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葉教授的病房
「葉教授,不好意思,我以為你看得入神,沒發現我。」咸揚靈緩緩站起身,彬彬有禮地笑著說道。
咸揚靈向葉胥問候一聲之後,便被牆上密密麻麻地東西所吸引,不由得發出了驚呼。
葉胥把手擺在了腰后,手指不停地彈跳,若有所思之神情在眾人面前並感覺出與普通精神病人迥然不同的狀態,甚至內心都開始產生疑問:
這真的是精神病患者嗎?
「教授,這些都是你做的嗎?」咸揚靈誠摯的問道。
「你是誰啊,我好像不認識你!」葉胥漠然地態度面對眼前的咸揚靈,只是稍微瞟了一眼。
葉胥終於離開了凝神許久的牆壁,他蹣跚地走到了床邊輕輕坐下,不斷捶打著那瘦小的小腿,那頭上只留下幾根飄逸的銀絲。
那一縷僅存的陽光透過狹窄的窗口,散落在了葉胥那張滄桑悲愴的臉龐。
他的心境靜如止水,眼神雖少了許多學者所特有的求學熱忱與意氣風發,但儒雅的氣質依舊有餘。
這時,孫管彤則緩緩走向前去,並畢恭畢敬地向葉胥細聲問候。
「葉教授,最近還好吧。」
葉胥聽到了孫管彤的話后,他似乎能聽出這個熟悉的聲音,便回過頭,他微微把頭往前突,眯著眼睛調整自己沉重的熊貓眼睛,待他躬著身子端詳了一番之後,才緩緩嘴角上揚,他微微地顫抖著嘴邊,微笑地說道。
「是你啊,小孫,你都有段時間沒來看我了。」
只見葉胥用那顫抖無力的手觸摸著孫管彤的胳膊,他的內心也逐漸有些激動,但很快
「這些年,您受苦了,我們真的很對不住您。」
這時的葉胥慢慢鬆開了久別重逢時激動的雙手,然後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便轉身躊躇,他似乎已經看淡了曾經的一切,只是默默嘆了口氣后無力地說道。
「你也別每次都道歉了,雖然我也知道你和孫家的關係,但這事理上,你並沒有什麼過錯,你也沒必要自責。」
聽完他們的對話,咸揚靈更是感覺收穫的信息量很大,而且他們之間都有一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孫管彤可以置身事外的,但卻要一同背負著孫家的舊賬,對視自己如摯友親人的葉胥一直深感愧疚。
就在這時,為了打破這種氣氛,咸揚靈即刻奔入主題,並介紹起了自己。
「葉教授,你好,我叫咸揚靈,我在孫管彤那兒聽說過您的大名,從羊城慕名而來,是這樣,我們想請你幫個忙。」
咸揚靈緊張地將雙手藏在背後,捏著手腕,十分恭敬地請求葉胥。
「這麼多年了,除了我兒子,小孫偶爾會來幾次,好久沒聽到還有人在精神病院找我了,要是放在十幾年前,估計連門都進不來。」
葉胥抬頭放聲冷笑,還哀嘆地搖著頭,似乎已經厭倦了這種人情世故的生活。
咸揚靈十分勉強的擠出了苦笑,不斷陪笑的心情確實是挺難受的。
「葉教授,您曾是研究神秘文明的權威專家,特別對《秉燈異游志》非常了解,我們想知道您還記得窫窳蟲嗎?」
「《秉燈異游志》的第四卷的內容,就有記錄,這個你們怎麼不去問問74局?」葉胥立刻想甩開這個話題,直接敷衍地反問他。
就在這時,孫管彤出來解釋了這一切的經過。
「葉教授,實不相瞞,我為了找到甘柤,偷偷將《秉燈異游志》的複印本拿了出來,違反了74局的規矩,現在我被停職查辦了,所以只能靠您了。」
「因為我當時中了貫匈咒印,只有甘柤才能解救,孫小姐就帶著我們去了,沒有她,我可能已經不可能活到現在。」咸揚靈心裡多少會有些過意不去,便立即替孫管彤補充解釋道。
一聽到貫匈咒印時,葉胥頓時瞪大了眼珠子,並開始詢問起了咸揚靈。
咸揚靈見葉胥這麼好奇,便把衣服往上撩起,而見到後背還留有十分模糊的紅印那一刻,葉胥的內心幾近亢奮狀態。
葉胥雙眼緊緊黏住了咸揚靈身上的印記,鼻尖都快觸碰到他的印記,他呼出的氣息吹過了王俍的肌膚,王俍的雞皮疙瘩已經起來了。
葉胥越看越亢奮,如同一個小孩見到痴迷已久的玩具卻遲遲不肯離去的模樣,他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這舉動讓咸揚靈有些為難和尷尬。
葉胥激動得語無倫次,嘴裡不停地念叨著。
「這……這,這個,這個是,貫匈咒印,貫匈咒印。」
面對如此激動的葉胥,咸揚靈更是一臉困惑地看了一下孫管彤,這時孫管彤連忙解釋道。
「其實葉教授以前是對神秘文明有一定了解,他之前是74局神秘文明的高級顧問,而貫匈文明與巫咸族就是他的研究對象。」
稍稍調整好情緒的葉胥突然說道。
「你是我今天見到的第三個了。」
「第三個?」咸揚靈和孫管彤兩眼相望,異口同聲地發出了疑問。
話音剛落,背後也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揚靈哥,孫小姐,你怎麼在這裡?」
咸揚靈轉過頭一看,原來是王俍和藺慈,他們剛剛幫助葉胥斟茶遞水,收拾換洗衣服,殷勤地幫助這位孤寡老人。
原來王俍之前收到了關於親生父親的有關消息,而父親的失蹤與所謂的登葆山有關係,而能獲悉這一切的,就只有這位葉胥教授。
就在所有人一籌莫展的時候,已經是希望之光的葉胥突然拍著頭,嘴裡嘟囔著責怪自己沒記性。然後爬上了床,兩指捏著老花鏡慌慌張張地尋找著粘貼在牆壁上的資料。
其他人被葉胥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紛紛圍在了略顯瘋癲的葉胥。
葉胥看完了牆壁上的之後,他跳下了床跪在地上,手忙腳亂地翻覆著雜亂遍地的紙張,念念叨叨地重複一個詞,通紅的眼睛在研究檔案的海洋中游弋,焦急緊促地模樣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個地方,他不停用手指敲打著那張寫滿字眼的一頁紙,頓時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就在他把手停下了之後,他從混亂的檔案中拿了出來,顫抖的手拾起一張早已泛黃的資料,,展現在眾人眼前,這張度過了幾十年的檔案資料,裡面正是密密麻麻的敘述文字和路線描繪圖,他興奮得大喊一聲。
「我找到了,這個是四十年前《秉燈異游志》第四卷的內容,記錄了關於窫窳蟲的位置,就藏在在巫咸族生活的登葆山之中,但很可惜的是,這裡只有全部內容的一半,後半部分因為那年『破四舊』被燒了,74局是拼了命才保住了前半部分。」
葉胥把照片展示給咸揚靈他們三人看,並手指不停地指著。
「葉教授,您對登葆山裡面還記得嗎」這時候的藺慈突然問起了葉胥。
「太熟悉了,當年跟他的父親,還有一個我的學生,我們幾個人拿著那盞白澤燈,發現了那駭人聽聞的窫窳蟲,你父親為了讓我們安全撤退,把命搭在那裡了,你父親是個英雄啊。」
葉胥教授說著說著,頓時有所感觸,眼睛里不禁泛著淚光。
葉胥一邊感觸地講著,一邊拿出了當年前往登葆山之前的合照,王俍則見到了照片中那個可能是自己父親的男人,心裡頓時有些複雜,他也不知道此時應該愉悅還是應該惋惜。
而葉胥的說法是,他的親生父親在登葆山殞命,這個看似晴天霹靂的消息,對於自己父親還很陌生,此時哭又哭不出,笑又無力笑的他,唯有默默地低下頭。
這時的藺慈見到了王俍那般無可奈何地沮喪,他理解徒勞無果的挫敗感,他不斷地摟著王安慰著他,王俍還在苦笑中安慰自己。
他們又開始將焦點轉向了另一個,手持的這盞形狀怪異的燈台引起了他們的注意,葉胥解釋道。
了解得差不多之後,咸揚靈他們想早點啟程,這時葉胥有意叫住了他。
「對了,能再說一下你的名字嗎?」
「咸揚靈。「咸揚靈依舊耐心地回答道。
表面看似健忘的葉胥,似乎想再了解一下眼前這個吸引他注意的咸揚靈,頓時發出了感嘆。
「咸姓,確實是個罕見的古老姓氏啊!」
然而對於咸揚靈來說,表情卻顯得尤為平淡,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
「它的作用就只是一個姓氏,僅此而已,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不姓咸。」
這時,王俍頓時閃過一個問題,脫口而出道:「葉教授,我見你精神各方面和正常人一樣,為什麼還一直住在這裡呢?」
「當你活在一個與你格格不入的世界時,你就是別人眼中的『精神病人』,就應該活在『精神病院』中,不過也好,對於我來說我反倒覺得更加輕鬆自在,也就不在乎『精神病人』這個標籤了。」
葉胥早已布滿滄桑的臉頰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揚起了淡淡的褶子,然後又回過頭,望著他畢生的心血。
那牆上一張張堆砌而成的資料檔案,拼綴成一幅記錄著他付出努力和青春的傑作。
他十分欣賞著他的傑作,直到咸揚靈道謝后離開了,也見到葉胥依舊聚精會神、樂此不疲的模樣有種說不出的心酸和孤獨。
葉胥突然眼睛有些濕潤,那溫熱的眼淚不敢從眼眶中落下,只是昂著頭,對自己的這麼多年的深入研究,以世間所有美好的東西作為代價,甚至是自己的家庭。
他望著桌面上那張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照片,略帶更咽的聲調回憶起自己的心酸往事。
他神情中有幾分低落和無奈,在面對著《秉燈異游志》中神秘文明的痴迷時,他用盡了一生的青春和家庭換來的已有奇效的成果,對兒子的疏忽,就連自己的老婆離世他都沒能見上最後一面,還慘遭奸人算計,所擁有的一切付之東流。
雖然現在父子重歸於好,但剛步入花甲之年的他因為曾經的失去而痛心和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