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後會無期

承軒殿內，宋瑤正在幫瑾妃打理花卉。本來那幾盆牡丹都快枯死了，被她打理了幾日竟恢復了生機。

暮南蘇想著若是這幾盆花到了許天月手裡一定立刻就死，不禁笑了出來。

宋瑤看著暮南蘇沖著她笑，愣了愣又恢復如常。

「殿下可否幫我端下水。」

她舉起滿是泥土的手，依舊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暮南蘇端起了茶杯，遞到她嘴邊，看著宋瑤小口小口的喝著，想著若是許天月一定一口氣就喝完了。

不知從何時起，許天月就像住進了他的腦海里。無論他在做什麼，總是能想起她笑意盈盈的樣子，或是她笨笨的樣子。

眼前的宋瑤在誰看來都比那許天月好千倍萬倍，可他怎麼……怎麼偏偏……他越想越覺得心亂，於是跑去了醉風酒樓買醉。

自林楚寒走後，許天月學會了喝酒，碧洛和孫巡丫也被她帶的整天醉醺醺的，她說她覺得日子過得好慢。有一次，她竟算錯了綉婆來授課的日子。

三個人正喝著呢，綉婆就進來了。看見眼前這麼一副景象，氣的立刻嚷嚷著要去找許將軍請辭，綉婆說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閨秀，簡直就是一群山匪。

孫巡丫一把摟住了她

「婆婆，一起喝點。」

孫巡丫叫的很親切，但力道也有些大，為了保全自己的老骨頭，綉婆只好從了「山匪」端起了酒杯。

幾壇酒下肚，綉婆開始吐自己內心的苦水。她講述了自己過往的傷心情史，一一細數了穹都那些擁有「豬爪子」的閨秀，苦惱自己已經逝去的美好年華，於是四個人開始抱頭痛哭，還拜了把子。

這還不算完，許天月給綉婆換上了自己粉嫩的裙子，碧洛給她又重梳了個少女感十足的髮型，然後三個人扛著綉婆去盪鞦韆，說要帶大姐重返青春，嚇的許然之和許言之趕緊將幾個人分開。從那之後，綉婆與她們相處的竟格外融洽。

今日許天月又喝了酒，因為林楚寒給許然之的信中沒有提到她。

「小姐，三殿下找你。」

廚房劉嬸把菜放在桌上順便傳了下話。

許天月來到院子里，暮南蘇正背對著她，他的背影怎麼和那天那個傢伙一模一樣？難道暮南蘇會易容術？

暮南蘇見她出來了，便把手裡的糕點盒子給了她。

「醉風樓最有名的幾款點心，想著你可能會喜歡……」

許天月將點心放在了旁邊的石桌上，突然沖了上去，狠狠地捏著暮南蘇的臉蛋，眯著眼仔細的端詳了起來。暮南蘇被這一舉動嚇得酒醒了一半。

「天月，你在幹嘛？」

「是不是你？」

「啊？」

「…………」

許天月一邊捏著他的臉，一邊晃著，他只好用手扶著她的腰，防止她跌倒。

許天月看了一會也沒看出什麼破綻，

「南蘇……」

殿下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她就嘔的一下吐在了他身上。

許天月一覺睡到日晒三竿，睜開眼就看見許言之在盯著她，隨後便講述了她昨晚的大逆不道。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襲擊了皇子，還吐了人家一身。

暮南蘇躺在床上一夜沒合眼

想起昨晚換衣服時許言之與他說的話，他的內心就滿是失落。

「殿下看小妹的眼神，好像很是不同。」

「嗯.」既然被許言之看出來了，他也不想否認。

「臣覺得，小妹對殿下而言，並非良配，她從小沒規矩慣了，只知道胡鬧，難登大雅之堂，所以……」

「言之兄何出此言，我覺得她甚好，只是我很清楚，這份心意是高攀了，我空有皇子名分，卻無什麼實權。」

「殿下，臣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臣希望小妹一輩子簡單無憂，能夠隨心所欲，快快樂樂，她現在還不懂情字這個東西，還望殿下……」

他懂許言之的欲言又止，他是希望自己不要太靠近許天月，不要讓她也愛慕上了自己，許言之的話不斷的在他腦海中循環。的確，別人也許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的處境。現在安然無恙是因為父皇還在，若是有朝一日不在了，那人會怎麼對他還不得而知，畢竟母妃和皇后之間曾有著那麼大的過節。

這時傳來了敲門聲

「殿下，有位姑娘來府里找你。」

他隨便套上個白袍子就走了出來，頭髮半散著。

許天月正從那東張西望呢，看見他出來了砰的一聲就跪下了

「聽說我冒犯了殿下，真是罪該萬死，求您饒恕小女。」

「那事我不想追究了。」

許天月把洗好的衣服呈給了他，他沒接，卻把身轉了過去。

「放那吧。」

許天月看他那副冷冰冰的態度，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你還在生氣。對吧？人家都說帝王家的心思最難猜，我以前還不信，你不高興就說不高興啊，為什麼嘴上說著原諒還要給別人臉色看！」

「你這是在跟本殿下說話！」

他惱了，她第一次看見他惱了。她以為他們是朋友，可她忽略了，他是個皇子。是個高高在上的皇子。

只見許天月後退了幾步，又跪在了地上。

「民女許天月，出言不遜，頂撞殿下，希望禍不及家人，甘願受任何懲罰，還請殿下恕罪。」

說完，她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又磕了一個，又磕了一個……

暮南蘇看她這樣慌了起來。趕忙俯下身制止了她。

「甘願受任何懲罰是么？」

「是……」

許天月看著他的眼睛，明明是他勝利了，可他為什麼紅了眼眶，明明委屈的是她，他卻好像是受害方。

算了！」

想著這或許是最後一次見面了，還是給她留個好印象吧。

暮南蘇拿著藥酒給許天月揉著額頭，從前許然之說她缺心眼他還沒覺得，這次親身領教了。也不知道她磕的那麼實做什麼，頭腫了個大包。

許天月坐在椅子上仰著頭，視線正好對著暮南蘇的臉，她第一次這麼仔細的看他，長的挺俊俏的，就是有點孤傲。之前碧洛跟她說三殿下長的陰鬱看不透，不如林楚寒明媚開朗的時候，她還告訴碧洛他長那樣是爹媽給的，他也沒得選擇，咱們不能以貌取人，現在看來，面相的確能體現一個人的七八分。以前覺得他溫文儒雅的，沒想到就捏了下臉就這麼大發雷霆。

暮南蘇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垂下了眼瞼。

揉完了頭，許天月便起身告辭。她一邊往門外走一邊跟他揮手再見。

「小心」這個詞還是喊晚了，許天月一頭又撞在了前面的柱子上。

「天月！天月！」

暮南蘇看她迷迷糊糊的趕忙將她抱了起來，太醫來看過之後，暮南蘇親自將她送上了馬車。許天月一直低著頭，估計是覺得尷尬了。

馬車很快就消失在不遠處的街角

「再見，許天月……」

暮南蘇對著空氣說著。

他來到了書房，將掛著的那幾幅畫都丟到了院子里，轉身的那一瞬間又跑過去一幅一幅的撿了起來，然後放在了書房最隱秘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