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小姨很剽悍

大學生活平穩開始了，嚴謹按部就班地每天上課放學和寢室的人吹吹牛打打屁。但是心裡一直裝著春天市場的事，短短一周竟有些魔怔了。

終於到了周末，嚴謹起了個大早，收拾利索了就悄悄退出了寢室，直奔方瑩住的8號樓。

通過呼叫器，嚴謹聯繫上了方瑩，不消片刻就見方瑩不施粉黛的小臉出現在寢室樓門口；嚴謹心中略顯詫異，雖然他本質上是一個已婚中年男人，但是談戀愛的經歷實在不算豐富「不是都說等女生出門需要很久嗎？」但是看著方瑩巧笑倩兮的模樣，嚴謹馬上把腦海里莫名其妙的念頭全部都甩掉了，他還沒忘今天最重要的事！

98年的嚴州公交車也少地可憐，他們兩人去春天市場還需要倒兩次車，坐在去往市區的公交車，嚴謹突然想起，在2011年左右嚴州大興土木開始建地鐵，到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前的2020年已經有多達10條地鐵線路實現了通車。

「地鐵房！」這個概念一下子蹦到了嚴謹的腦海中，以前在單位總是聽人說某某在某某地鐵站附近買了兩套地鐵房，或者老家的同學在嚴州某某地鐵站附近買了一套地鐵房如何如何；

嚴謹暗暗下了決心「我也要趁著近幾年地鐵還沒著落趕緊下手一套，父母以後養老就不用愁了！」

方瑩看著旁邊男生忽而皺眉，又忽而舒展的樣子，抿著小嘴，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換了三趟公交，走了小兩公里的路折騰了3個多小時，兩人終於到了春天市場。

嚴州春天市場創辦於1989年10月，位於錢江省嚴州清泰立交橋東堍杭海路31-59號。距離嚴州火車站僅兩公里路程，是整個錢江省最大的服飾集散地。

此時站在老市場門口的嚴謹只能依稀辨認出一些些自己記憶中的模樣，畢竟嚴謹最早一次來到春天市場都是2007年了，那時候多了好多新的市場，路面也有了很大的改觀，現在的春天市場顯得有些破敗陳舊。

愣神了片刻，方瑩拉著嚴謹進了一棟高約5層的黑洞洞的建築，進到被透明塑膠簾幕和黑色防火幕牆阻隔的世界后，巨大的雜訊和明亮的光線讓嚴謹有些不適！但是很快他的心情就被興奮填滿了！

「這裡將是他夢想起航的地方！」

儘管臨近中午，但是市場里還是人聲鼎沸，吆喝聲叫罵聲此起彼伏！

嚴謹曾經來的時候春天市場已經摸索出了一套管理經驗，所以顯得較為的有序，而在1998年時候春天市場還處在一個蠻荒生長的年代一切顯得那麼混亂不堪卻又生機勃勃！

方瑩帶著嚴謹左躲右閃終於在二樓一個只有十幾個平米的小隔間附近站定，然後方瑩大聲地招呼道：「小姨！小姨！我是瑩瑩！看這裡！」

只見一個約莫30來歲的微胖女人濃妝艷抹地靠在門口手裡一邊發著紙條一邊口吐不算標準的優美中國話和小商販們親切友好地交流著，聽到有人自稱瑩瑩便朝著這邊看來！看到了自己的小外甥女臉上馬上笑開了一朵花。嚴謹看著她那如老菊綻放的臉，彷彿能聽到她臉上的粉撲簌簌往下掉的聲音。

「你們先等一會兒，待會兒我請你和你的小男朋友一起吃個飯！」中年女人大聲地喊著

「別瞎說！」方瑩羞紅了聯，嘴裡小聲地嬌嗔

嚴謹心想：「你這聲音怕是只有我能聽到吧！」

既來之則安之，嚴謹開始安心在門口四處打量起來，二樓是個矩形的構造，朝南有個巨大的樓梯樓梯兩側則是一排排的小門面，按照這裡的說法就是檔口，而自己身處的位置通道正對著樓梯口，

「是個好位置！」嚴謹暗暗給這間店面下了一個定義。

嚴謹又開始觀察起了進貨的小商販們，嚴謹對各地的方言都有一些研究，現在在他聽來這些商販大都來自錢江省內的各個縣市，而他們進貨的方式也比較粗暴，輪到自己的號子時靠近店面門口報上自己想要的貨號，然後裡面幾個小姑娘就開始打包，到最後的時候這些經銷商們往往會大叫「少裝點少裝點」；

一開始嚴謹並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直到聽到兩個小商販在門口清點交流的時候才明白。

原來商販們進貨的時候除了自己想要的商品另外都會被強塞進一些店家滯銷的款式尺碼。但是這個時候是純賣方市場，家家戶戶都這麼干，你也沒辦法！只能請求店家少給你裝幾件！

嚴謹知道很多嚴州的商家也是從羊城進貨，羊城一定款式更多，價格更低。但是考慮到自己身處嚴州，還有這個時代非常不方便的交通條件，沒必要捨近求遠。畢竟交通不便是所有人的難題，自己不方便去羊城自然別人也是，那麼短時間內春天市場依然還是錢江省內最大的賣方市場！

在不斷的觀察和攀談中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胖女人擠出人堆帶著意猶未盡的嚴謹還有小臉紅撲撲的方瑩走出了市場直奔附近的花鳥市場。

左彎右拐走了好一會，在嚴謹數到第十三個路口的時候，終於到了一家看起來很小的很破舊的店面門口。

「這家的干鍋包菜是一絕！」小姨笑呵呵地介紹道。

嚴謹馬上禮貌地回應：「阿姨我不挑食！」

小姨瞥了一樣嚴謹：「你不挑食還能選上我們家瑩瑩？」

嚴謹立刻吃癟：「這女人也太生猛了！2020年這麼說話的人也不多吧！」

方瑩不幹了：「小姨，你再這麼說話，我就帶嚴謹回去了！」

小姨眼含深意地看了這兩個小傢伙一眼：「好好好，不說了！吃飯吧！」

果然如同小姨說的一樣，這家的菜味道很不錯，吃到一半的時候小姨適時地開口了

「說吧！大周末的不去談情說愛找小姨我有什麼事？」

「就不許我想小姨了，過來看看小姨啊？」方瑩上來就是一記馬屁

小姨根本不吃她這套：「我從小看著你長大，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屎還是要撒尿！」

「咦~~~小姨~~~別說的那麼粗俗嘛！」方瑩有些不好意思

「是不是你的小男朋友有什麼事？」姜還是老的辣，小姨一把捏住了兩人的七寸。

方瑩討好的給小姨夾了一筷子菜「是嚴謹想要了解一下春天市場這邊的情況，我這不是想著小姨你就在這做生意嘛！所以我就帶他過來啦！」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方瑩居然也沒有否認小姨話中將嚴謹當做了她的男朋友！

「那你想了解什麼呢？」小姨轉問嚴謹。

嚴謹小心地措辭：「主要是檔口這邊輻射的地區和人群，還有價格體系！」

小姨不懂什麼是輻射還有什麼叫價格體系消化片刻后小姨問道

「你這個什麼射是什麼意思？」

嚴謹明白自己說的有些詞語太深奧超前了「輻射就是我們這些服裝都是哪裡的人哪些人在進貨！價格體系就是一般怎給服裝定價？」

小姨簡單粗暴地總結：「就是我們檔口的衣服都是什麼地方的什麼人買，我們賣多少錢的事唄？」

嚴謹心中暗想：「勞動人民的智慧果然是無窮的」一邊不斷點頭附和「是的是的！」

小姨思索片刻：「一般來說呢都是咱們錢江省內實體零售店的老闆，類似於咱們縣城的貿易城還有平安街上的店鋪老闆！他們基本都是提前一天傍晚坐大巴車到嚴州站，凌晨就會過來選款採購；採購完了呢我們市場里會有專門的小工給他們標好號送到停車場大巴上；下午的時候就可以帶回家裡去整理了！價格呢沒有固定的差值，一般來說呢好賣的款式差價大一點，不好賣的款式差價自然低一些啦，甚至保本只要能出貨就行！」

嚴謹開始沉思：「如果直接進入這行開檔口的話不論是做實體還是做批發難免會牽扯大量的精力和時間，自己要上學而且需要在短期內積蓄一定量的資金那肯定是不能在這裡浪費太多時間的！如果不能在上下游發展的話又該怎麼做才能在中間環節上做文章呢？」

想到這裡嚴謹突然回憶起剛剛兩個輔助店主的對話，於是問道：

「小姨，為什麼要給每個批發的人包里都塞上他們沒有報的款式？」

小姨一愣：「這兔崽子還真是蹬鼻子上臉呀，這就開始叫自己小姨了？」但是想了想還是無奈地回答道：

「我們做這一行最大的風險就是庫存，我們雖然賣起來銷路多，但是進貨量也大呀！如果一個控制不好說不定一年掙得錢全賠庫存了！雖然知道進貨的人也有庫存風險，但是他們都是在一件件的賣利潤更高，而且這種庫存也有機會賣掉，哪怕最後做虧本處理風險也比我們小很多呀！」

嚴謹回憶著老家貿易城裡還有步行街上天天在門口掛著的打折處理瞬間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