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這一年的春天姍姍來遲

「所長好」

「所長好」

人們自動讓開一條路，讓所長過來，所長看了看那一車物品，搖了搖頭。

進到審問室，見到正襟危坐，眼神淡然的高雲起：

「你叫高雲起？」

「是，所長」

「認識林方源」

高雲起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所長若有所思地看著高雲起，許久：

「如果我放你走，你能不能保證不在我的眼皮底下再做違法的交易？」

高雲起還是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違法交易，有一天，這一切不僅都會變成合法交易，還會全民皆商，不知到那時所長們會作何感想？

這時，電話鈴聲響了，所長拿起電話：

「什麼，噢，領導請指示」

「對，是抓到一個高雲起」

「什麼，抓錯了？現在馬上放人？」

「是，知道了，領導放心，我們現在立刻放」

放下電話，看了高雲起一眼，這來頭不小啊？

然後對手下警官說：

「放人」

「是」

「謝謝所長」高雲起說完大步向門外走去。

「你的一車東西」所長趕忙喊住他。

「送給所長了」

······

這一年的春天姍姍來遲。

然而，1971年3月，新農村經濟政策的春天就要到來，基於中國通過積極的農村政策措施實現糧食自給自足的前提下，農村經濟要向技術專業和輕工製造的方向轉變。

最先捕捉到政策變化的是高家村的高美德村長。

他把這篇社論一連讀了十幾遍。

在高美德的心裡隱隱感覺到春天的萌芽就藏在泥土裡，需要有人去發現它，需要鬆土，澆水，需要給它陽光雨露的照耀和滋潤，在加上適宜的溫度，它就一定會破土，發芽並茁長成長，他有了一個大膽的設想。

這一天，他從鎖叔那裡要來了高雲起的住址，找到了躲在縣城裡的高之林。

「之林哥，我想請你回村」高美德開門見山地說。

「之林哥，你放心，原本農場的事就跟你沒有半點關係，而且，我相信，這樣的事情不會再出現了」

高美德把報紙遞到高之林的手裡：

「之林哥，你看看這篇社論」

「這也許會是一個經濟的轉折點，這就是農村經濟向技術專業和輕工製造的轉變，之林哥，你會拔絲技術，我想讓你回來，我們辦一個小型拔絲廠，讓農民的生活能夠富裕起來。我覺得這就是農村經濟向技術專業和輕工製造的轉變」

父親沒有說話，對於一個曾經自力更生白手起家的老創業者，鹹魚的生活非他們所願，然而，也許現在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高雲起對高美德說：

「高老師，我知道您看得起我爸，也知道您是一個想要干一番事業的村長，也知道您心繫全村的百姓。可是，在一切都沒有明朗之前，怎麼干？機器設備哪來？錢哪來？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問題。

我倒是有個主意，我們國家62年就有政策，每家可以分一些自留地，可占村土地的15%，只是因為我們村都是山地，能耕種的土地本來就少，所以，也就沒有給村民分。

沒有分是因為沒有土地可分，所以，只能指著村裡的那點耕地。這些年，我們村是附近聞名的最貧困的村子。一方面沒有地可種，另一方面那些山又那麼荒著，農業學大寨那會倒是弄成了梯田，但沒有水，依然不產糧食。

所以，不如把荒地當自留地分給村民，這樣，每家一塊自留地，不長糧食就養雞鴨鵝，最起碼還可以有雞蛋吃；不長果樹，就種草，最起碼還有點綠色。拔絲廠的事可以先想著，時機成熟了再干」

父親首先點頭同意。

高美德思考了一下，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主意，既不違反國家政策，又能使農民的日子過得富裕一些。

「不錯，我回去就開會研究，爭取儘快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計劃」

高雲起說：

「高老師，我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雲起，上學時，你可是我最得意的學生，果然了得」

「高老師，分地的時候，人們肯定不願意分到山頭上的地，那塊奶奶廟的地就留給我們家吧」

「說說看，你為什麼願意要這塊地？」

「第一，我覺得奶奶廟很神聖；第二，奶奶廟救過我們家的命，所以，我想要保護好奶奶廟」

「懂啦，好，我一定給你留著」

「謝謝高老師，分地的時候，我們全家就回村裡」

「一言為定」

高美德看向高之林的眼睛含著笑意：

「雲起不可限量」

說完就準備告辭。

彭英端著一盤餃子進來了。

「他叔，吃完餃子再走，我特意為你包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

······

高美德走後，一家人坐在一起開了一個家庭會議。

小玉一直噘著嘴，眼看著開開心心的大家庭又要分開；夏天也不開心，畢竟這裡離爸爸的大窪農場很近，可以經常去看看爸爸，而且她也完全適應了司老師的教學方法，覺得這將近半年的時間幾乎學了數倍於學校的課程，有一種要飛起來的感覺，這樣學下去的話，倘若真的能夠重新開考大學，那她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考不上清華北大。

炎元無所謂，在哪都行，只要不離開高雲起就好。小小孩早就明白一個道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雖然不能說得那麼文縐縐，那就有樣學樣，你吃肉我喝湯就行。

對於高之林和彭英來說，雖然，縣城裡的生活更舒服一些，但這裡畢竟不是自己的家。本來是遣送回鄉的，沒人追究也罷，但倘若追究起來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的，而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兒子想要回去。

近幾個月來，他們已經習慣了跟著兒子的思路走，因為，在他們的眼裡，兒子已經是一個成熟有主見的大人了。

而實踐證明，兒子的每一步都邁得很堅實。

最糾結的應該是司叔叔，剛剛找到的存在感，瞬間又煙消雲散了，內心的失落油然而生。其實，他最捨不得的是這幾個孩子，他看著他們學習，他教會他們成長，而自己也在成長。

最後，司叔叔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所有的孩子都歡呼雀躍起來。

「我決定跟你們一起回高家村」司叔叔一本正經地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