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西院何處話凄清

第七十四章 西院何處話凄清

蒼穹湛,一碧萬頃。

被安置在西院已有幾日,剛過來時的悵然早已消失,只剩下了看破紅塵的風輕雲淡。

若是說那日,對霽月尚有一絲眷戀,那麼經過這幾日時光的洗禮,早已被抹煞了個乾乾淨淨。

抬首凝望蒼穹,這幾日的天空比起剛剛來的那一日,似乎又有些不同,可具體是什麼不同,她卻也說不清楚。

也不顧自己身著為白衣,伸手摘下離自己最近的一片桂葉,放在鼻尖輕嗅,忽然像是想起來似的,轉身進了屋內。

片刻之後,又轉了出來,手上已多了一把剪刀,還有一個花籃。

一撩白裙,蹲下身來,一手執著剪刀,向那桂花樹剪去。剪落,葉落,花瓣卻完好無損地落在籃中。

花瓣落在籃里,她揚袖間,便鋪了一層,看起來煞是惹人。間或幾片散落的桂花落在她的衣上,發上,看起來竟如夢似幻。

似乎她本就是那誤墮凡塵的霓裳仙子,只是眷戀紅塵才捨身犯險,以身祭愛。

她並不是喜歡桂花,只是喜歡那種單純的白,她對於白色,有一種特殊的喜愛。

從前,自己最喜愛的顏色是紅色,血液的殷紅,可自從虹姨出了事情,那幾日里,眼前全是虹姨鮮紅的血液。

從此之後,再不著紅衣。

初到靈鷲山時,自己常身著素色衣裳,每當看見別的師妹穿紅衣,就忍不住羨慕,可是當時間慢慢流逝,自己也愈趨成熟,身上的衣物便更加單一。

除了白衣,其他什麼衣物也不會多看一眼。

白者,可以認為是百色交雜,計謀心藏。也可認為是無色混雜,單純可人。但是白色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什麼顏色染到上面,就會立竿見影,染色其上。

正如她的為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那人敢如此陷害自己,自己這一次是輸在猝不及防,才中了那人的惡計。

等自己休養生息,吩咐「忘塵」調查清楚,定讓那人,死無葬身之地。

說到忘塵,也不知最近訓練得怎麼樣了,月前聽說墨月皇兄替忘塵尋了一個江湖上的師父,來教授眾位義弟,也不知道進展如何了。

墨月皇兄也不知道現在身在何處,若真是因為自己出了事情,自己定要追悔一生。

精心挑選著自己親手所摘的桂花瓣,一瓣,一瓣,一片,一片。到了最後,竟只剩下十之六七。

苦笑著搖搖頭,暗道是不是自己要求太高了。

隨後收拾起這十之六七,放到籃中。恰在這時,屋門卻被輕輕推開,她本能地望向聲源處,只見一黑影垂首靜立,並沒有說話,亦沒有打擾自己的意思。

看見黑影之時,確是有些許驚訝,卻沒有表現出來:「墨生,你怎麼來了?」

黑影正是放心不下姐姐,特意來看看她的傅墨生。

以傅墨生的性子,當然不會將關心掛在臉上,只是微微偏過頭去,歉意道:「姐……對不起,都是我沒用,才害你在這裡受苦。」

傅子歌搖搖頭,放下手中的花籃,拈起一朵花瓣,也不看他,只是問道:「墨生可知,這花瓣開在枝頭如此美麗,我為何要將它摘下?」

傅墨生確是有些奇怪,姐姐從來都是一個淡雅出塵的人,怎麼此次會做這樣無異於焚琴煮鶴的俗人才會做的事情?

傅子歌見他疑問,便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每朵花都有自己應有的命運,這個命運是誰也逃不過的,每朵花都有自己的用處,開在枝頭可以點綴花樹,營造風景。

落在樹下可以為花樹增加養分。而到了我手裡,便可以成為美酒。這樣說,你懂了嗎?」

傅墨生靜靜地站在原地,半晌,才道:「姐姐自願和親,不單單是為了百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姐姐的皇兄。」

傅子歌驚異於他的敏感,是啊,天下人皆以為自己和親是為了百姓,就連自己,都快忘記了自己到底是為了誰。

「哦?此話怎講?」

傅墨生看了看她,這回並沒有收回:「姐姐若是為了百姓,這下被人誣陷被打入冷宮,就不會如此平靜。

聽聞霄國當年曾遭受宮變,霄帝也是四年前才收復的皇位。而這四年來,根本不足以讓一個遭受戰亂的國家強大起來。」

傅子歌點點頭:「不錯,我是為了皇兄才來和親的,依皇兄的能力,只要暫時沒有戰亂,兩年時間,足以讓他富強一個國家。

只是沒想到,我竟然愛上了霽月,還落得這般結局,沒有拖到兩年。只是,這一年來,即使不足以使國家富強,至少,強健了軍隊。」

「姐,你……」

傅子歌知道他想說什麼,於是道:「墨生,你不懂,我給予了他足夠的信任,他卻不捨得將一點點信任放到我身上。」

看向屋外的那一棵桂花樹:「我原本以為這就是我一生的歸宿,放下了我的驕傲,在他面前努力做一個賢惠智慧的妻子,可惜……比起這個來說,他似乎更喜歡一個強大的敵人呢……」

傅墨生似乎感覺到有些什麼,在慢慢,發生改變。以前那個為愛蟄伏,寧傷自己,不傷那人的姐姐,似乎正在隱沒。

「好了墨生,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帶著眾位師弟跟著二師父認真習武,一定要竭盡全力。也不要忘了追查幕後兇手。」

「我明白。」

傅子歌見他從進來開始,便有些萎靡不振,便吩咐了最後一件事情:「墨生,墨月皇兄他……還沒有回去嗎?」

傅墨生聽她這麼一問,眼眶泛起微微的紅色,聲音有些嘶啞:「還……沒有。」

傅子歌沒有再提這件事情,因為她知道,墨生比自己更擔心墨月皇兄。墨生墨生,倚墨而生。是否當時起這個名字之時,就註定了這一切?

送走了傅墨生,傅子歌繼續擺弄自己的桂花瓣,將它們洗凈之後,放到準備好的酒罈中,密封好,微微一笑。她似乎聞到了桂花酒的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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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下堂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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