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這把穩了
羅毅的座椅很舒服。
他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靜靜地用兩個大拇指繞圈圈，仔細聽始皇帝怎麼給趙高開鋒。
又怎麼把話題從清查田畝轉移到變法上，給原本就鴨梨山大的李斯施壓。
官場上的事情他不懂。
暫時做一個看客，潛心圍觀高手過招。
能學多少算多少。
回頭照方抓藥地用就是了。
李斯給出的借口很牽強，而嬴政似乎也沒有細究下去的打算。
只是輕描淡寫地吩咐趙高：「既然廷尉府李大人忙著變法，那麼，審問侵佔田畝案的事，趙高你來代勞吧。」
還有這好事？
趙高大喜過望，急忙抱著勿板行禮：「諾！」
李斯什麼表情羅毅感受不到，卻也猜個八九不離十。
此時，應該正在懊惱地問候趙高祖宗十八代。
審判權是廷尉府的象徵。
三言兩語被人割出去一塊肉，以後廷尉府的臉還往哪放？
殿內遠遠傳來大臣們蚊子般小聲驚嘆的聲音。
估計也被嬴政的作為嚇得夠嗆。
——廷尉府的權利都敢分出去一部分，還有什麼事是丹墀上哪位君王不敢幹？
更大的麻煩來了。
沒有李斯全力保護，趙高這把刀肯定殺得人頭滾滾！
大臣們是生是死，全看天意。
更奇怪的是丞相呂不韋，居然也不站出來為文武百官討個便宜，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坐看趙高手裡的權力迅速膨脹。
有嫪毐弄權的先例擺著。
這位大秦丞相，真的不擔心嗎？
就在羅毅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丹墀下傳來呂不韋不慌不忙的奏報：「稟王上，今天是國師加賜九錫的好日子，可否容臣率百官恭賀國師一番？」
操！
老狐狸，用我的名頭淡化劍拔弩張的朝堂氛圍？
羅毅剛反應過來。
沒等開口拒絕呢就聽到嬴政迫不及待地點頭答應：「仲父所言甚是。國師學究天人，得其輔佐，寡人幸甚。理當慶賀一番。」
要不是昨夜兩人在一輛馬車上趕往咸陽，羅毅肯定認為這爺倆是商量好的。
太默契了。
三言兩語削了李斯的權，為趙高這把刀開鋒。
為其接下來煎迫百官，加速變法鋪路。
眼看以李斯為首的文武百官要反撲，馬上又把自己推向台前接受百官朝賀。
一系列操作絲滑得不像話。
宛如演練過幾百遍。
「國師學究天人，加賜九錫。」
「老朽呂不韋，率百官為國師賀，為大秦賀！」
有了呂不韋領頭，殿內殿外的文武百官異口同聲地行禮朝賀：「為國師賀，為大秦賀！」
羅毅也不能幹坐著受禮。
急忙側身避過群臣大禮，等眾人朝賀過後端起雙手還禮：「毅末學後進，經受不起諸位同仁抬愛，倒是有一片為大秦萬世基業甘為牛馬的心思。」
「今遇雄主，雖肝腦塗地，亦達所願也。更願為大秦賀。」
「大秦萬年！」
「大秦萬勝！」
媽蛋。
文鄒鄒地混朝堂，說句話真特媽費勁！
好在小爺聰明，這一年熟讀經史，急切間還能應付過去。
有了他領頭，殿內殿外的文武百官又不得不向秦王行禮朝賀。
咸陽殿附近響徹「大秦萬年，大秦萬勝」之類的口號。
聽得嬴政咧開嘴角豁然起身：「今日，寡人替國師做主，宴請百官，大賀三日。」
「散朝！」
「眾卿，可願隨寡人去國師府蹭飯？」
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始皇帝帶頭要蹭飯，文武百官哪個敢反對？
羅毅也不好推辭。
只好苦笑著問嬴政借用宮裡的廚工雜役幫忙幹活。
幾百號人呢。
僅憑花娘一個人折騰宴席，還不得累死？
百官退朝，歡歡喜喜地回家準備去國師府蹭飯的賀禮。
年輕的光頭國師雖然是頭一次見。
可是，國師的大名已經久仰很久了。
難得有親近的機會。
群臣熱情高漲。
——比相邦還受大王信重的國師，誰特媽不想巴結一下？
更別提，還是趙高拎刀子準備砍人的時候。
多說一句話，或許能換回全家老小的命。
從巨大欣喜中緩過勁來的趙高也不例外。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國師在大王心中的地位。
雖然在國師出山之前他沒資格覲見。
卻在伺候大王的時候時時刻刻聽到大王念叨的內容。
知道這位爺一個人頂的上整個朝堂。
送禮，不容輕忽！
大秦朝堂上下，只有蒙驁巍然不動。
嘴角勾著笑意，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緩緩走在百官身後。
心裡驕傲的厲害。
國師，那是老懞家的姑爺！
這把穩了！
老頭子再也不用擔心什麼狗屁軍功，什麼狗屁爵位。
早早辭了差事，每天跟小娘子們玩脫衣服的遊戲才是正經事。
不愁兒孫。
不愁前程。
就該知進退了。
老懞家在朝堂的勢力太大。
他身上的少尉太扎眼。
再加上個國師姑爺，簡直是大王的眼中釘肉中刺。
退下來，才是最好的選擇。
要是姑娘肚皮鼓起來，世界就更美好了！
除了羅毅。
呂不韋也沒有離開咸陽宮，靜靜地站在丹墀下等百官退朝。
「老朽久仰國師大才，一直無緣得見。」
大殿內只剩三人時沖羅毅抱拳道：「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相邦過譽，毅不過是一末學後進，所謂才華不過是敢想他人不敢想之事。不敢自大。」
羅毅嘴上應付著老狐狸的客套話。
腦袋裡滿是問號。
秦王已經言明去國師府大宴三日慶賀了，你個老狐狸有啥事不能去國師府說。
非得把人留在咸陽殿？
這個鬼地方，可不是亂說話的所在。
得打起千萬分小心。
嬴政不說話。
樂呵呵地看著相邦和國師交流。
「三月前，老朽託人送信求國師相助，解決錢荒事宜。不知國師可有決斷？」
「此事不難，上林苑中已有人在為相邦大人打造全套設備，以及全新的貨幣。待大王批准，隨時可足量生產。」
「老朽還有疑惑，請國師解惑。」
「相邦請賜教。」
「錢莊事宜千頭萬緒，老朽攜門客三千忙碌半年，始終未能找到記賬之法，只能厚著臉皮來求國師。」
「記賬啊！相邦找錯人了。國師府有一天才少年，名墨晶，或可助相邦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