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崖葬

他們穿過了那個詭異的溶洞后，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片灰暗的世界，如同落入了無法逃脫的幽境。

這裡完全尋覓不到一簇微弱的火苗，只有那一座座陡峭的山峰。

這裡的天空依舊是灰濛濛的一片，陡峭的山峰連綿重疊，高聳入雲，看似雄偉的山巒卻見不到一絲翠綠。

光禿兀立的峰巒早已褪去了生機的朝氣，只留下了崎嶇不平的山嶺。

兩邊的峰叢陰森死寂，朦朦朧朧的霧天籠罩著周圍，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都不足以形容此處的寂寥和荒蕪。

與之前經過的風和秀麗的景象有著天壤之別，詭異反常的景象頓時有種跌至冰點的氛圍，巍然的山崖峭壁讓所有人有種無聲的壓迫感。

所有人屏氣凝神地抬頭仰望，連綿的山峰如同一個個威嚴的天神睥睨著微不足道的人類，無聲地怒吼震懾到每一個到來的探險者。

咸揚靈等人停泊了小船，抵達了山腳之下，行走在了崎嶇不平的山路小徑。

在咸揚靈他們的側面就是懸崖，一個不小心墜落下去就是屍骨無存，所有人背著沉重的行囊，每跨一步都要經受極大的考驗。

腳下的石頭在他們的邁步下一顆顆地滾輪而下，只見他們越登越高，無論是多兇險的山路，他們一邊摸著峭壁危兀的岩石，一邊喘著粗氣攀登著。

然而就在他們越過地圖上標記的地方時，咸揚靈突然停下了腳步，他沉默地仰視著眼前的峭壁。

這裡的山體十分奇特，不僅僅有巍巍欲墜的巨大岩石，這些石壁如同被雕琢成一座座栩栩如生的石雕，千奇百怪，姿態各異。

有的看似一隻張牙舞爪的巨獸張開了血盆大口，有的看似一張面朝正方的人臉，那臉龐的眼睛和嘴巴部分呈凹陷，像是一個惶恐中發出吶喊的表情。

而這些不知是天然渾然而成還是藝術精緻雕琢，留給所有人的是無比的遐想和震撼。

可一旦注視著這些石雕很長時間，陷入一種無窮無盡的哀怨的世界中，那種詭異的氛圍蔓延身心。

王俍看到了這渾然天成的石雕，心中充滿著複雜的情緒，他如同一個未涉入世道的小孩子，朝著咸揚靈發出了對眼前的崇山峻岭產生了敬畏與惶然。

「靈哥，你看看這些懸崖峭壁，形狀千奇百怪，好像有人刻意雕刻上去一樣。」

咸揚靈早已發現了這些，他甚至叫叫上了孫管彤和藺慈，孫管彤把目光投向了對面的那座山巒，也發現了相同的模樣。

她皺著眉頭，這是正考驗著孫管彤超強的記憶力，腦海頓然溢出了早已儲備的知識，突然靈光一閃，恍然大悟的神情引起了咸揚靈的注意。

「我記得《秉燈異游·志》第二卷第六篇有記載，這裡古時候稱招搖山，是灕江的發源地，現在我們身處的，是招搖山的一部分，這裡曾是西甌國和古代獠人的交界地帶，我們看到的這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是天神打造的。」

一說到這裡，咸揚靈忍俊不禁地發出了冷笑，他完全無法相信這種所謂的神話故事，甚至對這種說法感到鄙夷。

「呵，天神我倒是沒看見，妖魔鬼怪倒是不少。」咸揚靈用暗諷地語氣側目望向了巴桑布傑等人，便冷冷地翹起一邊的嘴角。

孫管彤聽完了咸揚靈的牢騷之後，就繼續回到剛剛的話題。

「雖然聽著是挺不科學的，但畢竟這是五斗米道人所寫，加入一些神話元素的藝術加工也無可厚非，但是，他記錄這段天神下凡的故事時，挺詳細的。」

已經內心平靜的咸揚靈豎起了愛聽閑事的耳朵，稍稍靠近孫管彤的身旁，繼續聆聽著孫管彤講故事。

「我記得書中翻譯完之後是這麼說的，這些天神300年蒞臨一次，他們乘坐著能夠在天空中飛翔的銀白色金屬船，船身如同蟠龍一般蜿蜒，由數節船艙並接，從船中出現了一些長相奇特的人，身高兩米多，腦袋巨大......」

孫管彤津津有味地講故事時，被一聲洪亮的聲音驚嚇到了。

「喂，你們在聊什麼呢？」

震老虎的一聲呵斥，讓他們的故事突然中斷了，而巴桑傑布用一個耐人尋味的表情盯著他們，加上他們天生長著一張長槍利炮的模樣，也就只能繼續徒步前行。

然而引起他們注意的，是峭壁上許許多多已經腐朽的棺木。

「你們看，那些峭壁上，是不是有東西？」王俍仰著頭四處環顧，驚訝地發現了那峭壁上有什麼東西懸浮著。

所有人便仰著頭仔細觀察了一遍，果真發現了什麼。

「那些，那些好像是懸挂在崖洞的棺材。」咸揚靈皺著眉頭，凝神望著那密集的棺材。

「沒錯，這些都是棺材，這裡的人流行崖葬，人們將棺材放在鑿出的山崖平台上，或在峭壁上鑿孔再打入木楔，木楔上放置棺材，或將棺材放入天然岩洞之中，岩壁上雕刻各種圖案，銘文等等，在古代西南少數民族地區主要在貴族中盛行。」

孫管彤一邊望著峭壁，一邊向所有人解釋了，然後繼續往前攀登。

所有人意味悠長的看了看那排列整齊的棺槨，木楔經過長年的風蝕也在逐漸斷裂，那烏黑沉重的棺木瀰漫著令人惶恐的氣息。

有的早已腐朽潰爛，甚至在腐爛的窟窿中露出了一支變成骸骨的手臂，而這裡總有一股刺鼻的腐臭味。

不久后，他們總是能聽到一些細小的聲音，那聲音如同低沉吟唱的小曲在峭壁上的崖洞傳來，但無論怎麼尋找，都不看見一個人影，好像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導遊指引著他們前進的方向。

正當聲音越來越在耳邊不停纏繞的時候，所有人感覺到一股冰冷的陰風拂過他們的脊背，不寒而慄地哆嗦了起來。

「你們聽，好像有什麼聲音？」

所有人局促不安地環視著四周，由於這裡空曠，也會有一些回聲相互交際。

他們攀登著一層又一層的山巒，越過了一個個擺放著黑色棺槨的崖洞，最後，他們順利抵達了他們的目的地。

早已氣喘如牛的所有人，已經疲憊地坐在地上，所有人瘋狂的灌水，甚至倚靠在了那錯亂殘破的崖葬棺材。

「這棺木，可不是一般的棺木啊。」郭邑那雙眼睛貼近了，不停地觀賞著眼前的這具棺木，他立刻上手摸摸碰碰，如同一個小孩痴迷上自己喜歡的玩具一樣。

「這你也懂？」王俍疑惑地問道。

「那當然，這可是金絲楠木，貴得很，也就貴族用得到，只可惜，這種木在晚明時期就滅絕了，市面上能找的還真不多。」郭邑拍著胸膛，非常自信地展現著自己的知識儲備量。

郭邑看到了身邊那橫七豎八的棺槨，頓時慌了神，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什麼，嘀咕一陣后，在身體劃出了十字架，然後手掌合併，然後十分惶急地鞠躬敬拜，嘴裡都是有怪莫怪這些辭彙。

咸揚靈看到了如此驚慌失措的郭邑，他晃著頭冷笑一聲，心中正在揶揄著這位看似虔誠的「超度者」。

可就在這時，郭邑突然大叫一聲，所有人望向了他，卻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