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長江邊城市

第16章 長江邊城市

第16章長江邊城市

從特區漁村市高鐵北站出發前,李立光查過資料,自己將要落腳的高鐵站屬於多湖站,而不是以前熟悉的多湖江南站和多湖江北站。

當四個多小時的車程落腳多湖站時,李立光被宏偉的鯤鵬展翅建築所驚呆。他原以為,漁村是特區,漁村北高鐵站建得豪華,內地其他地方哪個敢比。

現卻被多湖高鐵站吸引了,驚嘆甩漁村北半條街。

便笑自己井底之蛙。

兩年沒來大多湖,之前來此地的票都是習慣性地買到江南。退休前的這幾年被單位照顧,好幾年沒有省外出差,因而對一天一個變化的諸多省會城市,就有了跟不上的感覺。

事實上,多湖本就是大得沒邊的地方。有人說,在中國能稱得上「大」城市的,除了首都,就是東海,然後便是多湖,再無其四吧?花城或許是,但花城的地盤有多湖大嗎?

李立光搖搖頭。

多湖之大,誇張點講,有個笑話。說多湖和花城的幾個同學約好多湖江南見面。多湖江北的同學和花城的同學幾乎同時出發。可當花城的同學坐高鐵到了江南時,江北的同學還在多湖長江大橋的「過山車」上。

多湖站是中國首條高鐵線——多花高鐵開通后建起的。在高鐵未開通前,到達多湖的人要不在江北鎮的江北站下,要不在江南鎮的江南站落腳。多湖三鎮就是如此牛逼!

多湖站地處青鋼區。

二0二0年的陽曆年到來之前,李立光辦好了退休的所有手續,從此不再是法官。無官一身輕后,計劃中的過年第一站就是看望地處多湖的兩個老人,第二站才考慮三峽和漢水。

漢水老家父母都過世了,父輩中雖然還有兩個叔伯在世,但畢竟隔一層;多湖的岳父母雖然是前岳父母,看起來似乎也隔著一層,但畢竟是孩子的外公外婆,而且也是自己叫了半輩子爸媽的;再說,老人命苦,不但女兒過早離世,兒子也一直不在身邊,現如今都八十好幾了,來日不多,自己無論如何得跟他們團聚團聚,哪怕跟老人們只見個面,都是一種安慰,甚或孝道。

在時速三百多公里的高速鐵路上,李立光就一直想著前妻以及前妻家裡人的事,甚至情濃處,眼中淚花滾滾。他想,人老多傷感,還真是這樣啊。

今天是臘月二十四過小年。

老祖宗規定,過年從這一天開始,一直到跨年後的正月十五。也有的地方謂正月十二年滿。

他決定今年就在多湖過小年,住兩天後再到漢水去。漢水是他出生的地方,那裡雖然屬於陝西,看起來很北方,但其實,漢水的氣候、莊稼萬物和風土人情,都是南方架勢,因此他今年的大年也算南方過。

可下高鐵出站,步入熙熙攘攘的站前廣場時,發現人群中比漁村北高鐵站多了一些戴口罩的,並且隱隱約約感覺到,這種口罩人跟過年的氣氛有點格格不入,讓一向眼睛里只能容下晴空、碧綠、鮮花、明凈、清爽的前法官,多少有一絲不快,甚至懷疑是不是太多的香港青年過了內地。

其實,瑕不掩瑜,口罩飄過,更多的是大多湖恢弘氣勢的閃現,以及百步亭萬家宴笑逐顏開的廣告宣傳。多湖,誰說不是歲月靜好?

多湖,也正燦爛地迎接他。

坐上計程車,李立光原本說去青鋼,但當與司機聊起多湖,司機也在感嘆多湖這些年的巨大變化時,就突然起意問:「多湖的歸元寺是不是還在?」

司機有些吃驚,反過頭瞪了李立光一眼,似乎在說:傻逼吧!百年古寺、千年古剎,哪有問在不在的道理?

但一小會兒,司機就調整好心情了,開心地問客人:「您要去嗎?」

李立光抬手看了看錶,才三點多,在漁村北上車前提前吃了午餐,離晚飯還早著,便對司機說:「好,去一下。」

李立光坐在後座,一反以前軍人的坐姿,將兩腿斜伸,身子放鬆,一會貪婪地看左邊,一會吃驚地望右邊,特別是車子經過雄偉的多湖二橋,眼望霧蒙蒙中浩渺的長江,以及江邊像春筍一般茁壯的高樓大廈時,忍不住嘖嘖輕嘆。

司機投其所好,將多湖大橋中的一橋、二橋、三橋和新店洲大橋、鴕鳥洲大橋、青山大橋等如數家珍,並無限發散地講起一橋在當年蘇聯幫助下的建橋歷史,以及自己小時候沒事在橋上步行、對著長江高聲大喊的往事。

李立光當然知道一橋是怎麼建起來的,他來過多次,對幾十年前就出名的仙鶴樓、多湖一橋、長正街、中山公園還是較為熟悉的,其中好幾次出差、開會都陪著他人登上過仙鶴樓。每一次登樓,就會念起「故人西辭仙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或「此地空餘仙鶴樓,白雲千載空悠悠」的詩句。

他一路觀賞長江,一路搜刮沉澱在心底的記憶。

如果記憶沒錯的話,歸元寺應該在一橋的北橋頭,在龜山下。

他任司機滔滔不絕販賣口才,並不與其爭辯蘇聯建橋的歷史,除偶爾嗯嗯兩聲表示回應外,近一個小時的路程就自顧自一路驚嘆,一路沉默,彷彿來到天國,彷彿尋找失去的愛情。

甚至,他也沒有問司機,時不時會在路中出現的口罩人是怎麼回事。就當是比例很低的一件怪事,不值得他這個外地人關注罷了。

站在寺院的殿堂,李立光不敢正視高處的佛像,猶豫一陣后,正下定決心跪下去的剎那,手機響了。

便又遲疑起來:是先接還是先跪呢?

心說讓鈴聲響完后再打過去——別討嫌了,趕緊掛掉吧,老胡我忙著呢!

可發現鈴聲像成心跟他過不去似的,響完了一輪第二輪又開始。這可是聖潔的廟堂,如此不知趣太討嫌啦!

只得從口兜里搜出手機,雙眼投向顯示屏,這才苕笑起來,原來是女兒不厭其煩地追尋老爸。

女兒找他,必須接!

他退出殿堂,按下了綠色鍵。

「爸!這麼久才接,忘記胡深愛了吧?」

語氣中責怪父親,至於說忘記胡深愛了,是跟父親幽默,抑或撒嬌。當爸的知道,女兒學媽,玩幽默文字遊戲。當然,也不排除在國外跑多了,跟老外交流多了,學老外玩幽默,玩無輩分感。

父親不跟女兒開玩笑,嚴肅對女兒道:「很久不跟爸聯繫,先告訴,你人在哪?」

「香港。」女兒雖然對父親缺少關愛,但性格還好,父親架子端著,她就「屈尊」,不跟老爸犟,老老實實地回答。

「我在多湖。」當爸的也老實告訴女兒。

誰知電話那頭卻驚叫起來:「你去多湖幹嘛呀?你不知道嗎?」

當爸的有些生氣了,感覺女兒只知道聖誕,竟不知道自己是中國人,還有一年一度的春節!於是沒好氣地說:「好意思問我到多湖幹嘛!我問你,今天是什麼日子?」

女兒在電話那邊納悶:「一月十八號。怎麼了?」

「我問農曆——古歷!」李立光大聲喊。

「爸!這我哪知道呀!」

「看,你把過年都忘記了,還......今天是中國人的小年!」

女兒在那邊也大喊:「什麼小年大年?你不知道多湖......」

然而,女兒還沒說完,李立光又對著手機大喊:「你應該懂事,外公外婆在哪裡,過年就在哪裡!」

「多湖——爸!你聽我說......」女兒急了,也大聲喊起來。

似乎感覺到了女兒是真的急了,而且還能感覺到,女兒一副要哭的樣子,於是趕緊放下快要發怒的姿態,聲音壓低八度說:

「丫頭,你說你說,爸爸聽......」那邊開始說話了,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爸!我非常鄭重地告訴您——多湖有sars!你去之前怎麼不跟我商量?不能去的呀!」

李立光嚇了一跳,但懷疑自己聽錯,或者女兒說錯,馬上說:「你再講一遍,說什麼?」

「sara!非典!已經有好多例了。」大概擔心父親不相信,於是又慢慢地、不厭其煩地說:「真的,爸,國內的信息不準確,我昨天剛回到香港,原本準備回漁村跟您一起去多湖過年。可誰知,您一個人自己偷偷跑了去,過年不是還有蠻久的嘛!」

李立光想起在高鐵站,和多湖主要街道上,那些並不多見的口罩人,覺得可能還真有這麼回事,心裡一緊,就有些擔心起來,但不過遠沒有到害怕的地步。非典他知道,凡是二00三年在世的人都記得,那一年三月,病毒從南方爆發,然後在北京肆虐。當時他和幾個同事在花城調查案子,中途他回漁村開一個庭,而那些在花城滯留的同事兩天後被全部隔離,整整一個月哪裡去不了,什麼事幹不了。那場病,官方報道,奪去了七百多人的生命。

可它又回來了嗎?

不!謠言!

這些年,移動通訊發展,微信興起,各種謠言四起,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亂,十幾天前,央視播報過一個新聞,多湖公安局處理過傳謠的八個人,自己當時還在那處理的新聞後面點過贊呢。

便寬心地對女兒說:「丫頭,信謠傳謠可不幹。有專家出來辟過謠,這種病毒不具備人傳人,央視報道過,公安局還處理了八個人......你要注意自己,莫再亂講了,聽到沒?對了,你回家去,芳芳阿姨在家,你們倆好好相處。然後提早買好大年三十或者二十九到多湖的高鐵票,來陪你外公外婆過年!」

但李立光沒有告訴女兒,自己大年三十是可能去漢水或者三峽。心說等女兒到多湖了,再問她去不去那些地方,不去也可以,陪最親的外公外婆也是好事。不過,以當爸的對女兒的了解,再怎麼「花腳」,再怎麼跟芳芳阿姨關係處得來,她是不可能去三峽的;漢水就更不願意了,爺爺奶奶過世好多年了,又是鄉下,她不習慣。

女兒沉默一會,可能感覺到無法說服一直「正能量」的父親,再說了,即便真的非典傳染,回來也來不及了,也不應該回來了,便說了一句「您多保重吧!我會給外公外婆打電話拜年的。」掛了。

李立光本來還想跟女兒說幾句,比如叮囑在外注意安全,比如告訴女兒自己已經正式成為老人,徹底退下工作成為無業游民了,或者,還可以聊聊她澳大利亞的男朋友,是不是計劃明年結婚完成人生大事,等等。

但女兒掛電話了。

人說女兒是小棉襖,暖心。雖然剛才好像有些暖心的跡象,但大體情況下,在他看來,女兒胡深愛就是一件法袍,穿著時風光,讓人羨慕,但一年四季穿不了幾次,暖身的感覺微乎其微。

女兒真的跟我沒有血緣啊——他感嘆。

沒辦法,那就活在當下,來之安之,在這歸元寺,把一生應做的祈福於今集於一身全部完成了吧!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破案:警記三人組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科幻靈異 破案:警記三人組
上一章下一章

第16章 長江邊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