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疼還是委屈
她……好想他。
前世的那一幕似乎還在眼前,男人渾身是血,將她從昏暗的密室抱出來的場景。
她那時不算是人了,四肢被砍去,裝在一個骯髒的瓮中,腐肉熏臭味混合,偶爾有蠕動物爬動。
是個人就算不被嚇死,也怕臟不敢靠近。
唯有這個男人,想緊緊的抱住她,又因為怕再傷到她而小心翼翼的抱著,眼睛因為心疼流下血淚。
他不敢相信他捧著寵著的女孩,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不是如願成為他的女人了嗎?
她以為她和那個人在一起,雖然他不愛她,至少傻女孩得償所願。
她從他的後悔神色中看出,他認為是他錯了,不知道人心可以惡毒成這樣,拱手相讓江山,放棄了保護她的能力,只換來她人不人鬼不鬼的痛苦苟活。
最後啊,她看著男人被當成刺客射殺,臨死前還緊緊的護住她。
此時高台上高高在上的兩人,一臉得意的看著,他們終於除去一切後患了。
留著她,不只是為了折磨她,也是為了有借口永絕後患。
她明白了一切,早已哭不出來的眼睛流下和男人一樣的血淚。
「鳳兒別怕,」他說,聲音溫柔,「很快我們就解脫了。」
他知道她活著的痛苦。
熟悉安心的氣息靠近,他憐惜的親了親她的唇角,帶著血腥味吻住她,一顆藥丸在兩人齒間融化。
一顆能把兩個人都毒死卻沒有痛苦的藥丸。
她的皇上啊,從始至終都愛著她。
今生她又怎麼捨得讓他失望,讓他難過。
為了一群虛情假意的東西,疏遠和傷害慕封淮,她活該被人害得那麼慘。
男人怒氣沖沖,拉著她的力度也重,卻掌握著分寸不會傷到她。
盛時鳳眼底氤氳,一縷霧氣模糊了雙眸,她軟軟的喚了一聲:「阿淮,我腳疼。」
帶著哭腔的軟糯聲,讓他心頭一悸。
他停下來,轉過身一把將人抱起:「慕九,宣太醫。」
明明氣得不行,為了確認她的傷,還是壓下了脾氣。
若是以往,小女人就算哪裡不舒服,也會歇斯底里的把人攆走,非要他冷著臉,要挾她哪裡受傷就會在慕封秦身上弄出一樣的傷,她才會冷笑著妥協。
像這樣喊著他的名字叫疼,還是第一次。
怕自己是因為氣糊塗聽錯了,他都不敢仔細回想。
冷聲又吩咐:「叫風無痕來。」
風無痕,一個雲遊天下的神醫,為了太醫院的書籍來的,在太醫院只是個挂名太醫,然而誰也不敢小瞧他。
他也是皇上的好友。
慕封淮將人抱到昭華宮,放在寬闊柔軟的大床上,坐在她身邊,低沉問:「哪裡疼?」
盛時鳳抿著唇,可憐兮兮的指著右邊腳腕:「這裡。」
慕封淮看她一眼,半蹲下去,輕柔的將她的鞋子脫下,難得她老實,准他碰她,頓了片刻,繼續脫她的白色底襪。
襪子褪去,白皙柔嫩的腳踝紅了一片,還有點腫。
男人低垂著眉眼,看不到眼底的憐惜心疼,然姿勢虔誠溫柔。
想到上一世死亡的時候,再想到他被她折騰的場景,盛時鳳心疼得抽了一下鼻子,眼淚掉了下來。
聽到動靜抬眸,小女人眼睛紅得像只兔子,睫毛還掛著水珠,楚楚可憐,唇畔委屈的撅著。
慕封淮微斂眼眸,冷聲:「哭成這樣,是疼的還是委屈的?」
盛時鳳抽了抽鼻子,哽咽道:「疼,也委屈。」
是委屈他把人攆出宮吧?
他還在生氣,只是狠狠壓抑著自己的怒氣,她如今說什麼,都有可能讓他失控。..
眼淚肆無忌憚的掉落,盛時鳳嗚嗚的指控:「你好過分,這麼多天都不來找我,是因為要了我所以就不稀罕了嗎?還是去找其他妃子了,我等了你幾天,你都不來找我,我出來找你你還不見我,要不是看到你在和別的女人說笑,我也不會生氣離開,也不會扭到腳,更不會差點摔倒被他佔便宜,現在還不許我委屈,哪有你這樣的。」
眉頭擰起,慕封淮忍無可忍:「講點道理,那些妃子是你冊封的......"
因為厭惡他,有人求到她這裡,她就不讓他知道,自己冊封了好些妃子。
他就不該為了她的威嚴和讓她清楚她的身份將鳳印給她。
一開始是砸鳳印,後來她砸一個,他送一個,她就不砸了,改為幹壞事。
他不喜歡的她都去做,就像冊封妃子,他欲許她六宮獨寵,弱水三千隻一人,是她自己折騰出來的六宮粉黛。
說著自己嗤笑一聲,這女人什麼時候講過道理,自嘲道:「是朕的錯。」
盛時鳳也想到自己乾的蠢事,訕訕的低下頭,本來想解釋一下讓他別生氣,結果貌似事與願違了。
「阿淮……」小手揪了揪衣袖,「對不起。」
小女人聲音軟軟的道歉,輕輕抬著她腳腕的男人脊背一僵,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她。
盛時鳳向來只會罵他活該,讓他滾,讓他去死,什麼時候會說這樣的話?
慕封秦又教她什麼了吧?
是為他謀求什麼。
還是想好怎麼離開他?
餘光瞥見一道身影,冷聲吩咐:「趕緊過來給皇后看看,來的這麼慢是腿不好,要不要朕給你安排轎子。」
得,又被遷怒了。
風無痕嘆了口氣:「小祖宗又怎麼了?」
不用多問,問就是那女人又作了,否則他家師弟病死都不會主動找人看病。
他真慘,明明是對方的師兄,反而被當成下人使喚。
也不想想,他這個身份出去,那是人人供著他,上趕著伺候他的。
在這裡地位是有多卑微。
慕封淮:「扭傷了。」
風無痕默了默,忍無可忍:「扭傷了你給她瞧啊,你不是會嗎?」
他也學過最基本的醫術,是被狗吃了?
區區一個扭傷,火急火燎的叫他過來,讓他以為人又自殺了。
男人一臉認真:「她怕疼。」
她的腳踝骨頭有點錯位,他是會,但是會疼。
風無痕:「……我動手也會疼。」
慕封淮神色平靜:「你有輕離,給她用,不用你動手。」
風無痕氣呼呼:「你知道我的輕離值多少銀兩嗎?我可是找了三年才找到那種可以減輕疼痛沒有副作用的藥材,還只有這麼一小瓶。」
很好哦,要他的葯不說,他的手是有毒嗎?
才會不讓他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