第1章 我終於出來了

「砰」，一聲重重的關門聲，徹底的將姬青雲母子隔絕於門外，也隔絕於第5中學校門之外。

左雨青那裹著紅藍方巾，滿臉黝黑，川字型的額頭上又增加了幾道皺紋。那句「你兒子是大聰明、大傻子」的話縈繞腦海不斷迴響。

左雨青失魂落魄的走著，後邊跟著1米78，小平頭，劍眉星目，但雙眼渾濁，身穿老舊校服的姬青雲。

昔日的天才、最強中學生大腦、華夏未來的科技之光變成了大聰明，讓人唏噓不已。

此刻他兩眼無神，機械的跟在母親身後。

叮鈴鈴，放學的鈴聲響。

原本是青春快樂的神韻之音，此刻對姬青雲母子二人而言卻是世外之音，與他們無關。

奔涌的人流迅速將這對失落的母子淹沒在校園中，衣著灰暗的兩人在穿著五顏六色的學生中緩慢移動，既那麼特立獨行，又顯得那麼的微不可察。那些拿著碗筷、拿著球、背著書包的人輕輕一瞥，又快速離去，食堂、球場、回家的路明顯更有吸引力。

當然，也有幾個走在一起的人，低頭碎碎的說著，

「哎，誰能想到，天才變成大聰明了呢！」

「據說是在見父親最後一面時，被雷劈了，命雖然保住了，但人卻變成了大聰明，可憐，可憐。」

「算了吧，收起你那可憐的同情心，他那種家庭，天才的時候我們不是一路人，以後更不可能是一路人。」

「不過，少了一個教室後門守門員和黑板管理員，可惜了。」

「別可惜了，趕緊吃飯，吃完來一局王者，今天我打野帶飛，嘎嘎亂殺。」

「切，你打野哪次不是超鬼，還是安心輔助吧。」

···

也有幾個女生不斷的將眼光投向兩人，旁邊一個女生戲謔說：「別看了，怎麼，心上人要走了，捨不得。」

女生小臉一紅，辯解道：「去，誰會看上他呀，你看他又土又傻。」

「喲喲喲，你懷春躲在被窩裡畫人家的時候，忘了，我想想，得畫了二十多幅了吧？」

少女反諷：「你不懷春，你給誰寫情書呢，我想想，是誰寫的我想陪你看花開花落，雲捲雲舒，喲，真是好文采，佩服，佩服。」

「討打，你···」

幾女嬉笑著離開，忽然，一人說：「不過，那是之前了。」

「是啊，那是之前了。」

也有幾人，遠遠的看著，想上前來安慰幾句，幫忙拎拎東西，可剛走幾步便停下來，因為他們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麼，又或者說孤寂的身影是否願意被打擾。畢竟，此刻以及將來，他們相互是路人。

晚9點，狹窄的巷子里沒有路燈，小小的窗框里露出絲絲亮光，照著這對歸家的母子，坑坑窪窪的路面也顛簸著兩人，所幸走的比較慢，才沒有扭到腳。

剛打開鐵門，正在做作業的姬緲雲便迎上來，看著失魂落魄的母親，趕緊扶著母親坐下，用老舊的瓷缸倒上一杯水。

破舊的屋子內，發黃的白熾燈下幾隻飛蟲和飛蛾嗡嗡的飛著，左雨青無力的躺在坑窪的沙發上，姬緲雲端上一份番茄炒蛋、一份炒空心菜、一份炒豆角，連喊幾遍，左雨青才無力的說「你們先吃吧，我沒胃口。」

姬緲雲心中擔憂，但沒辦法，只能照顧哥哥姬青雲先吃飯。

一家人默默無語，他們需要時間來消化無奈，治療悲痛。

10點半，左雨青終於提起一絲力氣，蹣跚著走到房間門口，看著已經入睡的兄妹兩人，輕輕的帶上門，回到自己房間，從抽屜底層拿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裡邊是帥氣的青年軍官摟著笑靨如花、穿著長裙的少女，在夕陽的海邊的留影。

然後將照片捂在胸口，趴在床上，用枕頭捂著頭，低聲啜泣，身子不斷的顫動。萬千情緒只能對著照片里的那個人訴說。

姬緲雲聽見母親的關門聲，躡手躡腳的走到母親門口，聽著母親的低聲啜泣，本想呼喚一聲，但話在嗓子眼打了個轉又咽回去，輕輕的回到房間，躺在涼席上，對著天花板，握緊雙拳，堅定的說：「媽，哥，放心，這個家還有我。」

一個初懂世事的初二女生，生長在一個已經失去父親、一個沒有文化卻獨自撐起家的母親、一個大腦嚴重受傷的哥哥的家庭里，她將要用瘦弱的肩膀去扛起一部分責任。

她恨，恨這無情的老天爺，帶走自己的父親，摧殘著自己的母親，折磨著自己的哥哥，但他更珍惜這個家，也堅信明天會更好。

子時，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姬青雲的身體上，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白天那渾濁、無神的雙眼正滴溜溜的轉動，帶起閉著的眼皮高頻次的震動。

在月光的照耀下，姬青雲胸口一塊長5公分，類似古代機關鑰匙狀的石頭若有若無的閃著紅色的光芒。

而腦海中，卻有一大團雷光，它如那上了發條的鬧鐘，每到這個時刻，開始閃爍不斷，對著腦海深處剛蘇醒的，一個跟姬青雲一模一樣，一尺高，身體朦朧的小人，釋放閃電，一道接一道劈著。

那小人剛站起來，又被劈倒，一次，兩次，三次······直至精疲力盡，完全站不起來。

雷光如同有智慧一般，怕小人裝死，對著已經站不起來的小人又劈了幾下，那小人身上電弧一圈一圈的閃爍，發出滋滋滋的聲響。

旋即，雷光圍著已經爬不起來的小人轉著圈圈，彷彿宣示著自己的勝利。而在雷光中央，一條小蛇正悠閑的游弋，口中吐著信子。

而此時，已經一動不動的小人，突然暴起，躍進雷光，兩手猛然抓向小蛇脖頸。

打蛇打七寸，管他是不是蛇，長得像蛇也一樣。

小蛇似有所感，一個加速躲開。

小人早有所料，另外一隻手向小蛇逃跑的方向抓去。

小蛇大驚，將身體彎成一個弓字形，堪堪躲過。

好巧不巧，蛇身正對著小人的嘴，小人哪肯放過此等機會，電光火石間，小嘴一張一合，咬住小蛇身子。

小蛇劇烈的掙扎著，不斷釋放出閃電。

小人身上再次泛起電弧，全身酥麻，不斷顫慄，但已歷經數百次的電擊，他已經有了一定的抗性，且在這一年中，似乎有一種力量幫助其對抗小蛇，小人忍著酥麻，緊緊的咬住不鬆口。

同時，雙手在電弧中抬起，分別抓住小蛇的頭和尾，用勁的向兩頭扯，口中發出沉悶的低鳴。

小蛇頭和尾以及身子被固定住，無法咬合和發起攻擊，只能本能的用力的收縮身子和釋放電弧。

小人俯面趴下，讓自己更好的用力，強忍著酥麻的感覺，憋住力氣使勁的扯。

酥麻的感覺越來越甚，小人只得以坐立體前驅的姿勢，將雙腳卡在雙手之間，然後埋下頭固定住腳，一動不動。

一刻鐘，

兩刻鐘，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終於，小人身上的電弧消失不見，而小蛇也在不斷的扭動掙扎中徹底沒了動靜，過了好久，小人終於緩了過來，扯動著這條小蛇，輕輕一用力，斷成三截。

原來，小蛇首尾不能用力，掙扎中把自己扭斷了。

小人仰面躺下，已近乎透明的身子長笑，「哈哈哈，哈哈哈，一年多了，今天我姬青雲終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