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興寨之約
南真的心裡一直有個疑問,從這段日子的情報來看,這個林老爺的性情似乎與外界傳聞不太一樣,林覺茲並不好色。
林覺茲現有十一房夫人,每一個都不是明媒正娶,大夫人,也就是林懷義的生母早已去世多年,這十一房夫人不是從別人手裡巧取豪奪就是欠債抵押而來,他似乎就是很明顯地要向外界強調他的好色,可其實他卻很少與這些夫人卿卿我我,以至於自從大夫人過世后他就再沒添過子嗣,人們還都以為他是因縱慾過度才損耗了傳宗接代的能力。但是,李荷碧當初卻說得非常清楚,她懷的是林覺茲的種。
南真準備去一趟老君山,他從格丹那兒借了一筆錢,對李荷碧的處境他還是不放心。
秋後的老君山仍然很悶熱,南真不會騎馬,所以還是照舊提氣順著人煙稀少的小路飛馳而來。
推開小院的門,李荷碧不在,南真有點失落。他對李荷碧不是沒有一點感覺,也沒有因為她的遭遇而對她產生排斥,之所以與她保持距離,是因為這距離就是他認可的人與人之間的正常距離,他的本心沒有男女情意的意識,不會因為異性而產生親近感。在他的認知里,男女之間就僅僅只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師叔沒教過他如何處理男女關係,格丹『灰叔叔』更沒與他提起過。
屋裡的擺設沒有什麼變化,一個女人獨自在這深山裡居住絕對不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更何況還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大家小姐,南真心裡湧起了一絲擔心。
南真午時才過就來到小院,眼看著太陽快要落山還不見荷碧,他內心漸漸開始有些焦急。
南真用混元炁在四周探尋了一遍,沒有任何異樣,屋裡的一些細節卻讓他開始不安起來。小桌上、凳子上有一層淡淡的灰塵,門卻沒上鎖,說明李荷碧並沒出遠門。他走到櫥櫃前打開櫃門,柜子里赫然有一碗發霉乾涸的米飯。南真又到卧房,李荷碧的一套白裙子還掛在架子上。
金烏門是不是疏忽了這裡,這十幾日里並沒有任何一條關於老君山的信息,自己是叮囑過他們的,難道荷碧在此之前就已經出事了,南真一直處於忐忑不安之中。他走出小院,嘴裡發出一聲高亢的尖嘯,半個時辰后,小院外來了兩個黑衣人。
「這裡的人呢」?南真冷冷問道,「回尊上,這裡沒出現過任何動靜,屬下一直觀察著這方圓五里的範圍,十七天內沒有任何異常,也沒見過什麼人」。
南真有些後悔,當時告訴金烏門注意這裡的動靜,並沒讓他們來查探房子里的情況。
藥王齋十幾天前就沒開過門,南真急速趕回江州后在金烏門人的口裡得知了這一消息。南真心裡湧起一股無名怒火,林家的能量可不小啊,不知李小姐和藥王齋的人現在如何,他們應該是就在他回到慈恩寺前後才出的事,不然金烏門為何沒發現一點端倪。
南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一面派人去打探李荷碧和藥王齋眾人的消息,一面準備著夜闖林府。
慈恩寺外,一條黑色人影悄然進入荷花池后地道。
召德方丈盤坐在石室中央的蒲團上,木門輕啟,趙宗佑走了進來。
「大師,是那個小沙彌救走了林家少奶」,召德閉目端坐著沒有回話。趙宗佑看著不動聲色的召德,他心裡想的是如何除去林家父子,那小沙彌知道了林家的事正好,只要是不利於對手的事他都樂意。
半晌,召德開口道:「金烏門的事你要多留意,該出手時還得出手,不能放縱,畢竟林家此時和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那孩子的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對策。」
趙宗佑道:「金烏門的事大師放心,我自會處理,只是現在淮南的局勢太複雜,兩位少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是一場爭鬥,我擔心這事瞬息萬變,不早日定下來就始終不安」。「趙大人不必多慮,你現在手握重兵,只要林家的事辦妥,你自然成事。那三子如今已然是大位在望,你切記要分清形勢,別站錯了隊才是關鍵」。「大師說得是,以您之見我應該如何選邊站隊呢」?召德仍舊雙目微閉,「老納只有一言『天命不可違,諸事自有因緣』。淮南經過這麼些年的經營已成磐石,人心向背是成事的基礎,乃千古不變之理,望趙大人順勢而為」。
趙宗佑走後,召德回到了禪房。他心裡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凝元一炁歸天下真的無敵嗎?
大興寨距江州五十多里,南真在一處隘口停住,從江州城出發,南真只用了一刻鐘便到了這處丘陵地貌的隘口。南真原計劃夜闖林府,可正當他要出發時,金烏門一個叫萬朝忠的小頭目找到了他。這人眼光渾濁,黝黑的皮膚,短須覆面,手拿一張符咒似的東西遞給南真。符咒上幾個小楷字:『城東五十里大興茶莊』。南真問那萬朝忠來由,他說是林府周管事親自送來的,其它的沒說。
隘口處已經有四五個男子在等他,南真跟著一人進入隘口,轉過一座小山崗便出現了一片黑乎乎的房舍。那人帶著南真走進正中大屋,屋內站著一人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走進屋的南真。
「在下高秦松,今日請南真師傅來此實在是唐突」,此人正是林覺茲的手下高秦松,他一邊說著一邊抱拳施禮「南真師傅請坐」。南真藝高人膽大,他也不怕對方使什麼手段,林家既然主動來找自己,那也不用繞圈子了,單刀直入,放了人則好說,不放認也好說,反正都不是問題。
「高先生客氣了,有什麼話直說,只要讓我領走人,什麼都好說」。「哈哈哈,沒想到小師傅這麼直率,我還真沒想到」,高秦松在南真對面椅子上坐下。
「南真師傅,人可以交給你,但有一個條件」,高秦松話語停住直愣愣看著南真,南真也雲淡風輕地看著高秦松,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高秦松笑著開口道:「南真師傅年紀輕輕卻豪氣干雲,常言道:『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不知南真師傅有何底氣來談條件」?
南真十幾年道家功法和典籍的修為豈非常人可比,凝元一炁歸功法早已讓他脫胎換骨,平常人的譏諷嘲笑、污衊詆毀甚至謾罵誹謗他都可以心平氣和不為所動。對這位高先生的不屑他毫不在意,他想要做的事在他目前認知的範圍內沒人阻止得了,在拐過小山崗時他用混元炁已經發覺了幾股強勁的氣息。房子周圍百米內至少有六十人埋伏,修為相當於金剛勁六級以上的三人,其中一人的修為可能與召德方丈不相上下,他雖不敢說百分百有把握對付,但只要制住林家老爺,還怕他們不投鼠忌器。
「高先生,聽你的語氣似乎與你的安排有些不相稱,這房子周圍的六十多人拿來對付一個攬不了瓷器活的人豈不是太浪費,要不然請高先生把活計拿來給在下看看再說」?南真口裡說著,中指食指混元炁凝聚。
那高秦松心下駭然,適才郝四海一直把他帶進屋內,屋子四周一片漆黑,就是打著燈也不可能看出屋外的埋伏,他用了什麼神通,竟然能如此輕易地就探知了情況,不禁一陣寒意鑽入腦門。
正在恍惚間,只見南真兩指輕輕放在身側的茶几上,茶几的桌面是大理石材鑲嵌,南真的手指緩慢地在檯面順著接縫處劃了一圈,只見那茶几檯面上的大理石沿著木質邊框的部分赫然出現了一圈凹槽,只要稍微用力,整個大理石面板就會脫落。
高秦松已經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之前上沖的那股寒意好似一下在頭頂炸裂開來,變成一道道熱流使勁衝擊著他的心臟。他的眼睛直勾勾死頂著南真的手指,生怕那指頭會一下掐住自己喉管,他雙手扶著椅子把手,身體癱軟在椅子上失神地吞咽著口水。
南真不緊不慢地說道:「想不到堂堂江州林家如此待客,連杯茶水也捨不得招待,原來高先生的這茶几竟只是擺設之用啊」!
高秦松此時已顧不上自己難堪的樣子,起身拱手朝南真連連鞠躬「大師稍等,我這就去請老爺」,也不等南真開口,他腳軟身癱跌跌撞撞地搖擺著出門而去。
南真的目的達到,不用點手段也不能震住這幫市井之徒,空口白牙的交易沒人會搭理你,只有硬實力才是談判的前提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