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摘乾淨了
一隊人馬有十幾人,所有馬匹均在院外住了腳步,怕濺起塵土髒了院子。
為首的男人翻身下馬,馬匹由他身後的侍衛接過牽著。
他大步跨入院中,彎腰扶起雯麗,柔聲問道:「傷著沒有?」
雯麗眼中含淚,緩緩搖了搖頭。
見該男人身著武服,他身後的侍衛更是黑甲服,看起來氣勢滔天。
田鴻禎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他緊緊盯著男人,「你是哪位,我乃田家世子,我父親官至詹事,陛下皇后也要對我父親禮敬三分。」
谷溢扶著雯麗站穩身子,接著冷眼看向田鴻禎,「令尊田大人我見過幾次,今日我有幾句話要托田公子轉告令尊。」
谷溢的眼神很冷。
田鴻禎見在自己自報家門后,對方也沒朝他見禮便知事情不妙,他是個實實在在的紈絝子弟,不做官也不知道朝中之事,對谷溢這號人他也沒印象。
谷溢接著道:「羅振和易竹修兩位大人在歸去途中遭奸人設計差點丟了性命,赫連家膽大妄為做到如此地步,田家與赫連家世代姻親,田公子記得轉告令尊,把自己摘乾淨些,否則尚父也保不了田家。」
田鴻禎聽得一愣,雖然朝中的事他不清楚,但家中乾的那些勾當他多少還是知道的。
此番羅振和易竹修兩位州官來京都告狀,其中赫連家就是罪魁禍首,田家次之。
但他不知道那兩位州官在途中遇險差點丟了小命,這事不是赫連家乾的就是田家和赫連傢伙同在一起乾的,甚至還有別的牽連在其中的官員。
谷溢盯著他冷聲道:「田公子,記得把話帶到。」
田鴻禎思忖再三,道:「本公子……本公子知道了,你到底是何人?」
谷溢沉聲道:「殿前都指揮使,谷溢。」
他扶著雯麗,低頭看了雯麗一眼,眼中滿是柔情,「也是她的未婚夫,田公子若是再在此處鬧騰,我便將田公子告到尚父那裡去,在下送的聘禮裡頭還有尚父賞的一套鳳冠霞帔,田公子可要一觀,是否比你送的要貴重些?」
田鴻禎一愣,「尚父……你是尚父親自提的都指揮使?」
他的臉色頓時蒼白,腳步幾乎站不穩要往後退去。
身後的府兵見狀直接撤到了田鴻禎身後,個個低著頭,尤其是之前推攘過雯麗的兩人,他們把頭埋得更低。
茂才從屋子裡跑了出來,一把抓住谷溢的袖子告狀:「姐夫,他們欺負我姐,還有阿娘,不僅要搶我姐走,還說要一把火燒了我們的院子!」
田鴻禎沒有說話,鞠著手退了兩步,看起來比之前謙恭不少。
田鴻禎再三打量了谷溢,終於略微恭敬道:「在下冒犯了,告辭。」
他沖手下們招手,示意立刻回去。
雯麗趕緊走到婦人身邊看了看她是否受傷,「阿娘,你還好嗎?」
婦人眼中含淚,搖搖頭,「阿娘沒事。」她對著谷溢躬身行禮,「民婦多謝指揮使救命之恩。」
谷溢慌忙扶她起來,「您別這麼說,護著你們是我該做的,您放心,以後田家的人不敢再來叨擾。」
茂才揉了揉還有些疼的肚子,笑道:「姐夫威武!」
聽見弟弟叫姐夫,雯麗紅了臉,警告他,「這麼大了,行事怎麼不講規矩。」
茂才呵呵直笑,「早叫晚叫都是一樣,是吧姐夫!」
谷溢撓了撓腦門,靦腆笑道:「還是聽你姐姐的。」
「姐夫真好,我要是個女子,我也嫁!」
婦人一腦門給他拍去,「凈胡說!快請指揮使進屋喝茶。」
谷溢隨他們進了屋,將他們安頓好,走時留下了兩個黑甲衛,婦人這才安心了不少。
看著像門神一樣守在門口的黑甲衛,婦人熱淚盈眶,「雯麗,咱們真是尋了個好人家,待你回去南宮,定要向夫人磕幾個頭謝恩。」
雯麗道:「阿娘,我知道,我必定感念夫人的大恩。」
天氣正值炎熱,京都大街上,一男子帶著個小童進了一家成衣店。
二人從店鋪出來時已經換上了楚國人的裝束,將那身若羌服直接扔了。
小童看著周圍的東西覺得新奇,左右打量著。
「院尊,您說他們二人身份尊貴,那我們要如何尋?」
男子信步走在熱鬧的大街上,狹長的眼眸微微眯了眯,「不急,有些熱,先尋個地方涼一涼。」
鶴頤樓的涼氣都能透到大街上了,他們的冰塊是全城酒樓里用得最多的。
小童對接客的跑堂道:「一個雅座,要涼快些的。」
跑堂的見二人氣質脫俗,很殷勤的應承著,立即將他們帶上了雅座。
有侍女將涼風往他們的方向扇來,頓時神清氣爽。
小童接過侍女遞來的菜牌,「院尊看看可有想吃的,聽說這是全城最有特色的酒樓。」
男人拿起菜牌慢條斯理地看著,隨手選了幾個菜和湯,再加了兩份冰糖水。
「楚國果然是物產豐盛,這些菜品都是如此新奇。」男人道。
小童也點頭,「是,口味也多。」
看小童一副要流口水的樣子,男人瞪了他一眼,面帶笑容,「坐下吃。」
小童喜笑顏開,「是!」
菜品剛上了不久,兩人才吃了幾口,旁邊不遠處的座位上就來了個女子。
該女子一身華服,看起來尊貴得很,她身旁還跟了一個丫鬟和幾個會武的侍衛。
跑堂的趕緊迎了上來,客氣道:「寧家小姐,今日我們夫人不在。」
寧言沛端端正正地坐下,微微笑道:「無妨,她何時有空,我再來便是,今日就隨便吃些。」
有侍女即刻遞上菜牌,丫鬟很快幫她點好了菜。
「陳夫人何時來?」
跑堂的道:「後日吧,夫人說後日會來一趟。」
寧言沛點點頭,「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童悄聲道:「這酒樓看來是真不錯,像這樣的大戶人家小姐也來。」
院尊正在專心吃著菜,越吃越品出來味道不對,他凝神沉思。
小童見他發愣,便問道:「院尊,您怎麼了?」
院尊回過神來,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這菜里用的香料正是我要找的,司乾,我們要找的人就在這裡。」
「您是說他們二人在這座酒樓里?」
院尊道:「那個女人一定在。」
小童也學著院尊的樣子品嘗起味道來,「的確,咱們在別的地方吃的東西不是這樣的,但他們香料放的分量並不多,不易察覺,可菜品的口味卻是提升了不少。」
吃飽后,司乾叫來了跑堂的問:「這酒樓可以住宿嗎?」
跑堂的道:「可以,不過不在這棟樓,二位要住宿的話得移步後邊,不遠。」
「那便帶我們去住下。」司乾道。
跑堂的叫人帶了他們去住宿的地方,住宿的樓是後面才修建起來的,原本不與鶴頤樓連在一起,後來有此類要求的客人多了,就慢慢的一起做了。
兩日後
陳鷺之帶著配好的幾罐調料出了陳府,一起隨行的還有段連英。
當做是對上次竹陽欺負她的補償,陳鷺之近日去哪兒都帶著她,讓她散散心。
段連英坐在車上也不說話,只把頭低著。
陳鷺之道:「等下到了酒樓我要去一趟后廚,你想吃什麼隨意點就是,算我的賬上。」
段連英嗯了一聲,「多謝夫人。」
馬車到了鶴頤樓,陳鷺之將段連英安排在一個安靜的座位上便自行去了后廚。
「同方,這是新出的調味料,你來試試。」陳鷺之將東西遞了過去。
薛同方接過東西笑道:「有勞師父了,我這就嘗嘗,師父去前面坐,這裡油煙大。」
「嗯,有事來叫我。」陳鷺之出了后廚去前面客座上坐著。
跑堂的領著寧言沛來了,「夫人,寧小姐來了。」
寧言沛先道:「陳夫人,我又來叨擾了,不知你今日可有空?」
陳鷺之其實不太想教她,畢竟寧家小姐是一點廚藝基礎都沒有,教起來太費勁了。
可這次,寧言沛身後的侍衛直接抱了個大箱子放在陳鷺之面前。
「陳夫人,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算是我向您討教的學費,上次您給我寫的菜譜我練習了,但做得不好,今日特來請教。」
陳鷺之看著那半米長的箱子,若裡面裝的都是金銀,那她教個學也不虧,便笑道:「小姐請隨我去后廚。」
她照舊給了寧言沛口罩,吩咐道:「小姐將那道菜做來我瞧瞧。」
寧言沛答應著好,身邊的丫鬟為她拿來了食材,還幫著她將食材洗凈放在砧板上。
寧言沛拿刀的模樣比陳鷺之第一次見時進步了許多,至少切的土豆片是片而不是塊兒。
「小姐的刀功有進步,在家要多多練習。」陳鷺之道。
寧言沛笑笑,「有勞陳夫人教導了。」
讓寧言沛把菜做了一遍,陳鷺之指出了其中不足的幾處,另又教了她一道新菜品:家常醬油雞。「這道菜做法簡單,易學,又好吃,小姐可以試試。」
教了一遍后,陳鷺之照樣將烹飪過程寫給了她,另還寫了幾道菜一同交給她,畢竟要對得起那一箱金銀。
「小姐回去多多練習。」
寧言沛很高興,她吃了自己做的菜,又經過陳鷺之點評后自認頗為滿意。
二人來到了前廳,陳鷺之看向在一旁吃飯的段連英,走過去道:「味道如何?」
段連英趕緊放下筷子起身,「回夫人,味道很好。」
知道她不會多說,陳鷺之也沒多問。
剛轉身時卻瞧見身後的寧言沛一動不動地盯著段連英,彷彿在看一個老熟人。
陳鷺之道:「寧小姐,您認識她?」
寧言沛笑道:「不認識,她是陳夫人的妹妹嗎?生得倒是俏麗。」
陳鷺之道:「不是妹妹,是我朋友的遠房親戚,在我府上暫住。」
「哦。」寧言沛淡淡道,「那這位妹妹議親了沒有,可有心上人?」
見寧言沛問這些問題,陳鷺之有些不解,但也如實答道:「我也不知,連英,你可曾議親了?」
段連英低著頭道:「不曾議親。」
寧言沛還是定定地看著她,似乎想把她看透一般,她是不認識段連英,但聽說過,而且很好奇。
就在這時,一個小童領著個男人進來了,男人的目光瞬間落在了陳鷺之身上。
「好久不見,陳姑娘。」男人淺笑道。
陳鷺之怔了怔,沒想到此人竟然尋到楚國來了,究竟意欲為何。
「好久不見。」陳鷺之淡淡道,「先生來此處有何貴幹?」
「自然是尋你。」院尊道,「找你買些東西。」
寧言沛見這裡熱鬧,原本打算走的現下也不走了,跟陳鷺之打了聲招呼后便帶著隨從去雅座坐下。
她不便跟在陳鷺之身後看熱鬧,但坐在這裡打發一下無趣的時間還是可以的。
陳鷺之看著院尊,沉聲道:「買什麼,你要的東西我不是已經託人送到了?」
「我收到了。」院尊道,「見你是個如此信守承諾的人,所以才千里迢迢來找你買東西,有錢你不賺嗎?」
「賺。」陳鷺之道,「你要什麼,珍珠還是香料?」
「我都要,你有多少我要多少,還有你說的商會,說好的介紹給我。」
陳鷺之應道:「還不到時候,我說的是香料盛產時介紹給你,如今還未上市,你何必著急。」
「可我也想買其他的東西,你們楚國物產豐富,我需要很多,銀子我會支付。」
陳鷺之道:「坐下聊,跟我走吧。」
兩人在一間茶室坐著,有侍女來添茶服侍,周圍透著涼風,清爽得很。
院尊道:「這酒樓是你開的?說喝茶就喝茶,我看著房間供不應求。」
「與人合夥開的。」陳鷺之道,「但這一頓我不請客。」
「陳姑娘如此摳門。」院尊笑道,「果然是商人重利。」
陳鷺之點點頭,「沒錯,你要哪些東西,說來聽聽,我們聊聊價格。」
陳鷺之現在不缺積分,若是有人需要珍貴食材,要多少她也是能夠拿出來的。
「你曾給過我的那些香料,我都要,你有多少?」jj.br>
「小茴香、丁香、桂皮、山奈、八角、草果、白扣、川砂仁、香葉、白芷、甘草、陳皮。目前可以各給你一旦,珍珠的生意我不做,但我可以給你介紹商家。」
「陳姑娘是個爽快人。」院尊笑笑,「那我們談談價錢。」
陳鷺之終於緩和了神色,聊錢就好說,既然是遠道而來,又是只有她才能拿出這麼優質的東西,自然是要賣個高價。
商談好了價錢,陳鷺之道:「就在鶴頤樓交貨,五日後院尊帶人來領便是。」
「為何不去你府上?」院尊道。
陳鷺之嚴肅起來,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有沒有察覺出她的身份,但就他的醫術來說,不難猜出錄昭冶是誰,何況都過去這麼久了,只要有心去調查,一定能探查出一二。
院尊忽地笑道:「陳姑娘別誤會,我們奇醫有原則,我早就說過的,你不必對我如此警惕,就算我知道你們是誰,我也不會害你們性命。」
陳鷺之沒說話,她是不相信對方的說辭的,國家在上,為了國家違背誓言又算什麼。
見她不吭聲,院尊道:「陳姑娘或許不知,我們奇醫並不是若羌人,若非要算起來,我們乃沙瑤人。」
「沙瑤?」陳鷺之沒聽過。
院尊道:「沙瑤居於海中,地小氣候差,二十多年前活下來的沙瑤人都遷到了若羌,我們用習慣了珍珠,所以很需要,你給我某個程度上來說遠遠不夠。」
看他的樣子不像說謊,陳鷺之大致信了幾分,想來也是,若他有心要挖錄昭冶出賣給若羌,想必早就做了。
若真如他所說,沙瑤人與若羌人並非同根同源,說不好沙瑤族人還想要若羌的地盤。
院尊道:「我想要打聽陳姑娘的住處也不難,這裡的人都認識陳姑娘,不是嗎?」
「那院尊便來我府上取貨好了。」陳鷺之沉聲道,「這裡是楚國,若院尊心思不純,想回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院尊看著陳鷺之忽地笑了,「你威脅我,你可是忘了你身體里還有我養的蠱。」
「我沒忘。」陳鷺之道,「我不怕院尊對我使什麼手段,若是院尊想,儘管來便是。」
男人忽地勾起唇角,親自給陳鷺之斟了杯茶,「姑娘叫我玄憲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