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淵是不會記得光的
殞界，紅日懸空，天際充斥著血腥的雲霞，顯的壓抑而沉悶。
一片屍骨堆疊的陸地之上，盛開的絕望藤花爬滿四周，隱約還能聽見哀嚎悲鳴。
濃濃死氣環繞著一座黑色肅穆的城池，恐怖的令任何生靈不敢寸進半分。
「你逾越了。」
此聲，清冷空靈，回蕩在世界之端，若有似無間威盡威壓沉重。
「她死了。」黑袍人喃喃道。
「你當真不關心自己的親妹妹嗎？」
女子假面下，唇如含丹硃砂，緋色艷絕，一隻纖纖蔥玉的手優雅的伸出幕簾外，金色的神力流轉。
下一秒，黑袍人沉重的受擊。
真是聒燥極了，荼姀冷漠臉。
殿堂內供奉的一排排小鬼童子齊刷刷會意，發出尖利刺耳的聲音。
「一旦打上咱家主子的烙印，便永遠逃脫不了。上及九天蒼穹，下達黃泉碧落……」
唯主人是從，連生死只取決於她。
然而，「吖，他是一個大魔鬼呢！」
小鬼童子瞪著血色猙獰的瞳孔，彷彿很驚訝的樣子。
黑袍人身邊紫紅色的魔氣暴戾非常，此刻已壓抑不住。
他嘴唇發紫，咬著牙說：「此間永生極樂之地，我……當然是要留下來的。」
「笑話。」
眼前之人，曾不止一次向她伸手，固執的想要讓她離開此地。
這裡是黑暗之地，惡魔藏身之所，充滿著血腥與殺戮，不是窮凶極惡之輩，如何到此？
別有用心之人，如何能成為盟友？
彈指一瞬，那困於她永不得出的樊籠如鏡面一般猛然崩塌，散落成無數流光。
待他抬眸，便見一道身影近在咫尺。
那些上神禁制都困不住她了，輕而意舉就出來了。
一雙紫眸里一絲驚訝足以被洞析，她碎片一般的神軀竟然恢復了。
「主子早就重塑神格了，打遍天下無敵手，爾等儘管膜拜就行。」
一入輪迴境，歷劫七世，參透大道，超脫成神。
「罷了，若不這麼做，你怕也活不成了。」
她雙手結印，畫出一道古怪的符紋，就看似輕飄飄的飛入黑袍人體內，然後優雅揮袖，那人便消失不見。
本殿可受不住鬼哭狼嚎的勁。
處理好無關緊要的人，現在該好好算算賬了，第一個「幸運兒」會是誰呢？
迎著自家主子涼嗖嗖的笑意，小鬼童子不由的啰唆起來。
喬裝打扮后的荼姀搖身一變，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對著那被打磨的透亮光滑巨大冰鏡，自顧自的欣賞起來。
這可是她好不容易修復來的身軀，可不得好好愛護。
果然，那盛世美顏可一點沒變，畢竟她與妹妹一般無二。
只是她從小就關在以太乙真金煉製的籠子里，被一群老妖怪帶大的，性格自然古怪難以逐磨。
說白了，她就是不肯承認……自己沒見過世面。
畢竟，她可是令眾神都畏懼的存在，怎麼會像小孩子一樣好奇外而的世界呢？
每一次，她都會悄悄通過往生鏡一窺外界，雖然能看到的很少。
直到有一天她發現了自己並不是孤身一生，她也有僅存於世的唯一親人。
孿生姐妹，事實上，除了相貌相同，身份與人生卻是千差萬別。
妹妹是眾星捧月的小公主，而她是遭受世間冷眼的怪物。
她自然是她最想保護的人，可竟然無故失去了音信，消失在了茫茫三千世界，生死不知。
所以，她打破規則，只求一人一生平安順遂。
當然，這並非沒有代價，卻也毫無關係。
哪怕未來她將會獨自面對，各界諸神無休止的追殺，就算前方萬人所擋，仙佛阻路，也不停下。
這浩渺天地之間，可以容不下她一人，卻決不允許她誓死守護的人無處容身。
若回不到天上，便捅破這天。
若困我於地底，便踏破這地。
靈界，無雙大陸。
仙靈雲山，縹緲谷。
飄渺宮，祭靈堂中懸挂著一幅唯美畫卷。
殿堂外的五彩霞光都傾瀉在這張筆墨難描的絕色容顏上。
「琵琶辭別美人淚，一疏彎月勾白水。
碧色巧染玉青霜，桃花悠悠星河燦。
池心空滿落寂寥，誰人可見雪留人。
醉道真心難尋覓，更是痴情好說笑。」
女子立於紛紛雪花間，赤腳踏雪，青衣絕塵，指尖擰著一枝冬日紅梅，豐潤優美的紅唇微微抿起，溫柔泛濫。
三千青絲垂落，紅線束髮，在微風中不見凌亂。
潔白無瑕的水嫩肌膚，與她纖細美麗的身段，當真是一絕世佳人。
可若是仔仔細細的看，那燦若繁星的雙眸里，有著不見笑意的冰冷，帶上一分淡淡的輕蔑之意。
「大師兄，你已經在此守了一個多月了。」
「師父的守靈玉牌已碎…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男子聞言，布置熏香的手未有停頓，只是背對著來人的臉上，寫滿了陰鬱神情。
「素兒師妹，你當知道我是最不喜聽這些話的。」
他的師父，怎麼會輕易死去？！
他們的師父，來自無數修仙者嚮往的飛升之地洛水河庭，天生仙胎，更是先天道體，受萬人敬仰愛戴。
即使不修鍊，也是至尊強者，壽與天齊。
「七七四十九天已過，我自會下山尋師。」
「正好，你也該回蘇家看看了。」
儘管她也想勸，心中同樣悲傷萬分，有心無力，只能做罷。
她們的師父布善天下，從未與人交惡，不過出山辦事，便身死道消了。
哪怕是她也不願相信，這是事實。
「是的，大師兄。」
「那師妹便先行告退。」
他沒有說的是，師父離開之日，房間里留下的字條。
「可這俗世裝模作樣，是道貌岸然之輩，實在無法虛與委蛇。」
所以，他寧願相信是師父拋棄了他們，而不是……
他與師妹不同，師妹是四大世家之一蘇家收養的義女，身份尊貴。
而他是被拋棄的孩子，爹不疼娘不愛，天生怪胎，乃之不詳。
她從亂葬崗里撿到了他，對他傾囊相授，百般寵愛。
這叫他如何能放下？
無論結局如何，他定要將傷及師父者，千刀萬剮。
就算因此墜落深淵萬丈，再不見光。
……
深淵是不會記得光的，。
因為深淵將光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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