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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什麼叫恩將仇報啊……」
我懷疑這個劇情是跟著我剛才說的內容走的，不然為什麼正好在這個地方，角色小灰突然會說出這種話，「是你救了我，所以我想以身相許而已。」
英雄救美的故事常看，但美人以身相許反被說是「恩將仇報」的時候，會讓人下意識地去打量那個「美人」是否真的是很美，結果她很美。
美人自己在碎碎念，她很在意這個話，手上的活還是做的很細緻，桌面上的每一道菜都擺放得很漂亮，這是一位看起來燒菜很厲害的廚師。先前那兩位，都沒有很明確的工作，但這位看著就很明顯。因為這一片就是廚房，而她燒出來的菜品看著就很香，桌上的菜很多，也有人來將這些搬出去，忙碌期間她還能抽神說這些，看樣子就是做菜已經相當熟練了。
我看著她把一道菜放在桌上，自己就轉身去洗手了。
「這是做完了嗎？」我問了句。
小灰從水缸里舀起一勺水，倒在了木盆當中，雙手浸入水面，一邊洗手一邊說道：「搞得我多想嫁人一樣，那既然你救了我，我又沒有什麼別的可報答的，以身相許難道不好嗎？」
她大概很不理解，「戲文里都是那麼演的啊。」
對著水面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左右看了看，道：「也不難看嘛。」
她好像聽不見我說話。
【這一關有了改良。】系統在旁邊說明，【為了能讓玩家能更貼切地分析角色心理，設計師選擇用旁觀者的角度來分析，這樣的話可以減少角色對分析的影響。】
雖然在我眼裡看來也沒有什麼差別，但我覺得奇怪，「你不會是因為剛才我分析不出來，才做了改良吧？這不是個古老遊戲嗎？」
【當然不是了，雖然遊戲版面加入了智能對話模式，但我們的改良也是按著關卡做的。其實這個遊戲已經在市場上很久了，也差不多快被淘汰了，現在發行量少到不行，但以前的時候，也不是一開始就打算做七關的。】系統很清楚遊戲的歷史，【第一關出來的時候玩的人還算可觀，出於遊戲設計師自己的個人愛好，她又做了第二關。但像你說的一樣，很多人反饋說第二關都有點太難了，而且推理角色心理這一塊的說法都太不一樣了，遊戲難度這個也看玩家的回饋怎麼說。因為第二關的時候，有太多可推理的點，以至於遊戲反而很難進行下去。】
「所以第三關就改了？」
【增加了遊戲角色的自我剖析，這樣的話分析點可以清晰一點。】系統道，【這個推理遊戲其實還是挺好玩的，對吧？我們增加的很多內容都是為了讓玩家更加方便理解，還是不錯的，對吧？】
「你努力的樣子……」我點點頭，「讓我很感動。」
【那你能別把我丟進垃圾桶嗎？】
「……」我沉默了片刻，道：「我是不會把遊戲丟進垃圾桶的。」
漫長的時光里，我沒有太多可拋棄的。
「它們都會在我的收藏匣里。」
12
小灰正站在街邊跟人聊天，這兩人也就是剛才碰到的，但碰上就已經聊了很久。小灰正把自己如何被人英雄救美，自己當時的心情怎麼樣，突然之間又發生了什麼樣的轉變，仔仔細細地跟人說了一陣，我坐在旁邊的茶攤里，已經是站累了之後，坐下來休息的。
小灰才把這件事情給講完。
對面的人問她了，「那公子怎麼樣？」
小灰害羞地笑了一下，對面看她這個反應，道：「那一定很英俊。」
小灰說，「不光是這個，還特別正直。我說要以身相許，他竟然不為所動。」
我也沒辦法跟角色聊天了，於是我問系統，「不是說她恩將仇報嗎？」
系統解釋道：【畢竟是角色，她在劇情里跟別人對話的時候，肯定是要點面子的。而且如果她跟別人說自己以身相許被人嫌棄，估計別人是不會相信的。】
「為什麼？」
【她是這裡出了名的美人。】
能夠美出名聲來，那確實是很美才是了。當然我是沒怎麼看出來，系統為了能讓人分辨出這是位美人，甚至在她的衣服後面寫上了「傾國傾城的大美人」這幾個字，說實在的就是這幾個字讓我無法想象這位美人有多美，只是光看這個角色的樣貌的話，其實我覺得略顯普通。
【你是不是對美貌不太能理解。】
被這麼一問，我被說的有點茫然，我不認為我是個不看外貌的人，那畢竟看到美人都會多看兩眼，但我確實沒辦法分辨「美」、「特別美」、「極品美」這幾種之間到底有什麼差別，又或者說我更多的時候，喜歡看人身上那種氣質。
有些人很溫和，骨子裡有種溫和的氣息透出來。有些人很機靈，說話言語間都帶著靈巧。有些人很豪放，那種說話不拘小節的感覺也挺好玩。
【是因為你不注重這些嗎？】
我搖搖頭，「不是，因為我覺得自己最好看。」
【……】
很難將這種自信傳遞給別人，無論我什麼時候我都是這麼覺得的，「我自己的標準就是這樣，我覺得我的臉蛋最好看，也有不少人說我長得普通的，但我依然這麼覺得。」
【那個……角色不是這樣的。】看得出來它在努力找話題，【她是真的大美人。】
「哦。」我點點頭，「你都寫了嘛，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但我覺得世上也不乏有我這樣的人。
既是自己已經覺得自己最好看了，那別人不管多美，都不太會有多少的在意。美貌有時候並非是取悅別人，而是取悅自己的，當然有時候，也會為了想討別人的喜歡。
但這個佔比佔了多少，也只能看不同的人，有多少不同的想法了。
我在看這一關的角色，時常好像要比前兩關更加久一些。
比如小灰對著鏡子發獃的時間，屬實是有些久了。
13
有時候甚至是一句話都沒有。
來來回回地看著自己的臉，我坐在旁邊無聊得打哈欠，就只能跟系統閑聊。系統有的沒的說了一些，但偶爾也要停下來，聽角色的碎碎念。
「不明白世上怎麼會有人對我這樣的美貌不動心。」小灰很難過地低下了頭，「難不成要靠才華才能吸引他嗎？但是我有什麼才華？以前學曲的時候，都說讓我不要多學，去學些做菜才能夠更有用處，我都成為這家菜館的主廚了，做出來的菜受到那麼多人的歡迎，結果我跟他說『我做菜很好吃』的時候，他竟然還笑我了。」
這確實很奇怪。
做菜好吃這居然不能夠吸引到她的那位「英雄」，簡直是離譜。這麼難能可貴的品質，都不能讓人多看一眼嗎？
「說什麼柴米油鹽，比不上風花雪月。」小灰對著鏡子，「但我這張臉還不夠風花雪月嗎？」
「噗。」我忍不住覺得她很有趣，「換做是我我也會百思不得其解。」
【畢竟一個人不可能在所有人眼裡都優秀，小灰正好是不在別人喜好的點上了。】
我突然想到，「其實別人也有自己的標準，那如果是反過來推的話，就很容易推出那位『英雄』並不喜歡這位『美人』了。」
【……這都不用推理。】系統大約是有點無語，【這是很明顯的事情。】
「也不一定吧。」
【為什麼？】
「那你能說清楚，人家是不喜歡，還是因為別的什麼拒絕的嗎？」
【？？？】
系統茫然到：【這也行？？？你是系統我是系統？】
「你只是設定了一種情況，但相似的情況不一定是一樣的緣由，簡單的基礎設定似乎是能套用到很多人的身上去，但每個人經歷的感受是不一樣的。」我點點頭，突然感覺自己已經摸透了這個遊戲的套路，「但如果不明說的話，就可能是存在一些信息上的誤差，除非是那個人只對這件事做特別詳細的解釋了，不然靠蛛絲馬跡去推理，那就很容易……」
我講到這裡突然卡殼，「愛情……推理遊戲？」
【怎麼了？】
我覺得有趣了，「遊戲設計師是不是也覺得，大多數的愛情都得靠推理。」
儘管已經把角色的諸多信息羅列出來，但無論怎麼樣設定都沒有辦法去徹底說清楚一個人的感情，要論愛情最需要的能力是什麼，除了推理還需要什麼？
要去推測對方的心情，推測對方的理由，推測對方做這件事的用意。又或者對方根本沒有任何深意，只是自己又陷入了僵局當中，方方面面經過了那麼多的心思，還是搞不清楚事情的真實情況，這樣的推理過程……
「原來這東西也玩腦子啊。」我覺得甚至大部分的時間，都沒有這個來的讓人覺得有意思，「所以那麼多人都沉迷其中，因為樣子太奇怪了，沒辦法好好地梳理清楚。」
我突然想到遊戲開始的時候，看到的那一段話。
結尾處有一句。
【不光是分辨對方的心。
更是分辨自己的。】
14
我突然知道這個遊戲是怎麼玩的了。
眼前這位究竟是為了自己的魅力所苦惱，還是因為追求不到自己的愛情而難過。這樣的佔比當中，是否還有其他的因素所影響，一個人是如何判斷自己對誰產生了「愛情」，又是如何去判斷對方是否真的「愛上」了自己。其中自己是否是真心實意都有可能分不清，當別人問起來的時候，給出的答案也各不相同。
奇怪的是當我們去推理一件事情的時候，大多數都是隨著事情的發展而去推理的，多多少少有可以依靠的東西，推理才能繼續進行下去。
那一個人的感情該如何判斷呢？
當對方也屬實分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的時候，又該如何去判斷呢？當自己也不明白，究竟自己追求的東西是什麼的時候，該如何去判斷呢？那些歷來有經驗的人給出的答案，就真的是能符合到每個人身上的回答嗎？迷茫的時候跟隨著他人的建議，但如果連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別人真的能夠比自己還要了解一切問題，給出一個適當的回答嗎？
推理遊戲放在自己身上，難度也並不算太低。
第三關是對自己美貌產生疑惑的小灰，接下來的一關則是擁有令人嚮往的家世，而為這些感到自傲的小粉。小粉覺得所有對自己有好感的人，都是沖著自己的家底來的，因而她也不想太對人付出真心。而另一個與小粉相似的是小藍，小藍與她完全相反，小藍是覺得自己有的東西很多，而只要有人真心愛她就足夠了。到這裡已經是第五關了。
第六關的小橙跟第七關的小棕都是普通家庭出生的姑娘，雖然時代不同，但要求的只是能夠好好過日子的穩定對象，只要人品好、也能夠對伴侶好，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太大要求了。我把推理結果都給梳理了一遍，發覺愛情推理遊戲，確實只能是一場遊戲。
「我想這個遊戲並沒有答案。」快要結束的時候，我看著系統版面，從頭到尾看了眼自己的回答，一個人的人生要講出很多大道理，這其實並不難，但這些道理卻不能時時刻刻都用在一些準則上，因為它必然是有偏差的，只有在某種情況下，某種具體的前提中，才能被用上的道理也有很多，「所以一開始你就根本給不出我回答，才會在那裡東拉西扯地來糊弄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將所有的分析滑到了最下面，按下了底端的空格鍵。
「這一場推理遊戲玩得不是關於愛情推理。」我讀到了整個遊戲的題面，「而是自我心理分析，而且我感覺你就是根據我個人的反應，來定製得這一個題面。」
我盯著眼前的空白格，有些陷入了迷茫。
從我一開始，來到這個遊戲的第一個瞬間，它說它是「愛情推理遊戲」，把這個標題放在了所有內容的啟示，就說明起碼第一關的內容，它是固定的。
那第二關呢？
第三關？
15
我能知道明顯變化是從第三關開始的，但第二關的時候我確實察覺到了一些，難以被準確分析的地方，如果將每一個節點都刨得很乾凈，只分析一個因素的話，會造成的誤差也很大，如果說從遊戲一開始，第一關內容結束后，所有的設定偏差都會有所傾斜的話，總覺得這個遊戲用到的運算比我想象中要龐大得很多，它並非是系統口中所說「開發商跑路結果只能從簡製作」的推理遊戲。
比起遊戲的過程，我覺得它更像是一場巨型的梳理。
「你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但是作答已經開始了，系統陷入了沉默。我回憶起它有卡殼的時候，雖然這樣的時候不多，當我對它的遊戲進程有疑問的情況下，它才會有些許的卡殼。在遊戲里加入的智能聊天系統，模擬了很多種應對的方法，那種卡殼應該也是在瞬間轉換了原先的應對辦法，才會顯露出來的一些些不自然。
可是它在替我梳理什麼呢？
又或者是，它想讓我替它梳理什麼呢？我能看到各種設定下的「愛情模擬推理題」，但藏在這些背後透露出來的，很多都不是「兩個人」的題目，這本身跟「愛情」這個題材是不太有關係的，更多的是借用「愛情」這一題，來講了一個人，「自我」的比較跟不同。
那麼在這一題中的「愛情佔比」為多少？
它似乎確實一直在問這樣的問題，佔比、比例，我覺得如果要討論這一個問題，起碼得是兩個人之間的交流，而非是一個人的「確認」跟「選擇」，如果是站在個人的角度上，能梳理出來的問題，也只是「個人」的回答。
這樣一來。
所有的推理、提問，在這樣的前提之下，都只是為了尋找一個「自我的回答」。
這一題的推理回答只有一個。
「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低頭看著那些所有的相似性，又從中找到了諸多不同的差別，「可是為什麼要討論這種問題？我當然認識我自己，截止到現在為止，我能做出什麼樣的回答，那樣的回答就代表了我的存在。就能體現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但想法都會改變的。】
「不會的。」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話，「想要改變一個人的想法很困難，人的想法確實會發生變化，但所有的變化都是可被看見的，就像是一個討厭寫東西的人不會憑空愛上寫作，不論她有多少故事儲備，都不會愛上寫作一樣。想法的發展也是有局限的，每個人的走向不一樣，對於這個世界認識的角度也不同。」
「因而一個人的創意。」我想道。
那就是那個人最異於常人的地方，而很多人都為了不受到嘲笑，將這些掩埋在心中。
「才是最可惜的。」
－－－－－－題外話－－－－－－
哇~好快~~~~~還有一章就不寫了。有生以來終於寫到一天兩萬。。。
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