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火神廟

段嫣然淚水在眼眶裡止不住打轉，越想越委屈，終於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這十分鐘，真是極致的折磨。

賈大丑總能在他們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喚起他們內心的恐懼。

段嫣然一直相信，最極致的恐怖根本不需要人去反應。最偉大的演員根本不和觀眾交流，而是直擊人的心靈，潛意識會幫他完成剩下的任務。

嚇人也是如此。恐怖與否不是人說了算，而是內心在評判。今天，她的觀點被賈大丑以經驗主義的方式論證了。

賈大丑對場地的布置如同多米諾骨牌，一環接一環的靈異事件接連觸發。人在各種各樣的未知事件發生后，條件反射失靈，神經中樞已經處理不了恐懼的信號，只剩潛意識在拚命地吶喊。

最讓她感到丟人的是，她五分鐘的時候就撐不住了，拚命想把所有的器官都閉上。最後還是賈大丑換完裝，把跪在地上的她扶出來的。

不僅如此，他換戲服速度之鬼魅、動作之靈異、裝扮之駭人，種種表現，無一不讓四個人無比確定：這個人就是驚嚇界的天才。

賈大丑有條不紊地把自己的道具收納回行李箱，倒在沙發上眯起眼。

「怎麼說，給我開多少工資？」

郭修宇「我沒法給你開工資，不如你直接入伙吧，咱們五五分成。」

次日八點半，賈大丑整裝待發。縣裡消費水平不高，來玩的人比較少，不過他們還是被人舉報了。

警笛長鳴，一車警察推門而入：「有匿名舉報說你們搞恐怖襲擊，請配合我們調查！」

郭修宇說明情況，公安局做了筆錄后，晚上郭氏兄弟請客，跟白天的幾位警官吃了頓燒烤，這事也就結了。

喝了個酩酊大醉，年齡最小的警察雷羽好奇地問道：「大丑哥這麼厲害，是怎麼練出來的？」

賈大丑喝得暈暈乎乎的，隨口答道：「咱就是有點天賦，加上沒怎麼上學，一直干這個可不厲害嗎。農村傳的邪乎的東西多了，小時候天天嚇得睡不著覺。」

另一位警察拍腿大笑：「你別說，我小時候也是！嗨，等我周末有空，咱可得來體驗體驗！」

一幫人面色通紅，大喊大叫，還嚷著要雷羽敬酒。雷羽趕忙賠笑，雙手舉杯，與所長的杯底相磕。酒過三巡，他看著杯底，捏著杯子在桌上晃圈，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爬上嘴角。

鬧出的這檔子事成為了無聊的縣城裡的笑談，自此以後，有錢的沒錢的，沒來過這恐怖密室玩上一遍，都被人瞧不起。本來四個小青年只想試試創業，賺筆快錢，豈料賈大丑總能搞點新花樣，光回頭客就能支撐他們的開銷了。

賈大丑哪想過能火得一塌糊塗，連周圍的市縣都問起他。他想過單幹，但是想想還是算了，自己只是趕上了熱度，並不懂那些人情世故，況且他跟這四個小夥伴處得還不錯。他也知道自己沒什麼商業頭腦。

就這樣快樂地忙碌著，晚上很晚才下班，回家倒頭就睡。周許二人當然也知道他火遍了縣城，很為他高興。前一陣許墨心讓他喝混著血的雨水，他是有點賭氣的。不過許墨心最近每天晚上熬烏雞湯，深秋的夜晚十分寒冷，他裹緊風衣回到家裡，喝上一碗雞湯，悶氣早就順著溫暖的飽嗝排出體外了。

這天晚上好不容易早下班，郭修宇張羅著去團建，五個人在路邊吃起燒烤，商量著開連鎖店的事宜。他們已經收到很多申請了，段嫣然認為得趕緊趁著熱度發展壯大。

蒜泥茄子，肥五花，吃得過癮。聊完正事，一幫人免不了聊起奇聞軼事來。什麼火佛修一，什麼弗蘭肯斯坦，越說越扯。

說到激動處，郭飛宇踩著凳子罵道：「媽的，你們膽子都比牛大，行！城西村有個火神廟，廟後邊有座陰山，最近都傳著鬧鬼，你們誰敢去？」

管後勤的李猛笑道：「兄弟，玩真的啊？攤上事可別怪我賣你啊！」

賈大丑一拍桌子：「全縣城的人都叫咱們嚇住了，還有人能嚇唬住咱們？走，咱們便去瞧上一瞧！」

段嫣然拿起一串雞心：「呵，男人，激一下跟三歲小孩似的。」

一行人當即掃完串，上了李猛的商務車。郭修宇勸段嫣然先回去。段嫣然想起被賈大丑嚇哭，越想越氣，哪肯放過這次機會。她執意要去，李猛就載著他們駛向城西村。

車子一路顛簸，越往村子那邊走燈越少。過了村子歡迎的路牌，光線更是慘不忍睹，賈大丑粗略地數了數，兩個路燈之前起碼隔了十多米。在主路上沒走多久，他們就拐到了土路上。

路又黑又窄，李猛也沒來過這地方，只好停車問一下路。

黑臉老太呲著一口老黃牙，長滿老年斑的臉上笑得有些瘮人。「那火德真君的廟，一直走就行了，就在路頭間！」

恐怖的氣氛在空氣中蔓延，尤其是參觀神廟的時候，尤其尤其是夜晚參觀神廟的時候，尤其尤其尤其是夜晚在農村參觀神廟的時候。月色照著商務車亮銀色的外殼，五個人冒著冷風下了車，打量著這紅磚綠瓦的火神廟。

郭飛宇打了個噴嚏。段嫣然用顫抖的聲音笑著說：「來都來了，不會有人打退堂鼓了吧？」

賈大丑立刻踏步上前：「走，怕他作甚！」他三步並作兩步跳到門前，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跟上。

進了門，四周建築環繞，隱隱有種合圍之勢，讓人感到不太自在。賈大丑心一橫，看到北側大殿寫著四個字「真君寶殿」，不由分說就要進殿。

五個人立在門檻外面，端詳著高大的神像。殿高不見頂，十數米的火神像的面孔隱在黑暗中，金紅的甲胄更顯得高深莫測。坐前香火鼎盛

賈大丑掏出手電筒向高出照去，看到了火神的面容。金甲紅冠，三頭六臂，銅鈴般的眼睛讓人心生敬畏，不過也安心了許多。

賈大丑把手電筒掃向兩邊的神像。兩邊的神像沒有香火，面容也已毀壞。

他沒在意，可能只是廢棄的神像吧。再次審視了一下火神的威嚴，他轉頭看向郭修宇，卻見他臉色慘白。

「這正殿兩邊供的應是開路神方弼及顯路神方相，傳聞是驅鬼除疫的神，怎麼會有人毀壞他們的頭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