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少秦王未免太狂妄
本以為今天齊王會敢怒不敢言,結果沒想到,他卻是老牛不怕虎。
秦王聞言,這也露出怒色。
齊王見狀,反而強硬了起來。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人,不過毛剛長齊,這般息怒形於色,真當他是嚇唬大的嗎?
齊國將軍橫戟也不緊不慢的道,「難道把死屍掛於闕上,示於宴會之前,這就是秦國的待客之道嗎?」
「我秦國一向待客有道。只是今日掛在這闕前的,都是些與寡人一心作對的。寡人將這些死屍陳於闕前,正是為了告訴我秦國國人,乃至天下人,和寡人作對是什麼下場。」
嬴政坐的端正,不緊不慢的說著,雙目平靜的看向前方,彷彿是在和他們閑敘他的日常起居一般,極其隨意。
齊王聽了,自然深感受到威脅。這個少秦王,未免太猖狂了,這才繼位幾日?
仗著位居西陲,覺得我齊國打不到你是吧?
呂不韋聽了,這話中滿滿的狂傲之氣,他自然心嘆秦王這孩子已經沒得救了。
這個時候,左下一聲咣當聲傳來。
原來是秦國昌平君一不小心把酒爵給打翻了。
昌平君強作鎮定,沒有露出慌亂之色。可是嬴政見到這一幕,卻將視線移開。
文信侯冷眼旁觀,他一身儒雅大度之氣,今日這些場面,每一件事對他來說,都像是看蜻蜓點水一般。
昌平君這種稍一得意便狂妄自大之輩,絕不會走的長遠。他私底下做的那點小伎倆,實在是幼稚的行為。
只有一個自大、不成熟的政治家,才會想著明目張胆去找一幫人給君主施壓,以此來來到他的目的。
齊王見了,更不覺得有什麼。
只是嬴政這回答讓他聽了心中分外不爽。
於是他忽的心生一計,便曰,「寡人此番前來秦國的路途中,聽說了一件有關於秦王加冠之日的大事。」
秦王正色,慢條斯理道,「何事?」
「聽說大王在加冠之日,車裂假父,撲殺二弟,囚禁其母,簡直是古所未聞之事。」
「齊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嫪毐意圖謀反,寡人幸得昌平君之助,這才平定叛亂。」
齊王聽了,不為所動。
齊王只想聽他想聽的那部分,嬴政為什麼殺他假父,囚禁其母,他並不在意。
在這件事上,天下人卻有著出奇統一的意見,他們並不在乎秦王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想專註於從結果來看這件事是多麼離經叛道。
齊王屢屢鬍鬚,假惺惺道,「如此說來,大王今日能在王位,也經歷了許多艱險。」
「寡人不似齊王好運,有一個能幹的舅父,可以幫助齊王處理國中大事,無人敢謀亂。是以齊王能不遠萬里前來秦國心安理得的赴約,都是因為後相吧。」
【后相:齊國丞相,后勝,為齊王建親生舅父。權柄極重,深受齊王信任。】
齊王聽了,反而得意,齊國有后勝,如有一大寶。「我有這樣一個好舅父,確實是我的福氣。」
「只是齊王,出門在外還是小心些,畢竟這裡可不是齊國。如果不注意言行,小心出一趟遠門,以後就回不了家了。」
齊王建也是經歷了不少大風大浪的人,當年長平之戰時,他已經是個常年人了,而長平之戰後,嬴政才出生,他登基為王后,嬴政還在吃奶呢。
齊王捋須笑道,「我出門在外遠遊久不歸,我那舅父必定會舉國之力前來尋我。
難道說天下還會再有第二個楚懷王?」
「齊王好膽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齊國實力之雄厚,否則齊王何以有如此的自信。寡人佩服之至,特意敬酒一爵。」
嬴政說著,這就給齊王敬酒。
齊王自以為是威脅回去了,於是心安理得的喝了酒。
今天的宴會,這就要到了尾聲。
將要結束之時,齊王建當著眾人的面對著文信侯說道,「非文信侯之力,秦國這十數年來無法變得像今日這樣強大。」
「寡人久聞文信侯大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聽聞文信侯集府中上千門客之智,作成一本《呂覽》,此書必可流傳千古。寡人想要觀此書久矣,今日來到秦國,寡人想向文信侯討要一冊,不知文信侯是否願意割愛?」
文信侯回揖,「我著此書,是為了天下人。齊王今日想要一觀,為全齊秦之好,我自然願意借。」
「文信侯真是為了秦國殫精竭慮啊。」
「齊王言重了。」
這個時候,齊王鬼使神地對著嬴政說了一句,「我齊國有后相,秦國有文信侯,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我們齊國和秦國才都得以強大。秦王日後可一定要善待文信侯啊。」
秦王笑道,「那是自然。」
……
秦國學宮。
日暮時分,眾弟子都吃完飯了,於是各回了各自的寢房。
【忠信室】【敬上室】的弟子,都有些特權,可兩人獨居一卧;而其他人都是一個學室的人住在一起。
而東方奚,他和蒙恬同住一個房間。
這一次齊王來訪秦國的事情,驚動了整個咸陽,身在學室的東方奚也聽到了這個消息。
他躺在塌上,心中在謀划著一些事情。
如果接下來自己真的能夠見到未來的秦國間諜首腦人物尉繚子,那自己一定要把握機會。
這個時代,宗法制相對輝煌的時期,他先天沒有強大的宗族,要想在亂世之中保有地位不崩,就得自己搭建一個團隊。
間諜網能幫助他達成目的。
東方奚躺在塌上望著天花板,蒙恬穿著襪子走了進來,看到東方奚望著天花板思索,一時間對他心生鄙夷。
「吃飽喝足就睡覺,早晚肢體生鏽;我怎麼和你這樣頭腦發達,四肢簡單的人在一個室?」
「這不是你要求的嗎?」
都是蒙恬要求和東方奚同宿,說是要請教學習。
東方奚這麼大氣的人,自然是一字未吐露。
蒙恬面色一緊,「我以為我挑的是對手,結果是一個懶貨。還以為你有多愛《秦律》呢,可是每天只是枕書而眠,更不見你修鍊劍術。」
聽到這話,東方奚這才坐起身。和歷史人物住在一個房間,一開始會覺得有點新奇。可一旦熟悉,就會把他當成普通人。
「你身在學宮之中,整日練劍莫不是有投軍之心?」
「練劍是為了修鍊君子之氣,而非逞兇鬥狠。我來學律,是為了有朝一日行典獄文書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