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鯨渡(七)

三十一.鯨渡(七)

在雜草叢生的地上靜靜躺著一個還沒手掌一半大的白色方塊。

儘管白色顯眼,但方塊被雜草遮掩,不仔細看是根本看不出來的。

林青潯走向前撿起白色方塊。方塊上還打著一孔,一個細長的銀鏈子從中間穿過。

只不過現在銀鏈子斷了,林青潯一拿,鏈子就向下滑落。林青潯連忙用另一隻手接住。

他把鏈子舉到眼前觀察,和他手鏈上的鏈子材質似乎是一樣的。

「這……是我的東西。」莫名其妙的,林青潯就生出來這個想法。

白色方塊的白是一種不含雜質的白,光是看著就會讓人生起冰冷、單調、不通人情等感受。

與手鏈上的其中一塊石頭顏色一模一樣。

很顯然,根據鏈子長度判斷,這原本是一個項鏈。

只不過讓他疑惑得是,他為什麼會選擇一個如此樸素,樸素得毫無美感的方塊當項鏈。

難道不會硌人嗎?

「小林哥哥,這裡有一塊奇怪的黑石頭!」滿春打量了林青潯手上的白方塊不過半秒,就失去了興趣,開始將視線轉向別的地方。

這一轉還真讓她發現了什麼。

林青潯接過滿春手上的黑石頭。

材質不明,而且還給他一種詭異的不舒服感。

他一個恍惚,突然覺得黑石頭彷彿在燃燒一樣,灼得他手疼。下一秒,林青潯就只感覺到徹骨的寒意。

他甩甩手,發現一切只是瞬息間的幻覺。

「這也是我的東西。」林青潯將它放進口袋。

匆匆結束小島參觀之旅,林青潯回到了自己的家。

管理所派人送來一些他需要的用品,全部堆在門口,不太雅觀。

林青潯才不管有的沒的,直接推門而入,東翻西倒拆家一樣從家裡翻出一個鉗子,把銀鏈斷掉的部分接上。

然後他帶上了它,一隻手摸了摸手鏈上的石頭,再碰碰口袋裡的黑色石頭。

沒錯,就該這樣。

「我到底是誰?」林青潯自言自語道。

「我真的只是失憶了嗎?」

「問題的答案重要嗎?」

林青潯潦草地吃了午飯,和滿春一起。

對於林青潯的廚藝,滿春的評價只有一個「好難吃」。

「早知道還不如我去別人家蹭飯。」滿春哼哼唧唧地說。

「小林哥哥,你脖子上的掛墜好醜哦。」

「我也這麼認為。」林青潯點點頭。

滿春沒想到林青潯會直接承認,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給我一個皮筋,我要把頭髮紮起來。」林青潯說道。

漁夫一個大男人,不會準備梳頭用的皮筋,但留著長發的滿春肯定有。

「島上的風大,吹得頭髮亂飄,不太方便。」

滿春從自己的發繩中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不怎麼花哨的,遞給了林青潯。

「這些發繩都是我自己做的,想不到吧。」滿春笑嘻嘻地說。

「謝謝,我知道。」林青潯接過。

「咦?你怎麼知道的?我明明沒有說過。」滿春說道。

「猜的。」林青潯懶得解釋,敷衍地說道。

其實是島上沒有專門賣發繩的地方,想要只能自己做或者找別人要一個。

滿春的發繩相較其他人,更加的花里胡哨,喜歡把各種小玩意配在上面,很有個人色彩。

再加之滿春那麼多的發繩,總不可能都是要的。而且這些發繩的加工痕迹,

比如說編繩的方法,打的孔也明顯出自同一人之手。

通過種種細節,林青潯判斷出來發繩是滿春自己做的。

其實只是一件小事,林青潯也僅僅是下意識地觀察思考分析,最後推斷出一個沒啥用的事實。

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思考,然後推演出真相就不管了。

反正又不重要。

所以,如果不是滿春問的話,林青潯也不會發現這一點。

或許我失憶前是個偵探?

普普通通的男子高中生偵探?

聽上去怪好笑的。

林青潯合理懷疑自己以前根本沒有扎過頭髮,至少沒有自己扎過,不然他為什麼會扎十分鐘都扎不好呢。

手都舉得酸了。

肯定不是他的問題,沒錯,肯定是發繩的問題。

「小林哥哥,你扎歪了。」滿春說。

「那就這樣吧。」林青潯選擇直接放棄。

俗話說,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用,放棄同理。

堅持不一定有用,但是放棄一定會很輕鬆。

滿春看不下去了,說道:「我來幫你扎吧,你乖乖坐好。」這語氣就跟哄孩子一樣,可能是平時聽到過就學會了。

「那你來吧,請。」林青潯拉來個小椅子坐著。

「你別亂動,不然會扯到頭髮。」滿春拿起梳子,認真地說道。

「行,你別把我薅禿就行。」,林青潯說道,「專門的事交給擅長的人,這是我一直以來的信條。」

說罷,林青潯沉默半響。

一直以來……

雖然他沒有先前的記憶,但會下意識地說出相關的話。

他的失憶應該屬於逆行性失憶,最初醫生判斷的原因可能是頭部受到創傷。但是醫生在檢查后並沒有在他身上發現明顯外傷。

所以醫生最後判斷很有可能是心因性的失憶。

但是他完全想不出自己太過恐懼意外遭受的事故而失憶的場景。

他可以對著死人談天談地,說說笑笑,對著海洋甚至會萌生出如果跳進去溺死是什麼感受這種離譜想法。

「好了。」滿春走到林青潯面前端詳著,覺得自己手藝真不錯。

「謝謝。」林青潯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撿到屬於自己的東西,林青潯覺得記憶似乎鬆動了些,記憶的大門搖搖欲墜。

被動地等著記憶恢復他不喜歡,但在此之前他還有別的事要做。

滿春有睡午覺的習慣,正好方便了林青潯。

他可以用自己的腳步,自己的雙眼去認知這座島,島上的每一位居民,每一塊石頭,每一棵樹。

只有親身體驗才更有印象。

林青潯的體力和普通人差不多。但是隨著上下行進,他忽然掌握一種技巧,可以自如地走遍崎嶇的小路。

說是技巧也不大準確,林青潯不知道怎麼描述這種感受,一種輕快的,超脫肉體的感受。

無比輕盈,無比自由。

他很享受。

然後在不知不覺中,他竟然一下午就把這座島逛完了。

林青潯回去后,滿秋剛剛換好了衣服。

衣服的袖邊和下擺紋上了藍色波浪,花朵和鯨魚,與群汐穿的祭祀服是同一個系列的,只不過明顯不及群汐的精細。

「告別會還有半小時。」滿秋說道。

「沒關係,我就這樣去。」,林青潯頓了一下,「要不還是吃個晚飯吧。」

後半句林青潯聲音不大,更像是自言自語。

「滿春呢?」他接著問。

「打扮好提前去了。」滿秋說。

林青潯點點頭,然後開始思考晚餐吃什麼。連滿秋走了都沒注意。

理所當然的,林青潯踩著點到了告別會。醫生正拿著稿子念,語氣都不帶變一個,彷彿他就是個無情的念稿機器。

本來醫生是打算在(幾乎)全島人面前念自己的激情小作文的,但是一到現場,哇這麼多人啊,他就直接慫了。

於是他默默掏出之前的稿紙,面無表情地念了一遍。

接下來的環節是到場的人在裝著漁夫頭骨的盒子里放上小玩意,可以是摘得花,薅得草,小貝殼之類的東西。

於是,醫生把飽含感情寫的稿子放了進去,偷偷抹了眼淚。而完全不知道還有這環節的林青潯思索了半秒,走上前去放了團空氣進去。

「我把我的思念放進去陪伴你。」

笑死,他的思念就是空氣,四捨五入約等於沒有。

林青潯可以不參加的,畢竟通知的時候也說了自願參加,有事可以不來。(雖然睡覺似乎不能劃分到「有事」的範圍內。)

但他得知告別會有專門的祭禮,於是立馬生了興趣。

島上的祭禮確實比較獨特。

眾人聚集在海邊,燃起八座篝火圍成半圓形,而圓的中間臨時搭了座檯子。檯子上還有木質擋板,擋板背面用不知道什麼材料做成的顏料的畫了鯨魚和花。

顏料是熒光的,就算現在天色晦暗也不用擔心。

主祭司群汐站在檯子上,而普通祭司則站在檯子下面。

群汐穿著比白天更加正式,服裝經過精心整理,也帶上了華麗的頭飾,穿著白襪子,手上拿著木頭做的權杖。

上面是白布做的花朵和金色鈴鐺,

鈴鐺看著就重。實際上不用力搖晃鈴鐺發出的聲音很小,而用起力來的聲音十分清脆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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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個夢順便拯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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