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干這行沒錢途
王銳看著杜大叔陷入回憶,半天都沒有說話,心裡暗自著急。
過了好幾分鐘,杜大叔才抬起頭道:「那時他迷上了神秘學,認為音樂是全宇宙的通用語言,比數學和物理更具有普遍性。」
王銳聽著這帶點瘋狂的理論,濃濃的琴魔版民科風格。
「杜大叔,八指琴魔有時候在網上也這麼說,論壇里的人都當他喝多了。」
聽了這話的杜大叔,反而有點不高興了。
「那是你們低估了他的才華,雖然他說的理論我聽不懂,但也知道那傢伙不是拍腦袋想出來的,而是有理論基礎的。」
理論基礎!王銳暗暗心驚。
這明顯是滿嘴跑火車的歪理,還有什麼理論基礎。
杜大叔閉上眼睛竭力回想著,幾個完全不搭界的辭彙一一從他嘴裡冒了出來。
琴弦,宇宙,能量,震動。
現場不光是王銳,其他幾個大叔也面面相覷。
「老杜,醒醒醒醒,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多想無益,咱哥幾個在來一首。」
杜大叔睜開眼睛,看見周圍一圈人正盯著自己,也嚇了一跳。
「老了老了,就愛回憶個往事。」
說罷呵呵的笑了起來。
周圍幾個人看見老杜沒事,紛紛拿起自己的傢伙。
「弟兄們躁起來!」
最先響起來的是電貝斯的聲音,顆粒感極強的低音快速的流動起來。
老杜手裡的電吉他不知道怎麼弄了一下發出了類似鳥叫的聲音。
「每個人都想成為一隻飛翔的鳥,在大地和太陽之間穿行。」
狂放不羈的歌聲,從一位大叔的胸膛里衝出來。
王銳聽的整個人都是一震,這首歌他太熟悉了。唐朝樂隊的《飛翔鳥》。
如果說原唱表現的是對生活的某種嚮往,這幾位大叔唱的就是渴望了。
渴望衝破平凡人生,掙扎著飛向太陽。這根本不是飛翔,這是殉道。
杜大叔別看說話顛三倒四,這吉他在手就完全換了個人。
光看那個如醉如痴的表情,就知道這是個琴痴了。
高速流淌的電吉他旋律,化成一隻飛翔的鳥,永不落地永遠飛翔的鳥。
直到和太陽擁抱的那一刻,飛翔之鳥化為等離子態的金烏,在烈火的海洋中繼續舞蹈。
王銳舔舔有點發乾的嘴唇,這水平也太高了吧,足以秒殺現在的二線樂隊了。
關鍵是人家彈的真有味道,雖然是翻彈,但有自己的情感在裡面,和原唱不分伯仲的那種。
自己這個挖掘機樂隊,跟人家一比就是一個草台板子。
「一曲肝腸斷」
放下吉他的杜大叔,不知怎麼了又開始傷懷。
「大叔,是不是這首曲子讓你想起了琴魔?」
王銳小心翼翼的問道。
杜大叔眼圈微紅,用傷感的語氣道:「這是他當年最喜歡的歌,那時我們樂隊的人都沒湊齊。」
王銳看著杜大叔傷懷的樣子,差點就把琴魔的秘密說了出來。
還好最後一刻忍住了。
「大叔,他為啥最喜歡這首歌?」
「還不是他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鬧得,不但害了自己,還耽誤了小雲一生的幸福。」
「永遠沒有夢的盡頭,永遠沒有不滅幻想。」
杜大叔又開始念叨歌詞。
王銳的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看著眼前陷入痴狂狀態的杜大叔,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空曠的酒吧里突然響起來一個聲音,伴隨著嗡嗡的震動聲。
「主人,老闆來電話了。」
前一秒還在痴狂狀態的老杜,以遠超他這個年紀的敏捷竄了出去。
吧台上那個嗡嗡作響的手機正是他的。
「好好好,馬上就到。您千萬別給差評。」
杜大叔放下電話,沖著酒保道:「小馬,我頭盔放哪兒了。」
被吵醒的酒保不情願的伸了一個懶腰,從吧台下面拿出來一個黃色的頭盔,餓嗎,兩個大字寫的清清楚楚。
杜大叔回身向幾個大叔和王銳打了個招呼,喊了一聲:「改天再聚。」匆匆忙忙的就出了酒吧。
王銳還沒反應過來,杜大叔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只好望著周圍幾個大叔道:「杜叔這是要送外賣嗎?」
「是啊,他閨女學習一般,老婆給報了個培訓班,這不下個月的學費還沒著落嗎。」
一個已經有點發福的大叔道。
王銳不可置信的道:「大叔,以杜大叔這吉他的水平,還能掙不到學費?」
發福大叔初時一愣,轉眼間一抹憂色就繫上眉頭。
「彈琴彈的好,要飯要到老。我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大叔您們別太自謙了啊,您們可是出過唱片的人。」
「那又怎樣?現在聽搖滾的人還有幾個。」
大叔的話彷彿一盆冰水澆到了王銳頭上,搖滾這麼不流行了嗎?
旁邊一位大叔嗤嗤的笑了幾聲,調侃道:「老王,別嚇壞小朋友。」
又轉頭對著王銳道:「小夥子,你是想通過搖滾發財吧?別想了那個時代已經結束了。除非你是頂流的樂隊,或者原創能力超強。這個手藝也就混個溫飽,連個露臉的機會都沒有。」
「大叔,我看您們在酒吧里不還可以嗎,琴魔跟我說這行有前途啊!」
哈哈哈,幾個大叔一起笑起來。
剛才說話的大叔道:「那個老騙子的話你也信,他當年組樂隊對每一個加入的人都是這麼說的,我就是被他拉下水的。」
發福大叔補充道:「干這行現在不掙錢,如果不是真愛我勸你放棄,性價比實在是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