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男人間的較量
顧伊錯愕的看著舉著拳頭一臉怒氣的楚炎鶴,「楚炎鶴,你幹什麼!」
她蹲下去扶起被打倒在地的金髮男人,看到他臉頰上的紅紅的印子,瞳孔驟然緊縮,嘴角冒出的血珠昭示著楚炎鶴下了多大的狠手。
「怎麼樣?有沒有事?」顧伊小心翼翼的扶起金髮男子,看著他磕破的嘴角和紅腫的臉頰有些無措,她翻找著紙巾給他擦嘴,被楚炎鶴一把拽過來。
顧伊向後趔趄了好幾步才站穩,差點磕到後面的桌子上。
「楚炎鶴你冷靜點,你……」在顧伊的驚呼中,楚炎鶴又給了男人一拳,這一次,男人也不再任人打而不反抗。
他順勢抓住楚炎鶴揮過來的拳頭,反手一擰,反剪在身後。
楚炎鶴手臂被鉗制,腿下一個勁掃,逼退男人。
顧伊看著越打越瘋狂的男人,自己根本插不上手,「楚炎鶴你住手!住手!」
這會兒,楚炎鶴已經猩紅了眼,哪裡聽得到顧伊的呼喊聲,他的眼裡只有這個和顧伊親密無比的男人。那關切的樣子,讓他恨不得把這個男人給撕了。
他的伊伊難道不是應該第一個關心的是他嗎?他才是顧伊的男人,才是顧伊的老公!
男人給顧伊整理披肩,顧伊給他擦嘴角,那樣的親密自然,以及顧伊看到他受傷時的憤怒,兩個人的關係肯定不一般。
兩個人打得昏天黑地,直到警察回來,才把他們給拉開。
楚炎鶴捏了一下鼻樑,媽的,真狠,專挑脆弱的地方打,要不是他躲得快,就把他鼻樑打斷了。不過看著男人帶傷的臉,楚炎鶴多少也平衡了許多,也不是很厲害嘛。
「回去!」看都沒看顧伊一眼,拽著她的胳膊就往回走,命令的語氣,對顧伊從未有過。
向前走的腳步一頓,楚炎鶴捏緊拳頭。
「你他媽把手拿開!」楚炎鶴看著橫在自己和顧伊之間的手臂,一甩頭,差點就要再次打起來。
「這位先生,對待女士要紳士。」金髮男人看了顧伊一眼,眼底閃過複雜的光亮,轉而對著楚炎鶴開口。
「那我還真要教教你紳士兩個字怎麼寫了!」楚炎鶴看著顧伊胳膊上的一圈紅痕,放開手,回頭就是一拳,金髮男人沒想到他會再次出手,躲避不及是,臉上又添了新傷。
「楚炎鶴,你不許打人!」顧伊急忙去扶金髮男人,今天楚炎鶴是怎麼了,明明是人家幫了他們,楚炎鶴倒好,二話不說就打。
楚炎鶴根本就沒理顧伊,上前一步,咄咄逼人的氣勢逼得男人後錯了一步,「紳士不會覬覦別人的老婆!」
「楚炎鶴!你胡說什麼!」顧伊猛地回頭,眼睛里閃過不可置信,他竟然這麼說,是不相信她嗎?
「哦?」金髮男人甩了下頭髮,摘下碎了一隻鏡片的金絲眼鏡,沒了眼鏡的遮蓋,身上的戾氣毫不保留的散發出來。他嘴角噙著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視線在顧伊的新娘裝上逡巡,注視了良久,若有所思。
兩個男人對峙著,如被激怒的雄獅,隨時都會撲上去,結果了對方的性命。
「Irvine,我帶你去處理傷口。」顧伊推了一把擋在面前的楚炎鶴,上前攙著Irvine,在確定眼睛被打破沒有傷到他的眼睛時,她才鬆了一口氣。
「顧伊你給我站住!」楚炎鶴聽到顧伊叫出的名字,心裡咯噔一下,這個男人就是他們冷戰時,顧伊給他打電話的那個?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比他想的還要親密的多。
顧伊回頭,看著楚炎鶴臉上的傷口,心頭一刺,說實話,楚炎鶴傷的也不輕。只是,要不是他不問青紅皂白的上前一頓亂打,怎麼會受傷?
受傷,也是他自己找的。
見顧伊回過頭,扶著叫Irvine的男人繼續往前走,楚炎鶴如一頭處在瀕臨爆發的獅子,他煩躁的抓了抓頭髮,大步上前擋住他們的去路,眼睛灼灼的看著顧伊,恨不得能在她身上鑽出個洞來,看到她心底里去,「你要是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就給我乖乖待著!」
顧伊肩膀一聳,攙著Irvine的手漸漸收緊。她抬頭看了眼Irvine半閉著的左眼,自責漫湧上來。
Irvine的左眼因為救她受過傷,做過手術,她這麼擔心,是怕楚炎鶴那一拳會傷到這隻眼睛,對於他這種在道上混的人,少了一隻眼睛便少了一條命。
楚炎鶴看到顧伊眼裡的關心,確切的說,是對別的男人的關心,眼底黑潭涌動,湮沒了那一絲絲的希冀。
兩個人互相看著對方,良久,楚炎鶴身子一側,「你要是執意要走,我不攔你,就當今天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是的,一切都沒有發生,包括那個他期盼了許久卻有些糟亂的婚禮。
顧伊咬著下唇,晶瑩的貝齒在豐潤的唇上留下一排齒印。
「炎鶴,我們一起去醫院。」這是顧伊的讓步,她不可能丟下Irvine不管。
楚炎鶴眸底閃動了一下,看了眼對面那個面無表情的金髮男人,轉身走出警局。
Irvine看著憤然離去的背影,以調笑的口吻開口:「Ariel,這就是你所謂的疼你愛你的好男人?」
「Irvine,請你尊重我的丈夫!」顧伊臉色一冷,不管楚炎鶴怎麼樣,她都不想聽到有人說他的不是。
現在想來,Irvine剛才給自己整理披肩的時候,有點向楚炎鶴挑釁的意味。本來他們認識了四年,他給她整理著裝,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這一次……顧伊眯著眸子看向Irvine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剛才她是被兩個男人瞬間爆發的怒意震到了,她摸了摸下頜處,Irvine給她整理披肩的時候,有意無意的碰了她臉一下。後來兩人對峙時那挑釁的眼神,自然激起了楚炎鶴的醋意。
「我們走吧。」顧伊拍開Irvine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知道楚炎鶴是不是走了。
今天真的是不太平,她不想在新婚的日子跟他爭吵。
看到Irvine受傷,她上前關心,那是人之常情,畢竟她和楚炎鶴才是一家人,她肯定會先安撫Irvine。
顧伊向警局外走去,腳步有些著急,到了門口直接小跑起來。Irvine看著那個急著撲進別的男人懷抱的女人,擦了下嘴角沁出的血珠兒,也抬步跟了上去。
楚炎鶴抬頭瞟了一眼,狠狠的吸了一口煙,因為吸得太猛,嗆得直咳嗽。他捂著嘴巴難受的彎下腰,一直柔軟的小手輕輕拍上他的手背。
楚炎鶴一怔,直起身子躲開顧伊的碰觸,「你來幹什麼,你不是還要陪那個叫艾文嗎?」
「那你等在這裡幹什麼?」顧伊絲毫沒有被楚炎鶴陰陽怪氣的話給激怒,她眼睛眯成月牙兒看著燒了一半的香煙,「我記得你平常是不吸煙的。」
楚炎鶴只有在煩躁的時候才會點上一支煙,那刺鼻的煙草味和嗆人的煙霧能讓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既然你不是等我的,那我先走了。」見楚炎鶴不說話,顧伊做了個自討沒趣的表情,轉身便要離開,在轉過身那一刻,眼角溢出流光。
「你敢!」楚炎鶴蠻橫的掰過顧伊的身子,重重的吻上,濃重的煙草味兒通過相貼的唇渡到對方嘴巴里。
顧伊被嗆得嗓子痒痒的,止不住的想要咳嗽,換來的是更加瘋狂的吞噬。咳嗽聲被他悉數吞下,只剩下低啞撩人的唔唔聲。
楚炎鶴蹂躪著那張欠收拾的小唇兒,奪走她的呼吸,把自己的渡到她口中。唇齒相纏,抵死啃咬。
強勢的把那柔軟的身子往自己懷裡按壓,摟的緊緊的,恨不得揉碎在身體里。
半睜的眸子看向站在顧伊身後的男人,挑釁的挑挑眉,加重親吻的力道,故意發出羞人的聲音。
感受到背後灼灼的目光,顧伊羞赧的掙扎著,趁著換氣發出破碎不堪的聲音:「楚……楚炎鶴……唔你放開……」
正是示威的好機會,楚二少怎麼會放開,那撩人的聲音只會換來他蠢蠢欲動的情念,大手托著顧伊的腦袋,壓向自己的唇,不留一絲縫隙,讓她連發聲的機會都沒有。
顧伊只覺得渾身綿軟,倚靠著面前的男人才能勉強站穩,兩頰酡紅的如成熟的蜜桃,讓人忍不住想要剝開狠狠咬一口。
楚炎鶴戀戀不捨的重重吸了一下,滿意的看著被親吻的紅腫如櫻的唇,還特紳士的向身後一直「觀戰」的Irvine點了下頭,「非常感謝紳士先生給我夫妻倆恩愛的空間,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可以上車。」
那聲音,那語調,無不透著吃飽了的喜悅和對Irvine的揶揄。
顧伊綿軟無力的抬頭瞪了他一眼,聲音細若蚊蚋,明明是責備的口氣,聽在楚炎鶴耳里卻是爽快至極。
楚炎鶴吹著口哨擁著顧伊上車,然後打開駕駛座的車門,踏上去。
後視鏡里開車門的身影讓他一怔,他以為,這個男人看到他和顧伊親吻,自己又如此譏諷他,他是不會上車的,沒想到這男人比自己還厚臉皮,竟然安然自若的坐在車子後排。感覺到楚炎鶴的視線,抬眸一笑。
那故作無事的笑容讓楚炎鶴恨不得上去打一拳。
楚炎鶴開著車到了醫院,一路上,他佔有性的握著顧伊的手,下車后,連給兩個人打個招呼的空閑都沒有留,拉著顧伊就進了醫院大門。
Irvine也不惱,悠閑的跟在後面。
先讓醫生給Irvine檢查了眼睛,醫生說沒什麼大礙,顧伊才放心。
輪到楚炎鶴了,在顧伊的催促下,楚炎鶴才不甘心的跟著醫生進去,進門之前,他警示性的瞪了Irvine一眼,換來Irvine燦然一笑。
好像楚炎鶴有多麼小心眼,多麼幼稚似的。
顧伊看著Irvine臉上的傷,有些不忍,卻沒有再多說什麼。
兩人認識了四年,彼此都是了解的,Irvine是狐狸性子,你越是激怒他,他反倒越是笑得悠然。
「你怎麼會來中國?」顧伊心裡充滿疑問,還是正巧在她需要幫助的這個時候,這不得不讓她懷疑。
「我來出差。」Irvine柔和的臉部線條在陽光的照射下,蒙了一層金色。薄唇微啟,語調淡淡的,「順便來看看Ariel的眼光。」
出差?騙騙別人還可以,騙她,絕對騙不過。
Irvine是宗叔的義子,中國小小的分市,用得著他親自來?
從她認識他到現在,Irvine絕對沒有離開宗叔身側超過一天。因為Irvine不僅是宗叔的義子,還是宗叔的保鏢。
「你偷跑來中國不會是因為我結婚吧?」顧伊說完,就否定自己的猜測。怎麼可能,他偷跑來幹什麼?
「如果我說是呢?」Irvine微眯起妖嬈的桃花眸,碧色的眼珠如貓兒一樣慵懶的注視著顧伊。
不想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顧伊耳根一紅,在他的注視下,別開頭看向窗外。
「宗叔也來了。」良久,Irvine才開口,掩藏起眸中的神色。
果然,顧伊的注意力被轉移了,她吃了一驚,「宗叔怎麼會到中國?」
雖然宗叔身體里留著地地道道的中國人的血,但是,他好像對這個東方國度無比的憎惡,以至於顧伊當初提出要回國的時候,宗叔發了很大的脾氣。
「不知道。」Irvine故意放鬆表情,心裡也疑問繁多。自從顧伊那次接下任務后,宗叔和他談了一番,好像就下定決心要到中國了。
當時談話的重點是什麼?Irvine眯著眸子沉思,婚禮,是顧伊的婚禮!
而且,宗叔對顧伊的私人生活尤為關注,不然,他怎麼會知道顧伊結婚的具體日子,還知道顧伊到警察局的事情?
Irvine記得宗叔和在這裡沒有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有的只不過是些半生不熟的合作夥伴。之所以說不熟,是因為,這種生意,以宗叔的警惕,從不自己出手,也就是說,中方的合作夥伴也不知道交易的幕後人是誰。
楚炎鶴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兩人坐在一張長椅上,半側著身子,面對面說話。
上前二話不說,拉起顧伊就走。
Irvine自然死不要臉的跟在後面,楚炎鶴還沒有開口,他便先一步坐在了後排座椅上。
二少生平第一次遇見這麼無恥的人,比他還無恥。
他狠狠拍了一下喇叭,發出刺耳的鳴笛聲。
Irvine無辜又好奇的問顧伊,「在中國故意鳴笛不算是違法擾民嗎?」還是在醫院這樣需要清凈的地方。
「你他媽給我閉嘴,在呱呱叫老子踢你下去!」楚炎鶴猛踩油門,沖了出去。Irvine被慣性一帶,腦袋重重磕在前座楚炎鶴坐的位置。
楚炎鶴在鏡子里亮了一個完美的笑臉。
顧伊無語的看著這幼稚的兩個男人,對Irvine不好說重話,只能對楚炎鶴開口,「你還有心情完,賓客們都還等著呢,要是再不回去,他們還以為我們被警察給扣下了呢。」
這麼一說,楚炎鶴才想起來,他和顧伊要去達令灣繼續招呼客人,這個金毛跟著幹什麼?
「喂,你在哪兒下?」語氣生硬,毫不客氣地下著逐客令。
男人支著下巴看向顧伊,並沒有接楚炎鶴的話,「Ariel,你的婚禮,不打算請我喝一杯?」
楚炎鶴一踩剎車,車輪摩擦著地面發出呲呲聲,伴隨著燒焦的味道,「我不歡迎。」
特么還得寸進尺了!
「炎鶴,Irvine畢竟幫了我。」知道楚炎鶴氣什麼,但是人家都提出來了,她能拒絕,再說,沒有把婚禮告訴他,她已經很過意不去了。
楚炎鶴扒扒頭髮,風馳電掣的駛出去,他先忍了!
一行人回到達令灣,看到沿途奢華的裝扮,還能感受到婚禮的喜慶。
梁向站在酒店門口焦急的張望著,看到楚炎鶴騷包的甩車停下,才舒了一口氣,他還以為老闆今天回不來了呢。
「怎麼樣?」楚炎鶴攬著顧伊走在前面,也沒給梁向介紹Irvine,梁向看這樣子,再看看楚炎鶴的臉,自然識趣的不問,當然也不會招呼Irvine。
「沒問題。」老闆那張黑臉,就是有問題,他也不敢這個時候說啊。再說,誰敢二少的婚禮上面上表示什麼,有也得放在心底里藏著回去八卦。
楚炎鶴滿意的點點頭,先帶著顧伊去找沈仁賢報平安。
梁向把兩人領上二樓的包廂,臨上樓前,看了一眼悠然跟在後面的Irvine,見楚炎鶴沒說什麼,他也就裝作沒看見。
「怎麼上二樓了?」楚炎鶴向一樓掃了一眼,趙之杏和楊蔚微、屈銘楓都在一樓原來的座位上坐著啊。
「有個人來找沈老爺子,老爺子就讓我開了二樓的包廂。」梁向想起那個男人,渾身一個激靈,手背上一道貫穿的疤痕像蜈蚣一樣猙獰著張在上面,碧綠的扳指戴在拇指上,映著那疤痕,更加可怖。
身穿一襲灰黑色唐裝,頭戴一頂黑色禮帽,禮貌下的眼睛被墨黑的眼鏡蓋住,卻還是撒發著一股子陰寒。
走路的腳步更是不像他那個年紀的人,穩健快速的步伐好像三十多歲的壯年。
楚炎鶴看了顧伊一眼,顧伊搖頭,她也不知道,見什麼人還要跑到二樓特地開個包廂。
不過既然沈仁賢正在見客,他們自然不會上去打擾。
二樓包廂內--
沈仁賢坐在椅子上看著對面的墨鏡男人,呵呵笑了兩聲,「老朋友,好久不見,我還以為你已經歸仙了。」
男人摘下墨鏡放在桌子上,右眼僵硬的盯著似笑非笑的沈仁賢,如死人眼睛般沒有溫度。
的確,這隻眼睛就是死眼睛,那顆眼珠子早在多少年前就報廢了,現在只不過是拿顆假珠子填在眼眶裡罷了。
「很遺憾,我還活著。」並且活的很好。男人雙臂撐在桌子上,手背上的疤痕展露無疑。
「沒什麼遺憾不遺憾的,」沈仁賢反倒懶散的靠在椅背上,與男人森寒逼人的氣勢完全不相同,「誰都可能死,唯獨你不是那麼容易死。」
男人不置可否,僵硬的假眼轉向包廂里大紅色的裝扮,如此火紅熱烈,在那死物的眼眸下也冷了幾分。
「不過我不明白,這麼多年都不回國,怎麼今天你倒是回來了,」沈仁賢順著男人的視線望過去,眸子里閃過一抹瞭然,戲謔的喚了一聲,「宗叔?」
宗叔轉過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緩緩開口,「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為誰?當然是為顧伊,不,確切的說,應該是為了顧伊的媽媽,顧念情。
只是……宗叔透過包廂的窗戶看向樓下,視線一一掃過,聽到沈仁賢的低笑,才收回視線。面色很是坦然。
「不過,你這個做父親的實在是太窩囊,女兒被抓到警局了,還瑟縮的坐在酒店。」宗叔鄙夷的取笑,看著對面已經發福了的男人,甚至發頂有些禿。顧念情就這樣的眼光?
「這就不勞宗叔費心了,我的女兒,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區區警局而已。」沈仁賢對於宗叔的鄙視很不在意。
在意什麼?人都不在了。
「這麼有信心?」宗叔聳肩,「我本來還想送給你女兒一份大禮來著,你說,送什麼好呢?」
見沈仁賢不答,宗叔也不生氣,他繼續開口,面上帶著笑,卻沒有溫度,「知道你女兒這四年去哪了嗎?」
沈仁賢一怔,坐正了身子,語氣裡帶了焦急,「你想說什麼?」
「難道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會對你女兒的事情了如指掌?」見沈仁賢動了怒,宗叔臉上的笑越放越大,看著沈仁賢沉下去的臉,好心提醒道:「你女兒說自己是在加拿大獲救的吧?」
「你……是你救了她?」沈仁賢目瞪口呆,難怪,難怪他們一直查找顧伊的蹤訊,卻沒有絲毫下落,要是宗叔刻意隱瞞,查不到很正常,「你都對她做了什麼?」
沈仁賢心底大駭,這個人手段毒辣,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論親人朋友不計其數。在他眼裡,根本沒有什麼情誼這種東西。更何況,他們之間,有的只是仇恨。
「我是做什麼的,她自然也是做什麼的。」宗叔說的施施然,「我還親自教她呢。」
「你個畜生!」沈仁賢啐了一口,對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都下的去手。難怪顧伊對她在加拿大那四年三緘其口,只說是失憶了。
「畜生?在中國是不是很不好的詞?」宗叔似乎很滿意這個稱呼,「好久沒回來了,快連母語都忘了,還好你女兒結婚給了我這個機會。哦,忘告訴你了,你女兒前幾天還給我解決了一個叛徒。」
「你……」沈仁賢大睜著眼睛,捂著胸口倚在靠背上,大口大口喘氣,好半天才緩過來。
宗叔又向樓下掃了一圈,看到在賓客間忙碌的顧伊,那由心而生的幸福笑容格外扎眼。
「好了,我沒時間陪你聊天,顧念情呢?」宗叔眼裡閃過疑惑,女兒結婚,她都不出現?
「你問我的老婆,是不是不合規矩?」沈仁賢站起來,眼底閃過一抹精光,只要你還恨著顧念情,你就永遠是失敗者。
「規矩?我說的話就是規矩!你知道我來的目的,把顧念情給我叫出來。」躲了二十多年,以為就能躲過他?他只不過是暫時不想看那個女人虛偽的嘴臉罷了。
現在,她女兒結婚,他突然想看看,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女兒在他手下幹事,她是什麼表情。
「你可是宗叔,找個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沈仁賢揶揄道,「跟我在這裡叫囂,也不怕你手下看了失了臉面。」
「好,我倒是要看看她能躲到什麼時候!」宗叔一甩袖子,憤憤的推開門離開,沒有看到沈仁賢臉上露出的詭異笑容。
找?到地府去找吧!
顧伊和楚炎鶴好容易招呼完,兩人坐在座椅上休息,倏地,顧伊站起來,旁邊的Irvine也跟著站起來,兩人對視,然後轉向樓梯台階上的人身上。
「宗叔怎麼會在這裡?」顧伊問Irvine,從樓上下來,那他就是找父親的那個人?
她怎麼不知道父親還認識宗叔這號人?
宗叔也看過來,顧伊和Irvine只好過去打招呼。沈仁賢緊跟著從樓上下來,看到打招呼的顧伊,眉間一蹙,抿了抿唇,什麼話也沒說。
「Ariel你還真把宗叔當外人,結婚也不跟我說,人家該說我這個做長輩的不關心晚輩了。」宗叔由Irvine扶著走到顧伊她們之前坐的地方坐下,沈仁賢則跟趙之杏遠遠的打了個招呼離開了。
這個時候,他不可能回到原來的桌子上,那樣宗叔便會懷疑趙之杏的身份。
「我……」
「結婚日期是我臨時改的,伊伊也不知道。」楚炎鶴危險的打量著這個風雲人物,替顧伊接話。
「你就是Ariel的丈夫?」宗叔同樣打量著楚炎鶴,嗯,若是拉攏進來,會是個很好的苗子,到時候,中國大半個市場就都在他的掌控下了。
「鄙人楚炎鶴,感謝這麼多年來您照顧伊伊。」楚炎鶴斂了身上的痞氣,一本正經的伸手。
宗叔伸手過去,兩個男人的手握在一起,相互較量著。
「客氣,Irvine,時候不早了,既然祝福已經送到了,我們先告辭。」宗叔最後一次環顧全場,確定沒有顧念情的影子,踏著矯健的步伐離開。
Irvine向顧伊告了別,在楚炎鶴危險的注視下離開。
顧伊看著宗叔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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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之杏和楊蔚微見沈仁賢走了,覺得也沒有留下的必要。留下幹什麼?看人家小夫妻秀恩愛?
尤其是楊蔚微,這樣的婚禮,她想都不敢想。
而她自己的婚禮,她為了弄成流產的假象,把自己的婚禮也給弄流產了。
雖然現在如願嫁給了屈銘楓,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會為自己沒有一個盛大的婚禮惋惜,尤其是在看到楚炎鶴為顧伊準備的婚禮以後。
「你們先走,我回趟公司。」屈銘楓自始至終,興緻一直不高,臉上卻不得不掛著笑容。當著楊蔚微和趙之杏的面,他的臉都笑僵了。
「楓,別太累著,注意身體。」楊蔚微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小手在他胸前某處畫了幾圈。
很露骨的信息,屈銘楓強扯起嘴角回以一笑,「知道,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我怎麼看銘楓有些不高興啊?」趙之杏嘟囔著說,當著屈銘楓的面她不好說,現在兩人分開了,她好心提醒楊蔚微。
「能高興的起來嗎?」楊蔚微撇撇嘴,「我們都沒有舉行婚禮,楚炎鶴這就是在向我們示威,切,神氣什麼,還不是被一個兩個的攪得一團糟,還給鬧到局子里去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媽我今天就不陪你回家了,我得趕回去給楓做飯,你看他今天被楚炎鶴和顧伊那不要臉的氣得,都沒吃幾口。」楊蔚微想著的是飯後的運動,剛才她那個提示,她相信屈銘楓已經接收到了。
雖然屈母因為有把柄在自己手裡,最近沒有找她麻煩,但是生個兒子還是必須提上行程的。
「哎你……」趙之杏看著一臉期待的楊蔚微,拽都拽不住,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她說了,要是銘楓真的是蔚微說的那個樣子,反倒顯得她在挑撥兩人關心。
屈母看著一個人回來的楊蔚微,問了一句,變沒出聲。
楊蔚微是個很會隱忍的人,即使和屈母的關係已經是對立關係了,但是表面還是尊敬有加,「媽你先來吃飯吧,楓工作完就回來了,到時候我給他重新做。」因為她知道,討好婆婆,最重要的是對她兒子好。
楊蔚微看了看錶,外面的天已經黑了,楓還沒有回來,她拿起電話,想了想又放下。屈銘楓工作的時候很專註,非常討厭有人打擾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楊蔚微把拿出的食材一次次放進冰箱,又拿出來。最後,終於回到房間,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人接起來,屈銘楓的聲音有些含糊,那邊亂糟糟的聽不清。
「楓你在哪兒?」楊蔚微猛然警覺起來,那樣的糟亂,她並不陌生。
「我在……」屈銘楓的聲音頓了頓,好像在問旁邊的人,還引來一陣嬉笑,大意是笑他老婆管得嚴。
屈銘楓報了個會所名,說自己很快會回去,不用她擔心,便掛了電話。
楊蔚微稍稍放了心,那個會所是屈銘楓宴請客戶經常去的地方,大概今晚是有應酬。
直到夜晚十二點,屈銘楓才醉醺醺的回到家,屈母迎出來,見他滿身酒氣,輕輕打了他一下,「喝這麼多就幹什麼,胃不要了?」
楊蔚微聽到聲音跑下樓,伸手去扶屈銘楓,被屈母隔開,「你回去睡吧,這一天你也怪累的,我照顧他。」
「媽,這怎麼行呢?」楊蔚微自然不會答應,一來,她一個兒媳不伺候丈夫,自己去睡覺,反倒讓婆婆照顧,這於情於理說不通,再說,萬一以後屈母那這事兒說事兒怎麼辦?
「我說行就行,我自己的兒子養了這麼多年,照顧他一下怎麼了,你趕緊睡吧,別熬夜,早早給我生個孫子。」屈母知道什麼最能說動楊蔚微,果然,楊蔚微一步一步緩慢的走上樓。
直到聽到卧室關門的聲音,屈母拿了個毛巾擰了涼水給屈銘楓擦臉,見他清醒了些,才冷了聲音開口,「為什麼喝酒?」
屈銘楓拿毛巾蓋住臉,不說話。
屈母見兒子悶聲不吭,氣得拿下他臉上的毛巾砸在屈銘楓身上,「你說,是不是因為顧伊?」
「媽,我累了。」聽到屈母提到這個名字,屈銘楓疲憊的站起來,準備上樓,很明顯,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你給我站住!銘楓我告訴你,你喜歡誰都不能喜歡顧伊,別忘了你爸是怎麼死的,她是你仇人的女兒!」屈母厲聲強調,這麼多年她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為的是什麼?
「你也說了,她是沈仁賢的女兒,不是我的仇人!」屈銘楓霍然轉身,眸子有些紅,「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還放不下?」
「放下?你爸是被誰害死的?她是沈仁賢的女兒就該替她爸爸還債!」比起她丈夫的死,她覺得自己已經輕饒顧伊了。
「媽,我不想和你爭論什麼,你讓我娶顧伊,我娶了,你讓我離婚,即使是用那樣見不得人的方式,我也離了。你說的一切我都照做了,你別再管我了好不好?」屈銘楓的聲音里充滿了疲憊,他揉著眉心,眼裡帶著一絲乞求。
就是這絲乞求,讓屈母的火氣噌地冒上來,「你心裡真的還想著姓顧的?銘楓,我寧願你是出於自責,現在,你和顧伊已經離婚了,我不想你和她還有牽連,別忘了,你已經結婚了,顧伊也結婚了,就在今天!
要是你再想著顧伊,我不確定我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雖然不喜歡楊蔚微,但是,比起仇人的女兒,楊蔚微看著還不會讓她恨不得上去掐死她。
「媽你還想怎麼樣?我們已經利用顧伊創建了一番事業,該還的她已經還了。」說實話,屈銘楓對於自己的父親沒有什麼印象,那時候,他才一歲,根本不記事兒。是母親這些年在他耳邊灌輸的復仇思想。
「那是應該的,只不過利用了沈家點錢財人脈罷了。」在屈母眼裡,這還是她大人大量放過了沈仁賢。
「好好,我不跟你吵,我今天是有應酬,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上樓陪蔚微了。」屈銘楓拖著疲憊的身體上樓,楊蔚微照顧他洗了澡換上睡衣。
本來已經很累了,但是一抬頭,看到牆上的結婚照,屈銘楓只覺得眼睛一刺,翻身壓在楊蔚微身上,動作是從未有過的猛烈。
楊蔚微本來還有些失望,但是屈銘楓接下來的動作讓她興奮不已。
低低的喘息聲響起,一室旖旎。
屈銘楓的眼睛卻狠狠的盯著巨幅結婚照,恨不得眼裡的火把照片燒著了。
由於醉酒,酒精麻痹著大腦,神智開始變得模糊不清,照片上的人變化著,在眼前逐漸朦朧,模糊。過了一會兒,又逐漸清晰,顯現出來,赫然是楚炎鶴和顧伊兩個人的臉。
兩個人含笑著依偎在一起,動作親昵,甚至還向他看過來,那眼神里的意味,讓屈銘楓失去了理智。
在他面前秀幸福嗎?迷濛間,他甚至看到顧伊主動攀上楚炎鶴的脖子,忘情的和楚炎鶴親吻。
那樣放蕩大膽的模樣,從來沒在他面前表露過。
顧伊,呵呵,原來你也是個浪dang的女人!
屈銘楓低吼一聲,夾雜著隱隱的怒火,恨不得把照片上的兩個人給給撕得粉碎。
顧伊!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挑了今天的日子結婚,難道你忘了明天正是我們當年結婚的日子嗎?
你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