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六深夜遊園
「拿手沾著香灰,像我這樣抹上……去了那邊,不能濫叫名字,不管是誰,喊你的名字,也別應聲!」
雷曉陽手指順著額頭,眼皮,斜著,彷彿特種兵的化臉術,塗了幾道……
聖子活動了一下手腳,「這裡,很早很早,是片墓田,李家的林地,這還有倆看門,鎮守的大石獅子,這兒後來,園林搞擴建,就給搬了,挪到北亭因園裡頭了……走吧,順著這青石台階……」
倆人並排著,之字形的往上爬著……
周圍靜謐的,偶爾的小燈,照射出來,也是很短距離的微光,茫茫的黑夜,無邊無際,黑黝黝的樹木,伸著各種枝杈,彷彿沉思的怪人,注視著,等著誰來……
登上最高的檯子,回頭望,城市的燈火,河道,公路,那是光明所在。
轉過臉,公園裡,靜靜的,彷彿有薄幕霧氣……
「啪嗒啪嗒」,「刷刷」的,聲音,在靜夜裡,突兀的,由遠而近……
一個人影,從黑暗裡走了出來,他在慢跑,還是倒著走……
聖子一擺手,「開始吧……」
雷曉陽也學著,倒回身……
「……那個人,怎麼一下子沒了,他不會是…?」
「他跟我們一樣,是來逛公園的。」
「就這樣倒著走,沒有門嗎?我咋看不見?」
「倒著轉上三圈半,再正著走四十二步,就到了。」
三圈跑下來,身上也不冷了,甚至見了汗了……
最後幾步,剛一走完,兩人眼前「刷」的一變,一股鎮霸涼的寒氣,不由的渾身一震,哆嗦了一下!
還是這個公園,還是這個層面,樹木,椅子,水池,都沒變,只是多了好多人,好多擺攤的……
幽幽的冷光,磷火,還有踱步的貓……
「這不都跟人一樣……」
「嗯,出來玩,擺攤做買賣,肯定得板正的,好看點,要不,太難看,太噁心了,誰來啊?再說,凡是來的,都沒一般人,害怕的,小膽的也不敢來……」
「那邊,出著小桌子,是賣水嗎?」
「嗯,最好的山泉水,還是冰鎮的,想喝,我這有……你拿著去換……」
「用這肉乾啊?」
「對,這些出攤做小買賣的,都是家裡沒人敬送的……」
聖子說著,走近一個攤子,掏出一瓶酒,一斤肉乾,「給……還是老樣子,桶在家門口,給我灌滿,桃花泉水,樵嶺前水,都行……」
那個人,「嗚嗚」的,說話彷彿吹冷氣……
雷曉陽不由的,聽著心裡一陣焦躁不安,脫口而出,「哥,這是鬼說話啊?」
他的話還沒落,突的,起風了,而那些擺攤的,走道的,甚至貓,蟲子,有的變成了一具白骨,有的成了乾屍,有的身上爬著蠕蟲,骷髏眼窩,冒著綠光,成片飛著的螢火蟲,也是一副副綠光骨架,往來穿梭……
聖子看著圍攏過來的鬼們,直接憑空開了幾瓶酒,「……各位老哥,老姐,老先生,我朋友初次來,不會說話,我請大家喝酒,我給大家鞠躬道歉……」
圍過來的「人」,有張著手,也有帶杯子碗的,茶缸子,剩下的,就張瓶子,你一口,我一嘴的,整瓶豎了……
果然是,有酒有肉,到哪都好說話!
一陣風過去,又恢復了原樣……
雷曉陽剛剛嚇的臉都白了,「哥,這……」
「你閉嘴吧!我本來還能淘換點好的,
這不,全白送了!……那邊圍著一圈的,就是玩賭的,你願意去就去,我旁邊看會書去……」
聖子拍拍雷曉陽肩膀,「穩當點兒,來這片兒,就當成,你以前沉下去、卧底的時候辦,就沒一點問題了!」
雷曉陽心裡苦啊,「我這卧底當的,四下全是鬼,還沒外援,絕對的水中孤月,四不靠,瞎晃蕩……」
那邊一個書攤子,一大群螢火蟲,照著亮,聖子拉了個小交叉杌扎,坐著,看的津津有味——這裡的書,都是孤本絕版,人世間沒有的!
一隻狸花貓,湊到聖子跟前,「喵,我的魚呢……」
聖子掏出袋子肉乾,「吃點豬身上的吧,聞聞,噴香噴香的……」
看攤子的老頭,搖著芭蕉葉,忽閃著,「我的老酒呢,別忘了?」
聖子掏出個藍色瓷瓶,「來,咪一口,嘗嘗,十年的』郎』……」
「時間太淺了,這度數還行,湊付吧……」
「知足吧,老頭,我這本事差點事,好酒真喝不起啊……」
老頭揚脖悶了大半瓶子,掐著老長的指甲,撕著肉乾,「這幾本書,多看看,能讓你長長本事……」
狸花貓也拿爪子推來一物,「喵,給你……」
聖子摸著那塊墨玉,「花花,你不玩了,給我了?」
「喵,我還有,下回想著帶魚頭,要不,我上你家抓你!」
聖子握住狸花貓揚起的小爪,「來,我背著,轉圈圈……」
另一邊,雷曉陽見到了,他有生以來最奇詭最驚心動魄的一場賭局……
玩的很簡單,就是三張牌比大小,誰輸了,拔牙,掰指頭,斷腿斷手,擰下頭來,輸的拆零散了,出局,換旁人……
很快,地上,就堆了一大攤人體零件……
有個鬼,一碰雷曉陽,比劃著手裡的報紙,一個個的拿手指著文字……
雷曉陽聯起來看懂了,是,「敢不敢,下場……我輸了,幫你辦事……你輸了,打酒……」
雷曉陽心裡想的明白,「鬼話不可信,也不能聽,但鬼寫的,就能當真了?!」
那個鬼見雷曉陽猶豫,指指聖子那邊,意思是你可以叫人。
雷曉陽走到聖子那兒,一拍他的肩頭,嚇的聖子一蹦,「這邊,不能背後拍人膀子,你差點給我嚇出病來!」
雷曉陽尷尬的一笑,「哥,那邊喊我入局……」
「沒事,你願意摻和就玩玩,順便學學賭術……都是些老油子了,跟他們玩,你吃不了虧……你只要有酒,呵呵……」
聖子倆人湊到石桌邊上,「我們也來湊熱鬧了……」
邊上李家兩看場的大個子,一下把輸成一堆骨頭肢節的賭客,就給「嘩啦的」推到地上,「嗚嗚……」鬼聲鬼氣,意思是,「讓倆位子,換人……」
聖子一把牌就摸了一小對,「我蒙一把,輸了,還有瓶蘭老二,贏了,也別拔牙折指頭,隨便給我點不用的東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