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是永別了嗎,司薄年
陸恩熙擔心司薄年真照做,那樣豈不是正中肖凜下懷?
一旦司薄年落在肖凜手裡,他肯定要遭遇非人的對待,生不如死。
肖凜將進一步用他作為要挾,刁難整個司家。
那麼,偌大的km集團將被他控制。
人命無法對比孰輕孰重,可陸恩熙下意識的判定,司薄年活著,比她更重要。
不行!
她得盡全力阻止司薄年。
「別聽他的!和瘋子不用講道理,司薄年,讓你的狙擊手動手,直接爆他的頭,肖凜是個徹底的瘋子,他被黑手黨雇傭過,腦子不正常,心理扭曲,他想要司家,要把你的家人趕盡殺絕,這種人不配繼續活下去,如果你捨不得你的初戀小情人,可以打殘他回去好好逼問,至於我,你不要遲疑,不要顧忌,我的命早就活值了,沒什麼遺憾,他要殺就殺。」
可誰知,司薄年在那邊說,「你想怎麼交換?讓你的人來取我的頭?」
陸恩熙瞠目結舌,司薄年瘋了嗎?他瘋了?
肖凜吹了吹陸恩熙的劉海,「聽到了嗎?他願意用自己的命換你的,有沒有一點點感動?」
陸恩熙呸了一口,「感動個屁,他以前害我那麼慘,三兩句話就想騙我?我不是傻子!」
肖凜吹了聲口哨,「司薄年,她不相信你。不如,你拿出點誠意?讓我領教一下堂堂司少,怎麼在心愛女人面前找排面?」
星河冷寂,流出的血很快涼透,風呼嘯著往身上掃蕩,從頭頂到心口,全被凍透了。
陸恩熙緩慢搖頭,「司薄年,你別自作多情,我不會感動,就算你把命給我,我也不會感動,我不稀罕你的虛情假意,去找你的初戀吧!你雕刻的小木頭人不就是她嗎,既然那麼愛她,找她去啊,綁架肖凜,逼他說出容顏的下落,別管我。」
司薄年擰眉,「木頭人不是她。」
「騙鬼呢?那個齊劉海的女孩不就是她?不然是誰?」
「是你。」
陸恩熙微怔,身子在肖凜的臂彎里僵著,緊張和寒冷快把她折磨瘋了,她嘴唇發紫,雙腳發顫,緊緊咬住嘴角,「你說什麼?」
司薄年的聲音從風裡傳來,一字一句格外清楚,夜風把他聲音暈染的很有磁性,「那個人是你,第一次見面時,你就是齊劉海,不記得嗎?」
陸恩熙忘了脖子里橫著一把鋒利的匕首,隨時可能切斷她的咽喉,她下意識往前動了動,儘管這樣並不能縮短多少地理上的差距。
她腦海回放往昔,拉回記憶深處。
她有過齊劉海的髮型嗎?
似乎……有過一段時間,就是遇到司薄年那年的春季。
司薄年繼續說,「我抽屜里的木頭人,都是你,不同頭髮衣服,不同年齡,但是每個人都是你,一開始我沒雕刻你的五官,尤其是眼睛,是沒勇氣面對你,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現在都雕刻完整了,等回去了我帶你看看。」
陸恩熙想哭了。
心裡的芥蒂依舊在,可此情此景,這個男人的話太有感染力太動人了,她沒辦法不感動。
都是她。
她為了木頭人生氣憤怒,竟然……發泄錯了方向,反而一步步把他推開,把自己搞的傷痕纍纍。
淚水奪眶,暈染視線,模糊周遭的輪廓,陸恩熙吸了吸鼻子,「那又怎麼樣!我們離婚了,我不再愛你了,你別自作多情了司薄年!幾塊木頭,我不稀罕!」
做不到不為所動,做不到啊。
畢竟是她心心念念深愛過的男人。
肖凜嘖聲道,「司薄年,你以前是夠混蛋夠絕情啊,把小熙熙踢出門,害她流產,一個小女人,孤苦無依,真是慘啊。換成任何人都不會原諒你,小熙熙太善良了,所以被你利用被你騙,你說你……真不是東西。」
陸恩熙大喊,「你踏馬閉嘴!閉上你的臭嘴!」
司薄年整個人靜止,他視線飛向陸恩熙,嘴角囁嚅。
流產?
他們確實有過孩子,但是……失去了?
什麼時候?
他怎麼一點蛛絲馬跡都不知道?
喬菲說,他們離婚時,陸恩熙懷了孩子,只是她沒說那個孩子後來如何了。
後來,他理所當然以為朵朵是他們的女兒。
如今證實朵朵的身份,那麼……那個孩子呢?
陸恩熙閉目,熱淚兩行。
失去孩子,是她太疏忽,竟然忘記例假周期,她太想救爸媽和哥哥,連夜奔跑淋雨,被送進醫院以後,也沒顧上仔細檢查。
等醫生告訴她,「對不起,孩子沒保住」時,她才知道肚子里有過一個小生命。
司薄年雙手握緊輪椅,手背上一道道青筋縱橫,一身戾氣,一身黑暗。
他想起在平城時,海嘯爆發時,陸恩熙說的半句話,「我們有過……」
她沒說完後半句,浪潮打來了。
當時她是想說,我們有過一個孩子。
尚文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小聲道,「老闆,咱們的人準備好了,等你你指示。」
司薄年的船開來之前,早就派人偷偷潛伏到肖凜的船底,成功登陸,目前已經全部戒備完畢,控制住了肖凜安排在身邊的殺手。
只要他一句話,肖凜的力量將被瓦解。
司薄年遲遲沒有下令,是想用這個機會,逼一逼陸恩熙,讓她看清自己的心意,逼迫她正視自己的情感。
她口口聲聲說不愛他,不想回頭,可她到底懂不懂,她的眼神騙不了人?
可是這一剎,司薄年不忍了,不舍了。
他看不得陸恩熙悲痛,無法承受她的眼淚。
而流產的消息,更是壓在他心頭的一道驚雷,讓他措手不及。
「恩熙,我們的孩子,沒有了?」
聲音是平靜的,聽不出波瀾,可就是很悲傷,蒼涼如失去家園的孤狼。
連尚文都有些鼻酸。
陸恩熙忍著痛,「沒有了,我去你家的那個下雨的晚上,孩子沒了,我沒保住孩子,月份太小,還看不出性別。司薄年,你聽著,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牽連,你要是覺得愧疚,就替我照顧好陸家大大小小。」
誰不想活下來,誰不想對抗死亡?
她還有兒子要撫養,父母要孝順,比誰都怕死。
可如果司薄年和她只能二選一,她希望他活下去。
或許可悲,可笑,可她做不到看著他死。
司薄年瞳孔漲紅,視網膜上蒙了一層血絲,他緩慢抬起一隻手,「尚文,下令。」
「是!」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同一時刻,陸恩熙所在的船突然劇烈晃動,幅度堪比忽然襲來一陣海嘯!
陸恩熙腳下不穩,身體劇烈傾斜,人往肖凜身上倒。
她怒罵,大喊,「瑪德,你還不解開鐐銬,要死嗎!」
肖凜笑出白牙,笑的肆無忌憚,「那就一起死吧……」
陸恩熙身體忽然騰空,她發覺自己成了一尾魚,從夾板上被環抱著,躍了出去。
自由落體的過程,她看到船身平滑的白色塗層,不斷壓縮的水面距離,吃水線的波紋……還有拋棄她遠走的生命,愛過的人,走過的路,歡愉和痛苦……
是永別的時刻了嗎?司薄年,這樣的告別,算不算一種壯烈?
撲通!!
身體墜入冰冷的河水,重力拖拽著她,不住下沉,被水流吞沒,徹底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