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胯下之辱
「大瞎子,你欺人太甚,三番五次欺負唐乾,你難道不怕遭報應嗎?」
向來溫順和善的唐老三,此刻也是急眼了,一邊伸手攙扶倒地的唐乾,一邊瞪著綽號大瞎子的大個子少年怒吼。
「今日這柴火,老子要定了,」
那少年得意地笑笑,跋扈之色並未收斂,說話的語氣更加張狂,伸手指著唐老三的鼻尖,繼續罵罵咧咧,
「還有你,唐家老三,別以為你家老爺子是個藥房掌柜,老子便不敢把你怎樣,老子告訴你,若是惹毛老子,一把火燒了你家藥鋪去!」
說完,那少年顯得極為興奮,仰起頭來,咯咯咯笑個不停。
這句話猶如炸雷,唐老三聽到以後,不由得身子一震,脖子一縮,低下頭來不再說話他知道,如此下作的事,這傢伙是絕對能幹得出來。
這一巴掌,似乎將倔強的唐乾打得清醒過來,他擦去嘴角的鮮血,強忍著臉上火辣辣的痛,在唐老三的扶持下,掙扎著站起身子。
一邊給唐老三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說話,一邊向那少年拱拱手,弱弱地說道:
「招福大哥誤會了,我的柴火給你便是,還請大哥高抬貴手,放過我們。」
這大個子少年,唐乾認識,此人名叫唐招福,由於眼神不太好,人們都叫他大瞎子。
在唐家莊,這是個無人敢惹,橫著走的人物,整日里遊手好閒,無事生非,而且性格極其暴虐,動不動就伸手打人。
就連保長遇見他,都不願意招惹,遠遠地躲開讓路。
久而久之,唐招福就成了唐家莊名副其實的惡棍一個。
關於唐招福,唐乾今生今世都會銘記於心,從小到大,他受到過此人無數次欺辱,怎奈何他的身體柔弱,勢單力孤,根本無力奮起反抗。
雖說老實巴交的阿伯也曾多次找對方理論,試圖庇護他不受傷害,但面對蠻橫不講道理的人,這一切也都是徒勞。
儘管如此,倔強的唐乾寧願挨打受辱,也不曾低頭求饒,氣勢上從不示弱。
但今天不同,他決定隱忍這一切,他不想在探洞之前節外生枝。
然而,他的委曲求全並沒有換來想要的結果。
唐招福深感意外,表情變得古怪起來,陰陽怪氣地說道:
「吆吆,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小軟也學會了低頭?」
略一停頓,唐招福雙腿叉開,抬手指向胯下,
「本少爺今日心情甚好,小軟,你若從我襠下爬過去,我便再不糾纏於你!」
「你……」
沒等唐乾開口,唐老三先暴跳起來,可剛剛說出一個字,就被眼疾手快的唐乾捂住了嘴巴。
「好,我爬!」
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后,唐乾俯身向唐招福的胯下鑽去,他的身體瘦小靈活,眨眼間,就已經從唐招福背後站起。
再次抹了一把鼻孔中流出來的血跡,朝著唐老三一揮手,
「老三,我們走!」
「唉……」
唐老三輕嘆一聲,瞅了一眼滿地的柴火,攙扶著唐乾漸漸走遠,身後傳來一長串的狂笑聲。
「哈哈哈……」
「最後一次,這應該是最後一次!唐乾啊唐乾,那個地穴,你一定要下去走一趟,若是得到個什麼寶物,看他們誰還敢欺負你!」
這一路之上,唐乾都在喃喃自語,任憑身形胖大的唐老三連拖帶拽,思緒卻早已飛到了茂山頂上的地穴中。
他隱隱能夠感應到,那裡有一種神奇的力量,一股可以讓他變得強大的力量。
本就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論膽量,他比唐老三也大不了多少,面對那個未知的地穴,他同樣害怕,可正是剛剛唐招福的言行,像是架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刀,驅散了他心中那一絲畏懼,生生把他逼上了絕路。
如果在那地穴里,還是找不到使他強大的機緣,唐乾已經想好了,他要走出這個村莊,到外面去闖蕩。
等到混得有模有樣了,再回來孝敬阿伯。
其實,他早就有過出去闖蕩的念頭,這些年的經歷,接二連三的遭遇,都讓他感到很壓抑,急切地想要逃離這唐家莊。
只不過,阿伯總是說他還小,體質又不好,不放心讓他離開家。
一眼生滿綠苔的水井,一個撲騰著幾隻老母雞的馬廄,並排三間茅草屋,就是唐乾的家。
準確地說,那是阿伯的家。
二虎爺爺家與阿伯的院子只有一牆之隔,攙扶著唐乾走到二虎爺爺家的木柵欄旁,唐老三神情複雜,看了一眼唐乾,什麼都沒說,黯然地離開了。
唐乾抹乾凈嘴角和臉頰的血跡,努力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這才推開阿伯家的籬笆院門。
回到小屋,躺在自己的木板床上,他眼睛微眯,茶飯不思,一團團記憶回蕩在腦海中。
他的成長,頗為坎坷,除了有個惡霸唐招福的陪伴,還曾經經歷過兩起妖火殺生的怪事,而遇難的,都是他最親近的人。
在他三歲時,妖火莫名其妙地半夜裡燒了起來,燒光了家裡的所有,也奪走了他父母的性命。
眾鄉親趕來救火,可這火燒得特別奇怪,騰騰的火苗往下竄,潑上去的水,也很快就被蒸發乾凈,不留任何痕迹。
整整燒了一夜,妖火才漸漸熄滅。
他是被人從裝水的石缸里撈出來的,頭髮被全部燒光,旁邊是一堆灰燼。
有人說,滿滿的一缸水,所剩無幾,還有人說,那團灰燼是他的父親唐青山所化。
事發之後,因為他年紀太小,不能自理,保長首先想到了他的叔父唐瑞山。
按照保長的想法,唐瑞山雖說成家多年,但其膝下無子,正好收養了親侄子,將來也好有個養老送終的人,可唐瑞山卻支支吾吾,不情不願。
最後,在保長的呵斥之下,才無奈地將他抱走。
他這個叔父唐瑞山,本就不是什麼勤快的人,平日里遊手好閒,凡事都是在嬸娘的督促之下,才肯動一動。
沒有太多的經濟收入,生活過得本就拘謹,如今又平白無故多出一張嘴,還得料理他的起居飲食,這讓他們夫妻兩人很是受不了。
於是,從那以後,叔父嬸娘視他如累贅,動不動就拳打腳踢,惡語相向,根本不拿他當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