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舅舅

符顏掰開我的手，同樣神神秘秘對著小顥言耳語：「是啊，你看看怎麼哄你舅母開心。」

兩人就這麼當著我的面，肆無忌憚地討論起來，視我無物。

「符顏！你別教壞小孩！」我氣呼呼地瞪著他。

小顥言從符顏懷裡溜下來，笑嘻嘻地抓住我的手，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帶得往前大步飛奔。

「舅母，我帶你去看看我撿的石頭！」

符顏輕輕鬆鬆地緊隨在後，我一肚子疑問懸在心中，當下沒空仔細詢問他。

穿過路口，小顥言帶我拐進了一條幽長的小徑，一路上男女老少都和藹可親地跟符顏打著招呼，顯得十分熟稔，我心中疑惑愈發深重了。

「張全叔，是我！快開門！」小顥言在一家不起眼的農舍前停住了腳步，熟練地敲著門。

斑駁的木門慢慢開了一條細縫，一隻圓溜溜的眼睛在門后仔細打量著我們。

張全，這名字怎麼跟我那時救的劫匪一模一樣？我瞟了瞟身後的符顏，他氣定神閑地沖我眨眨眼。

木門緩緩打開，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帘。

「是你？！」

「恩人？！」

張全驚呼一聲，然後賊頭賊腦環顧了一番周遭，才趕緊將我們迎進了門。

「恩人，真是您啊，我方才還以為花了眼。」張全興高采烈地直搓手。

「你眼睛還挺尖，我穿女裝你都能認出。」我打趣道。

張全嘿嘿傻笑著，靦腆地抓了抓臉頰。

「主公，忘了跟您說！靜絲姑娘來了，在主屋裡坐著呢。」張全一拍腦袋，一驚一乍地說道。

符顏放慢了腳步，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瞄了一眼我，「她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是柳先生告訴她的。」

符顏裝模作樣地點點頭，然後自然地牽起我的手，小顥言在一旁邊偷笑邊拍著小手。

靜絲應是聽到了外面有喧嘩聲，急匆匆地衝到門檻處，原本看到符顏嬌艷一笑，轉而看到我時小臉立即耷拉下來，這變臉功夫讓我是瞠目結舌。

「閣主，您回來了。」靜絲抖擻精神，勉強彎起嘴角。

「嗯，不是讓你好好休息，怎麼過來了？」符顏用力握了握，我悄悄地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他手掌心。

「我擔心您的安危，況且柳先生即將去蘭國，我來送送他。」靜絲目光如炬般死死盯著我們倆交握的手。

「張全，你帶著小公子下去，去備些飯菜來。」符顏對張全吩咐道。

張全恭敬地應了聲，牽著小顥言去了別處。符顏帶我進了主屋，裡面打掃的一塵不染的，草草地擺了一張粗製的木桌和四把椅子，他隨意找了把乾淨的椅子坐下。

「教內是不是發生了大事？」符顏沉聲問道。

靜絲飽含冷意地掃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什麼，微微張嘴又咽了下去，「……教主，教內很多人被暗殺了，死無全屍，還有些人判出了本教。」

「是何人指使？」符顏皺起了眉頭。

「暫時不知。」

「你告訴長老堂，先不要輕舉妄動，等我將柳先生送走後就立刻回教。」符顏只手置於桌面上，噠噠地敲著桌子。

「是，教主。」靜絲面色恢復平靜，放鬆了許多。

「你這幾日暫且負責小公子的安全，一定要保證他完完整整地回宮。」

「不知小公子可是……剛才那位小孩？」靜絲半傾著身子，小心謹慎問道。

符顏微微頷首，也許是不安心，又補充一句：「記住，他的命比你還重要。」

「你怎麼不把他送回宮？」我側過身，壓低聲音問他。

「帶言兒到處玩玩，他出生以來整天被關在那深宮裡。反正都是被人陷害了，羽林軍不會因為我把言兒送回去就放過我們的，」符顏輕蔑一笑，「琅王打的好算盤，我怎麼會稱他的心意。到聯城時，我自會親手把他還到太子手裡。」

「太子不是遠在宮中嗎？」雖然知道符顏布了好大一盤棋，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弄清楚其中過程。

符顏緘默其口，只是搖搖頭，示意我不用再追問。不知他是不信任我，還是怕連累我，我心情複雜地收回視線。

接著靜絲去喚柳先生前來，趁著這空檔功夫，我才有時間將心中疑問一一吐出。

「在宮裡時，是你讓小顥言故意接近我的？」

他搖頭。

「那是他告訴你我在尋令牌的？」

他點頭。

「是有人故意擄走他，然後嫁禍給捧月教？」

符顏遞過來一個讚許的眼神。

「上次黑市上的那面鏡子是假的吧？」我與符顏見面這麼久，他從頭至尾都沒提八卦輪迴鏡的事，加上上次紀老闆丟鏡而逃的舉動，讓我不得不懷疑我們被人下了套。

「是，不過你放心，我會將真的那面鏡子找到。」符顏老氣橫秋地承諾著，差點惹我發笑。

「還有一件事，這裡的人為什麼一點都不怕你？」

「因為他們都是被主人救下的可憐人。」靠在牆上假寐的蒼突然插話。

「孺子可教也！」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學著符顏老氣橫秋的語氣拍了拍他肩膀。

蒼雙手抱胸，埋著頭憋笑憋得直抖。

對於他們商談的那些謀略之事我不感興趣，就偷偷溜出了主屋，準備去廚房找張全聊聊。

整個農舍極其簡陋，屋后的空地上直接用青竹搭了一個灶台，張全夫婦正圍在灶台邊熱火朝天忙活著，我深深懷疑下雨時這家原來的主人是不是會餓著肚子就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