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同門相殘

止戈十四歲那年，就已經面臨著要與同門師兄師姐分離的場面了，因為這一年大師兄靈豐和二師姐紫辰剛好滿十八歲。天機派門規規定，年滿十八歲的弟子必須出師下山。止戈心中萬般不舍，眼淚汪汪，當然，他的眼淚是單獨為紫辰兒流的，因為紫辰是除了師傅玄真以外，對止戈最好的人。

這一日，玄真召集眾弟子，說了一番義正辭嚴的話，來勉勵即將下山闖蕩江湖的靈豐和紫辰，同時，也意在警醒那些留在山上的弟子。

「……你們這番出去，要做的事，不要忘了『江湖道義』四個字。為師不指望你們能夠『為國為民』，但起碼要做到問心無愧，所作所為，好的也罷，壞的也罷，都是替『天機派』做的，所以千萬不要折辱了天機派的名聲。記住，不要貪玩，更不要貪功，把這番下山，當作體驗磨練，而不是求名求利……」玄真帶著三分酒氣，七分興奮，叮嚀了他們一上午。

止戈聽著這老頭在那嘮叨，都覺得困了，剛想閉目養神的時候，老頭識趣地道：「好了，為師的話就這麼多了，你倆個好自為之罷！」

眾弟子相繼散去，看著靈豐攬著紫辰的纖腰，止戈心裡就一肚子窩火，就在兩年前，靈豐和紫辰好上了，這讓眾師弟們都很是嫉妒，可也沒辦法，誰叫人家是師兄師姐呢，這些做師弟的，也就只有嫉妒的份。

靈豐和紫辰有說有笑，動作親昵，望著他倆的背影漸漸遠去，止戈感覺喉嚨有點乾澀，他蹲下來，目光獃滯地看著遠方，想到自己還要在山上呆多四年，過著萬般無聊的生活，他就真想跳崖而死。

「我究竟何時才能夠下山去闖蕩這花花世界啊！」止戈不禁仰天感嘆道。

「五師弟，別在這嘆息了！嘆息有啥用，門規規定死了，必須得十八歲才能下山！」無極忽然出現在止戈面前說道。

「咦？四師兄你怎麼悄無聲息就來到了我身邊，憑我敏銳的聽力，都還沒發覺到你哩！」止戈趕緊先奉承無極幾句，他怕一個弄不好，又被無極一頓狠揍。

「哈哈，這麼說，我的輕功已經練到了無聲無息的境界，這下，恐怕連師傅的輕功都比不上我了罷！」無極得意笑道。

止戈見無極笑得這麼燦爛，心裡也暗自慶幸：「幸好誇了他幾句，不然這個暴力狂又要對我動粗了。」

可惜，止戈還沒來得及暗自慶幸完就聽到他「哎喲哎喲」聲大叫，原來，他被易星揪住了耳朵，「臭小子，你說四師弟的輕功已經練到了無聲無息的地步，我的輕功都還沒練到這種程度呢，你這不是在諷刺我嗎？」易星痛罵道。

「哎呀，三師兄饒命啊！我的耳朵快受不了啦！三師兄您誤會了，其實你跟無極師兄的輕功都是當今天下最厲害的，您瞧，剛剛你來到我後面時我也沒察覺啊！」

「臭小子，我跟無極到底誰厲害？」易星厲聲問道。

止戈兩個也不敢得罪啊，只能說：「都厲害！都厲害！」

「什麼？都厲害？你的意思就是說無極那小子的輕功跟我一樣咯，那你這還不是在諷刺我嗎？」易星揪止戈耳朵的手用的力道更重了，直揪得止戈連連慘叫。

「三師兄，何必呢？欺負一個小師弟有意思嗎？我承認，我的輕功確實是比你厲害，你雖然嫉妒，但也別拿五師弟來出氣呀！」無極道。

「什麼？你的輕功比我厲害？還你承認？我呸！在我面前充起好漢來了，無極，你有多少斤兩我這個做師兄的還不知道么？還妄想成為武林盟主，你有枕頭嗎？」

無極給易星這麼一問，倒是有點摸不著頭腦，奇道：「……枕頭？」

易星淡淡地點點頭，好整以暇。

無極莫明其妙，只得問道：「什麼枕頭？」

易星笑了笑，道：「我要買繡花大枕頭，就像你這種一模一樣的。」

看見他們狗咬狗，止戈心裡樂開了花，他強忍住沒有笑將出來。

無極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咬緊了牙齦，握緊了拳頭，全身氣得發抖，咬牙切齒地道：「我不把你打到趴在地上叫我爺爺，我就誓不為人！」

易星是眾師兄弟中了名的尖牙利嘴，他調笑道：「你本來就不是人，你是繡花大枕頭。」

無極臉色煞氣密布，他的手已按在雕花刀柄上，突地怒吼一聲，無極抽刀向易星的身體橫掃過來。

這一刀簡直是拚命的殺法，連易星這等殺性特強，特好鬥的人也為之心寒，但他畢竟是玄真的高徒，沉劍一攔，一招「攔山截水」，出手穩實至極。

「鐺」一聲，刀劍相交，兩人震得虎口發疼，各回刀劍，退開三步，重新估量對方。易星沒想到這個無極的刀法居然這麼純熟，看來這個武痴的確是很努力在練武，無極一生的夢想就是要當武林盟主，現在自己卻說他只是個繡花大枕頭，他肯定跟自己急，易星也覺得自己玩笑有點開過頭了，傷了無極的自尊心，於是便道：「四師弟，我也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你何必當真呢？你平時不是也很喜歡開玩笑的么？」

「我是喜歡開玩笑，但我喜歡的是開別人玩笑，而不是別人開我玩笑！看招！」無極說罷橫刀推出，來勢兇猛。

易星一看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無極使出的這招叫「橫刀傲笑」，刀法犀利，一個招架不住，可就身首異處。情急關頭，易星大喊道：「師姐就快要下山了，她現在正在房間裡頭洗澡！」

風停止了，刀也霍然停在半空，失去了它要進攻的方向，「怎麼不早說？現在都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偷看！」無極回刀入鞘，急著說道。

「我本來就是想找你一起去偷看的，可誰知……哎，都怪止戈，誤了我們的大事！」易星說罷就欲上前痛打一頓止戈。

「喂，不關我的事啊！怎麼扯著扯著又把我給扯進來了！」止戈邊後退邊道。

無極也惡狠狠地向前逼近：「要不是因為你，我和三師兄會打起來嗎？會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嗎？」

他說罷已經揮拳向止戈攻了過來，止戈心裡暗叫倒霉，避來避去，還是避不過被打的災難，看來這真是天意如此啊，止戈只得閉上眼接受上天的安排。

拳風霍霍，突然間卻又停止了，止戈好奇地睜開眼睛，原來是易星阻止了無極這一拳，只聽得易星道：「四師弟，我們別再浪費時間了，趕緊去看吧！」

「可是，五師弟還在這裡，他也聽到了。」無極擔憂道。

易星頓時明白了無極的擔憂，無極是怕五師弟向師傅告密，這事要是張揚了出去，他和無極皆有殺身之禍。易星馬上換了一張笑臉，對止戈好言相勸道：「小師弟，你跟我們一起去看吧，師姐的肌膚可是很白很好看的喲，嘿嘿！」

「是呀師弟，師姐就快要下山了，再不看這一輩子可都別指望再能看見師姐的冰肌玉膚了！」無極也勸道。

止戈心裡清楚，他們之所以這麼好心邀自己一起去偷看，並不是便宜自己，而是想把自己拉上這條賊船，這樣他們就不會怕自己告密了。他凜然道：「我們是正人君子，豈能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別跟我談正人君子，這世上哪有什麼正人君子，世人所說的正人君子，只是看到了他們好的一面，而沒發覺他們齷齪的一面，要是發覺了，那些所謂的正人君子其實全部都是卑鄙小人。」無極恨恨地道。

「五師弟，你的志向不是要做無賴嗎？偷窺就是無賴的第一步啊，只要你踏出了第一步，你就很有潛力做一名合格的無賴了！」易星苦口婆心地勸道。

止戈反問道：「三師兄，四師兄，難道你們忘了師訓么？」

易星低下頭了，無極見三師兄答不出，便叱道：「五師弟，你給我免開尊口，坐下!」

止戈果然不再開口，坐在大石上就這樣乾等著，無論易星、無極倆人怎麼揶揄、調侃他，他還是不去；當好言相勸和虛聲恫嚇這些招數全都用盡的時候，易星按耐不住性子，便罵道：「他***熊，你既不去，便得要跟我們說好究竟想幹什麼，否則我倆跟你乾耗在這兒，難道光耗耗就能耗出師姐來啊！」

止戈再次表明了態度：「師兄去做的事，我未敢苟同，所以我不想去。」他知道易星和無極心裡狐疑，便又道：「但我不會泄露出去讓師兄們行事不便的。」

易星冷笑道：「你不說就好，」他轉身對無極道，「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