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痛斥山東氏族
「你想做什麼,可別亂來,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
見到朱高煦的瞬間,趙山本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臉上儘是忌憚之色,眾人被囚禁在此處,便是他乾的好事。
「先前一個個道貌岸然,說山東旱災,顆粒無收,被你們隨手拋棄的紅薯,不過是發了霉,若是放在山東百姓手中,那便是救命的糧食。」
朱高煦撿起被趙山本扔在地上的紅薯,剝去外皮,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將賬本取來。」
朱高煦坐在台前,視若無睹的夾起一塊豬蹄,啃了起來。
錦衣衛監工從庫房取出兩本賬本,朱高煦將賬本翻開,細細審閱起來。
「內務府每月供給一百石紅薯,合計一萬五千斤,你們這一共不過百人,每人每日能夠分到不低於五斤糧食,在這跟我叫苦不迭。」
「那按照你們的意思是,每日大魚大肉,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才行?」
朱高煦臉色陰沉下去,語氣冰冷道。
林浩也不言,只是默默用燭火溫著杯中酒水,臉上從始至終都掛著一抹笑意。
眾人內心皆是咯噔一聲,他們口口聲聲說著,為災民請命,可似乎當真如同朱高煦所說。
受災的是山東百姓,而不是山東氏族,氏族皆是家底深厚,莫說三年大旱,就算再旱個十年,也是衣食無憂,頓頓酒肉饕餮。
那些個災民,莫說每日五斤糧食,哪怕半兩,都是可以救命的!
「今日開始削減山東氏族的供給,由原先的每月百石,改為每月十石,若是再出現浪費情況,便是每月一石,半兩糧食也能活人。」
朱高煦扔下手中豬蹄,摸了摸嘴角的油脂,冷哼道。
「我等在此修繕鴻臚寺,糧食乃是陛下定額供給,哪怕你身為皇子,又有何資格隨意削減?」
趙山本怒斥道。
倘若一月只有十石紅薯,這百來號人乾的又都是力氣活,該如何果腹。
「看來趙族長是覺得這十石糧食都有剩餘,既然如此,即日開始,朝廷便不再供給糧食,所有吃食由你等自行解決。」
「別以為本宮不清楚,你等暗中修書寄往山東府,欲要告知世人,庄庭浩被父皇囚禁,意圖煽動山東府學子前來***示眾。」
「給你等一條活路已是仁慈,若是活膩了,儘管開口,本宮這便送你等上路!」
朱棣眼神中閃過一抹狠戾之色,從懷中掏出一疊被煙草司攔截下的書信,扔在台上。
「豎子爾敢!」
趙山本呵斥道。
被囚禁在此的都是山東氏族有頭有臉的人物,他不信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子,當真敢對他們下手,否則必定是民心所背。
「有何不敢,除開朝廷,沒有人知道你們在此處,應當聽聞前段時日,本宮在西昌府清剿白蓮教餘孽一事,如今白蓮教眾都在應天府中。」
「將你等秘密處死,只要本宮對外聲稱,白蓮教餘孽為求自保,挾持山東氏族眾人,最後拼的個魚死網破,你認為山東氏族會因為已死之人,得罪朝廷不成!?」
朱高煦字字珠璣,深深刺痛著趙山本。
此刻他們就如同滄海中的浮萍一般,孤立無援,倘若當真死在此處,朝廷有一萬個理由撇清關係。
趙山本漲紅著脖子欲要爭辯些什麼,卻是沒能開口,只能死死盯著朱高煦。
「先前就是對你們太過於仁慈,從今日起,為期三個月,本宮要看見鴻臚寺建成,推遲一日,本宮便從你等之中,處死一人。」
朱高煦起身,用錦帕擦拭著手上的油漬,轉身離開。
「老夫要見陛下,老夫不服,你有何權力此般行事!」
趙山本歇斯底里的朝著朱高煦吼道。
「千不該,萬不該,都不應該招惹到朝廷身上,在你們眼中,或許陛下需要考量山東府百姓的民怨不敢下狠手,可你們又曾想過,先前在朝堂之上,庄老是何等的咄咄逼人,你等又是如何咄咄逼人,如今山東府災情已解,就算你們死在這,也不會有任何人在意。」
林浩苦笑著搖了搖頭,隨著朱高煦一同離開。
聽到此處,趙山本面若死灰的癱坐在地,幡然醒悟,一切都是自己作的。
最初入應天府,在這鴻臚寺,朝廷之人都是好生招待,也並未當真對庄老用刑。
他們為了逼迫陛下放了庄老,在這鴻臚寺中,以死相逼,至陛下於何等地步。
倘若不將他們囚禁在這鴻臚寺中,自己一行人,又會在這應天府掀起多大的風浪。
雖說被囚禁在鴻臚寺,除開禁足之外,一切事務,朝廷都不曾干涉。
如今整個大明天災不斷,各地災情四起,陛下還願意每月拿出百石糧食,供給山東氏族之人,也並未限制工期。
說是囚禁,用作軟禁,或許更為恰當,可他們卻不知好歹,暗中修書,欲要煽動山東府學子嘩變。
倘若朝廷不講理,任何一件事,都足以將自己這行人,株連九族……
朱高煦在他們眼中,那是向來說一不二的狠角色,當初眾人以死相逼,要***在這鴻臚寺中,那位爺的做派,仍舊是歷歷在目。
糧食沒有了也就算了,還得在三個月內竣工,這該如何是好!?
「殿下,您這可是夠狠的,當真一點糧食也不給,還要將工期卡的如此之死?」
趙恆試探性問道,山東氏族倘若當真餓死在這鴻臚寺中,恐怕難以交差。
「就這些個老頑固,既然有辦法將書信傳遞出去,也就意味著,在這應天府中,有著路子搞來糧食,不下狠葯怎麼讓他們老實些。」
朱高煦擺了擺手,一切盡在籌謀之中。
倘若任由這些個山東氏族鬧下去,待到父皇龍顏大怒,當真沒有人能救得了。
屆時才是他所不願意看到的場面,所以為此哪怕做個惡人,又有何關係?
出了鴻臚寺,趙恆駕車直奔通州書坊。
原先的通州書坊,從一間小院落,變成了四進四齣的大院,門外掛著的牌匾改成了通州書局四字。
穿著工裝的工人,進進出出忙碌著。
「自離彼處,至今年閏三月七日平善,與天使司空一行到東京。」
「目下並得安樂,不用遠憂。今則節屆炎毒,更望阿孃、彼中骨肉各好將息,勤為茶飯,好將息,莫憂二娘子在此。」
……
通州書局對街,豎著一小攤。
一位老婦人坐在攤前,娓娓道來,攤主手執竹筆,奮筆疾書,寫得一手俊秀的小楷。
「在這也能碰見老熟人。」
朱高煦順著林浩所指看了過去,只見攤主正是當初的國子監祭酒王明陽。
此時的王明陽再無往日的意氣風發,錦袍也換成了粗布長袍,雙鬢斑白,盡顯老態龍鍾。
將信紙塞進信箋當中,王明陽滿是虛弱的臉上,擠出一抹笑意:「家書已經寫好,誠惠兩枚銅子。」
「有沒有搞錯,寫封家書也要兩枚銅子,你怎麼不去搶,先前拐角那人家只要五枚鐵子,我是看你這不需排隊才來的。」
老婦人一把奪過家書,丟下五枚鐵子,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小心翼翼的將五枚鐵子揣進兜里,雖說只能買到一碗稀粥,但卻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林浩與二殿下離開應天府不久后,所有的貢生都以加入湖畔商學院為目標,整個國子監的五經課程,沒有貢生再願意聽。
再加上國子監祭酒一職被陛下撤去,他在國子監內可謂徹底失勢。
東宮認為是他與林浩合謀布局,便對其下手,先是扣上個貪污之罪貶為庶民,緊接著宅邸也被姚繼那孫子帶著錦衣衛抄了。
為了活下去,昔日的國子監祭酒,只能在這街頭巷尾,替人代寫家書,掙取微薄的工錢糊口。
不過他始終相信,只要能夠證明,與林浩不是一丘之貉,東宮還會再起用他,所以便將攤子支在了這通州書局對街,等哪日東宮來通州書局,便能瞧見自個。
一輛華蓋頂的馬車,朝著通州書局駛來。
「先前不是與你說過,不能在主街上支攤,你給哥幾個找不痛快,便休怪無情!」
通州書局門外的錦衣衛,連忙衝到王明陽攤前,就是一陣打砸,將王明陽揍得鼻青臉腫,如同死狗一般弓著身子,蜷曲在地。
「住手!」
「人家再怎麼說,也是曾經的國子監祭酒,根正苗紅的四品大員,當街毆打前朝廷命官,成何體統?」
馬車之上,身著華服的褚祿緩步走了上來,看向王明陽的眼神中帶著一抹戲謔之色。
兩個錦衣衛面面相覷,先前說見一次打一次的是這褚祿,如今說成何體統的也是他,到底是想要如何?
不過礙於褚祿的身份,也只能忍氣吞聲,誰讓人家是東宮眼前的紅人,常青藤商學院的先生。
「褚祿,平日里我待你也不薄,為何要這般苦苦相逼。」
王明陽吃痛捂著腹部,虛弱的擠出這麼一句話。
「不錯,本官應當謝謝你才是,否則哪有今日的褚祿,不過本官就是看不慣你這般模樣,吃下去,吃下去本官就放你一馬如何?」
褚祿訕笑一聲,令人將王明陽嘴掰開,撿起一塊松煙墨,塞進王明陽嘴裡。
王明陽雙眼通紅,渾濁的雙眼中泛著淚光,一口一口的將墨塊咬了下來,咽進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