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聞言,馮曉棠沒有想象中的如釋重負,反而有點預期落空的心灰意懶是怎麼回事?
她都腦補了好大一段葉崇光好說歹說留下她的場景……
好在時間緊迫,不容她悲春傷秋,她回到家就開始一通收拾。
望著滿屋陌生的氣息,她卻能熟門熟路借著肌肉記憶,知道哪間是主卧,哪間是衣帽間,梳妝台上擺放著的護膚品的位置是否順手。
她整理的東西不多,一個行李箱就輕鬆搞定。
馮曉棠有種預感,或許很快又能回到這裡。
葉崇光回到家后便去了書房處理公事,他似乎有開不完的會議和郵件需要回復,留給馮曉棠足夠私人的空間。
不知怎的,有個畫面突然在馮曉棠腦海里閃回了一下,於是她踢踢踏踏連忙跑去廚房確認。
果然!
她丟失的一部分記憶的片斷回來了!
廚房的流理台上放著一盒的雪花牛肉片,放了一周多居然沒有人去清理掉,如今這盒上好的牛肉片已經發黑髮臭。
另外就是一些時蔬,那天因為要去一迦傳媒簽合同,馮曉棠踩點ty"ser買好晚上的伙食,想著晚餐弄簡單些煮火鍋吃算了,但出門匆忙便忘了把牛肉放進冰箱。
這盒牛肉可貴著呢,此時被她痛心疾首丟進智能垃圾桶里。
甚至她依稀記得,他們家廚房的濕垃圾桶是智能的,干垃圾桶則是沒蓋的。
記起這個片段讓馮曉棠喜上眉梢,她打開窗通通風,又洗了個手,來不及擦乾就跑到了葉崇光的書房。
她莽莽撞撞,邊跑邊叫道:「我記起來了記起來了!」喜悅不言而喻。
推門看見葉崇光對著電腦正在開視頻會議,對面黑壓壓一群人,而她的臉也不合時宜亂入了鏡頭中,同時出現的,還有她的大呼小叫。
葉崇光不緊不慢用英文說了句「抱歉,稍等片刻。」,便合上了電腦屏幕。
他脫去了外套,只穿一件純白色的襯衣,臉色不見倦色,有種三十多歲成熟男性的意氣風發。
面對馮曉棠的冒失,從而臨時中斷他的重要會議,他非旦沒有怪罪的意味,反而臉上反常得有了一絲鬆動。
葉崇光下意識將馮曉棠虛虛攬入懷中,彼此靠近,馮曉棠感受到了葉崇光溫熱的體溫,她胸口驀地傳來突突幾記強有力的心跳聲。
該死,這不是戀愛的感覺是什麼?!
「想起來了?」葉崇光輕撫她的長發,聲音不自覺柔和了幾分。
「嗯!我失憶前去買過牛肉片,我記起來了!剛才我跑去廚房確認過,這是我失而復得的記憶!」
「沒別的了?」
馮曉棠哂笑兩聲,確實沒別的了,不過這段記憶對葉崇光而言或許並算不得十足的好消息,倒是一比較,他的存在感居然還沒一盒牛肉片重要似的。
葉崇光表現得大度,沒有指責馮曉棠的沒良心和不靠譜,記起或失憶都不是她主觀意識能決定的。
這一過程也應驗了醫生的說法,多讓她待在熟悉的地點,多幫她一起回憶一些往事,這些都有助於幫她恢復記憶。
「東西整理好了?」葉崇光問。
「嗯。」
「那我們六點出門。」葉崇光抬手看了下表,這般說道。
葉迦樹的宴席訂在城中一家排得上名號的私房菜館,烏鵲。
烏鵲的選址是在明國時期一位高官的府邸,如今被葉迦樹的朋友選中,改造了一番布局,一樓做清吧,二樓做菜館。
那兒離葉崇光的住宅不遠,馮曉棠有時白天騎共享單車過去喝咖啡看書,去過的次數不少,經常造訪此地的熟客與她都有過照面。
她是個平易近人的主,烏鵲一樓的清吧里偶爾會舉辦沙龍活動或私展,馮曉棠還幫著濫竽充數過。
烏鵲的老闆姓袁,本市人,能說會道,跟葉迦樹是大學同學,兩人關係匪淺,所以對待馮曉棠格外熱情好客。
「棠妹好久不見!」得知馮曉棠要來,袁航早在一樓候著,他和葉崇光也不生分,怪他這地兒太熱門,葉崇光公司的好些合作客戶專挑他這裡喝酒談生意。
「葉總今天也來啦!稀客稀客!」袁航知道這兩人的關係,但他們一同登場的次數倒是屈指可數,幾乎都是各管各上他這兒,說起來,馮曉棠和葉迦樹同框出現的幾率都比和葉崇光同框出現的幾率高。
葉崇光朝他點了點頭,馮曉棠則是東張西望打量了一番小洋樓裡頭的布景,一樓格調濃郁,充滿歐美風情。
夜未深,吧台的高腳凳上沒有客人,只有一個服務生在擦拭酒杯。
穿過廊廳上二樓,袁航一路領著他們來到包廂,轉角樓梯處的牆壁上掛著的全是舊上海時期的人物照片,所有的人物全都大名鼎鼎,所有的照片全部出自王開照相館,一間營業了百年的照相館,已然成為另一種傳說。
葉迦樹和尚早早一刻鐘前就到了,馮如至院里有事走不開,說是宴席,也就四個人而已。
袁航輕敲兩下門,打開,發現葉迦樹和尚早早都不在包廂內,對此,袁航習以為常,他這裡接待的公眾人物不計其數,一個圈子裡的人見了面出於禮貌都會相互寒暄幾句。
「大概碰到熟人打招呼去了。」袁航這般猜測。
進了屋,葉崇光主動給馮曉棠摘下絲巾,同時囑咐她:「帽子不要摘了。」
「沒事,戴著吃飯不舒服。」馮曉棠說完就摘。
她耐心留了兩年的長發,雖不及腰,倒也長了。帽子一摘,些微凌亂,她自是留意不到,葉崇光熟稔地替她輕輕撫平撫順,弄得馮曉棠又是臉上一陣緋紅,悄悄垂下了眼瞼,目光如水,露出少女的憨態和嬌羞。
馮曉棠今天穿了件寬鬆休閑的紅色毛衣裙,白色短款小外套,一雙老爹鞋俏皮又時尚,她的衣服都不貴,隨意搭配看著還挺減齡。
葉崇光這點好,從不對她的審美指手劃腳,兩個人同框很多時候都風格迥異,就像袁航第一次從葉迦樹口中得知馮曉裳是自己嫂子時,不可謂不詫異的。
雖未曾見過葉崇光的女朋友,卻是從未想過會是這一款,只是與馮曉棠接觸久了,他又心服口服收回了之前那份詫異。
袁航逮著機會親自問馮曉棠本尊:「棠妹,聽葉公子說你抽空寫了個小說,我都沒看出來你還有這天賦,出版后必須送我個特簽哈!我到時往一樓那書架上一放,得瑟得瑟!」袁航真會哪壺不開提哪壺,繼續口若懸河:「葉公子還說,這小說很快就要改編成劇了,你要是覺得我這兒合適,為了你,我願意借你們拍攝幾天。哥夠意思吧?」
馮曉棠哭笑不得,哥你快閉嘴吧!
「你這什麼小表情?不對啊棠妹,你今天也太斯文了。啊?是不是要給葉總一個驚喜,所以怪我多嘴咯?」袁航自知失言,自顧自打了個圓場。
幸好葉迦樹和尚早早回來了,一進來果真就如袁航所猜測的那般,只聽葉迦樹說:「每次來都碰見熟面孔,秦導今天帶著劇組來這兒聚餐,過去聊了幾句。」
「行吧,人到齊了,別擱這兒羅里吧嗦,趕緊上菜。」這話是對著袁航說的。
服務員先是上來給四位添茶,葉迦樹第一杯敬了馮曉棠:「曉棠。哦不,嫂子,恭喜出院,雖然……我相信你能很快想起來的!」
袁航聯繫上下文,大致聽懂其中含義,有不可思議,但也不好再多嘴探人隱私。他是熱情沒錯,分寸自然拿捏好了的。
馮曉棠喝了口茶,興緻不錯的樣子,很快把自己回到家以後突然想起來那盒牛肉片的故事說給了他們聽,葉迦樹和尚早早只差激動地手舞足蹈,倆人比馮曉棠還樂觀。
袁航敬了他們一杯酒,找了個招待其他客人的借口順勢離開,且不動聲色留給了他們一瓶好酒。
葉崇光開了車本就不打算喝酒,馮曉棠剛傷了腦袋不宜喝酒,只能由葉迦樹和尚早早解決,三人吃得歡天喜地,年輕人話題轉得快,隨便聊幾個熱搜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葉崇光對沒有營養的話題向來是敬而遠之,但他從未出聲打斷,他對食物也興趣缺缺,更多則是安靜地坐在一邊。
期間,馮曉棠偷偷瞄了他好幾眼,瞥見他用英文回復郵件,暗自揣測,他們的生活方式應該有著天壤之別,你告訴她葉迦樹是她男朋友還比葉崇光可信度高許多呢!
葉崇光抬手看了幾次表,酒足飯飽,時候確實不早了,葉迦樹見狀,徵詢他意見:「哥,你還有事?那我們就先散了?」
「沒事,你們聊你們的。」
「也差不多了。」尚早早識相地附和道,怎會真看不出葉崇光的意興闌珊。
馮曉棠也生怕葉崇光不耐煩,於是說:「不知不覺都十點多了。」
當然,馮曉棠不知葉迦樹和尚早早還打了其他主意,她剛想起身,就被尚早早拉了一下手,示意她不著急。
「哥。」葉迦樹欲言又止。
尚早早幫著搭腔:「葉董,雖然場合不對,但還是希望能聽聽你對《准予你熱戀》的看法。」
馮曉棠再傻也知道《准予你熱戀》是她寫的小說了,不過就不能等她不在場時再聊嗎,非要她社死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