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難捨卻妻兒
龍文元眼望賢妻愛子，實難捨卻妻兒，只好端起碗，把葯喝了，他多麼希望能藉助藥力把自己的生命留住。
有了精神上的支柱，龍文元服了幾貼葯后，病情已有好轉。
在不知不覺之中，又是冬去春來，龍文元的病情也大有起色，臉上也出現了難得一見的紅潤之色。
龍文元恢復了元氣，變得神采亦亦，夫妻倆更是恩愛有加。
白天，夫妻倆男耕女織；夜晚，圍在燈前逗他們的寶貝兒子。
龍文元還挺認真地抱著小龍飛，背誦起「人之初」來，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
龍山境內龍蛇般穿行的小路，吻合龍門村鄉間小道縱橫貫穿。
四面高山相環，中間田野的龍門村，村民自古耕種為業。
一個花開草長、萬物齊發的春天，在龍門一帶的廣袤田野上，一派熱鬧的春耕生產景象。
廣袤的龍門村田野，春風悠悠，細雨蒙蒙，春水滿田，燕子斜飛，黃鶯的歌兒清脆入耳，龍文元也和村中大多數農夫一樣，一家三口一太清早便來到他那一畝三分地耕作。
龍文元置身田間，放眼遠望，龍山山花燦爛，樹葉新綠；田間農夫耕作，遠處忽傳幾聲布穀、古意新韻，一派春意盎然，令他心情舒暢，陶醉滿懷。
龍文元觸景生情，留下了生花妙筆：
龍門農務急忙然，
牧豎歌聲過耳喧。
萬斛舟無牛背穩，
五湖風有浪頭顛。
父菑子穡親田隴，
妻插夫耕居后前。
直到西山銜日落，
呼兒牽犢轉家門。
這段田園生活，給龍文元帶來了一家三口耕耘天地之間，共享天倫之樂的美好時光。
愛玩，是兒童的天性。自從小龍飛發現自己這一秘訣后，每當阿爹下田幹活，阿娘在屋裡織布，他就偷偷地溜出來，與村裡幾個同齡夥伴玩耍。
有一次，小龍飛溜到龍門河邊，正好看見二狗爬上河邊荔枝樹上掏鳥窩，把在窩裡來不及飛走的那隻小鳥捉下來。
二狗看見小龍飛，把小鳥遞給他，得意地說：「我厲害吧，把樹上的小鳥捉住了。」
小龍飛接過小鳥，雙手一松，把小鳥放了。
二狗見小龍飛故意把小鳥放了，哭著要小龍飛還他小鳥，並舉起拳頭，一副要打架的樣子。
肥仔冬、容子輝他們也在一旁幫二狗說話，責問他：「為什麼把小鳥放了？！」
小龍飛不慌不忙地對他們說：「如果你們被壞人捉走了，你們的爹娘一定會很焦急傷心的。」這個道理，對小鳥的媽媽來說，也是一樣的呀！」
「同樣的道理，小鳥的媽媽回來不見了兒女，肯定也會焦急傷心的……」
一連串的話語，簡直擲地有聲，肥仔冬等一班小夥伴們都愣住了，這些富有人生哲理的話，怎麼可能出自比他們年紀還小的小龍飛之口?
小龍飛的話像一道智慧之光，照亮了這班大夥伴的心。肥仔冬欽佩地看了小龍飛一眼。
小龍飛抿著嘴，臉上現出了笑容。
……
龍文元喜歡荷花的高潔，他在家門前那口池塘里栽滿了蓮藕，很快荷花長滿了荷塘。
小龍飛二歲那年春天，也跟著他爹爹到田裡挖了一些蓮藕回來，栽到屋后池塘里。
在春風秋雨的沐浴下，蓮花開滿了池塘。
龍文元和葉氏、小龍飛，每當有月亮的夜晚，就會坐在荷塘花基的涼亭乘涼，小龍飛總依偎在爹爹娘親身邊，聽爹爹講故事，講他參加科舉的事。
小龍飛看見，他爹每次講的時候，神情都很投入。
......
隨著光陰的流逝，這小龍飛長得一天比一天可愛，天真活潑，俏皮好動，給龍文元夫婦帶來了無窮的歡樂。
每每夜晚之時，葉氏注視著躺在床上的兒子，咿咿呀呀，像是無比快樂的樣子。她那個高興勁啊，差點將自家的茅屋都樂翻了……
葉氏樂極生悲，她真擔心，不知在那一個深夜醒來之時，兒子已不在身旁，不翼而飛了。
一個春風沉醉之夜，她把這個擔心說了出來。
「老婆，你大可以放心，不必去胡思亂想。俗語都有話，『生死有命』，飛兒的命硬，什麼樣的災難也能避開。」龍文元若有所思地安慰著她。
龍文元看著睡在床邊的小龍飛，向葉氏努了努嘴：「以後咱們還得靠他養老送終呢。」
看著眼前這個心愛的兒子，龍文元的內心也泛起了一絲擔憂，生怕這個孩子是來騙吃（夭折）的，空歡喜一場。
由此，他想起了不久前發生的那一幕——
那天臨近晌午，他去自家菜地摘點菜回來做午飯。
「呼——呼——」
一陣波濤轟鳴聲從龍門河那邊傳來。
龍文元放眼望去，河面水聲大作，滾滾的河水猶如張牙舞爪的巨龍，呼嘯而來，奔騰而去。
龍文元自小在龍門河玩耍長大，見慣了發大河澇的洪峰濁浪。
然而，令他感到驚奇的是，這咆哮的波濤聲，仿如天籟，從波濤洶湧的河面飄散開來，在天地間迴響……
這聲音，龍文元好似在那裡聽到過。
令龍文元更為驚奇的是，在渾濁的滔天巨浪之中，一個身著一件紅色肚兜，迎著滾滾的濁浪，站立在一根蘆葦之上。
龍文元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使勁閉了閉，然後再睜開。
果然，那個男孩是他的兒子龍飛，確信無疑！
因為男孩手腕上那對銀鈴環，是他家的大恩人送給小龍飛的。
而那件紅肚兜，則是他妻子的壓箱之物，一針一線縫製的。
龍文元分明看到了那個男孩身上的紅肚兜，手上的銀鈴環，在波光中發出一道耀眼之光。
洪水浩蕩，濁浪翻滾，洪峰湧起，險象環生，小小一根蘆葦，在洶湧的波浪中逐浪漂浮，隨時都有被濁浪吞噬、沉淪河底的危險。
「飛兒，快快上來，嚇死你爹了！」
龍文元沖著飄浮在巨浪之上的小龍飛大聲疾呼。
然而，在蘆葦上飛波逐浪的小龍飛卻渾然不知，好像玩得特別開心的樣子。
……
龍文元回憶著，把那天所看到的一幕告訴了妻子。
葉氏聽了，恍然大悟，想起了兩年前那個中秋之夜，夢見一條飛龍飛入室內，隨之一個小孩在菩提樹下親切叫她娘親的情景，不禁驚叫道：「天那，這娃是上天給咱們送來的！」
她雙手合十，極為虔誠地：「蒼天大老爺啊，您終於顯靈了！蒼天大老爺保佑，飛兒逢凶化吉，快高易大。」
龍文元一聽，「噗哧」一聲，笑著說道：「老婆，不是蒼天大老爺，蒼天不叫大老爺。」
葉氏一臉的嚴肅：「老公，你不要胡說八道！」
龍文元仍笑眯眯地：「飛兒本來就是你生的呀!」
葉氏一本正經地：「老公，那我問你，飛兒為什麼能在大浪中安然無恙？」
「這……」
「他為什麼起名叫龍飛？」
「這……」
葉氏連珠炮似的發問，龍文元吭吭哧哧，無以應對。
最後，葉氏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去年到龍山寺燒香拜佛，在寺里青天大老爺玉皇神像面前許了願，所以靈驗了。老公，你大病初癒，明天我到龍山寺還願，你就在家帶飛兒吧。」
「嗯。」龍文元點了頭，「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