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 思路

徐妍對於劉晨陽邀約，感覺上十分複雜。

但她還是在忙完手頭工作后，換便裝，開車趕來了約定地點。

夜深，咖啡廳里空無他人，看上去都要打烊的樣子。

她走了進去，輕易在角落處的一個位置看到了他。

兩人迄今為止這是第三次見面。不，第二次。

因為第一次，對方戴著口罩和墨鏡，她根本沒認出來是誰。

靠近，她咳了一聲。

也是走近，她才從昏暗的環境中徹底看清楚了這個人。

可能是見面的地點不同，對方帶給她的感覺也是不同。

乾乾淨淨的側臉，乾乾淨淨的衣服，乾乾淨淨的氣質……一隻擱置在桌上的手，修長，骨節勻稱……

如果不是知他的身份，她絕對無法將他跟運動員聯繫起來。

眼前，明明就是個現實中幾乎沒見到過的翩翩公子。奇怪的是那雙手，打拳擊的，手部不應該很難看么，他恰恰相反……

念頭轉著，在他抬頭瞬間，徐妍恢復冷淡。

「不好意思，局裡有突發案件，耽擱了不少時間。久等了。」

劉晨陽笑了笑：「沒什麼，如果因為一頓飯耽誤徐隊長你辦案，才罪大惡極。公事為重，你今天不來我也會很理解。對，徐隊長吃晚飯沒？這裡只提供一些簡餐，如果不合口，咱們換個地方。」

「我沒關係，就是這裡好像要打烊了。」

徐妍轉頭看向吧台的女服務員，前廳連收銀都不在，只剩她自己。

「這裡正常八點關門，我加錢了，所以服務員自願留下。」

劉晨陽答覆著，招手把人叫了過來。

等徐妍點好東西，服務生下去準備，他才閑聊般道：「剛剛你好像說局裡有突發案件？」

「不止一樁，城東一居民樓有人失蹤十多天了，其家人才剛剛報警。還有，我需要跟你道個歉，網上那些出現的視頻，暫時不知是誰泄露出去的……但我可以保證，絕不是警方有意為之。」

她看著對方毫無反應的臉色，心有錯覺滋生。

今天像在做夢，她固然心理素質極好，可一旦記起對面男人的身份，光環，傳聞，流言……一切都讓人無法去正常接觸。

「劉先生……」

「你可以直接稱呼名字，我也不太想稱呼你為徐隊長。」

徐妍疑惑止聲。

劉晨陽自然幫她接過了服務生送來的咖啡，放到她面前：「警察也好，明星也罷，不過就是一種職業。能坐在一塊，特別只有咱們兩個人，你不認為這是很奇妙的事情么。」

「工作是工作，現在需要拋開工作，隨便聊聊天。」

徐妍表情仍然很冷，很綳著，社恐伴隨。

她不是真正的社恐，更不可能是社恐，她是在這種特殊的環境裡面對特殊的人，才會思維不如尋常靈活。

但可能是劉晨陽太擅長聊天，環境又有影響，她慢慢放鬆下來。

「你請我吃飯，有事情嗎？」

攪動著咖啡，她小口抿了抿，抬眼詢問。

「有，不好意思說。」

「那你就別說了！」

徐妍脫口，意識到口吻不對，復低下了眼神：「我的意思是有悖原則的事，就不用說……」

「你先聽聽，再決定同不同意？」

劉晨陽接著道：「我朋友張世海，本來過年刑滿釋放……前陣子我去看他，發現他精神狀況不是太好。現在距離過年沒剩多久，我想你是不是能幫我想想辦法，把人給放出來。」

「這對你來說應該有悖原則，你幫不幫都沒關係。」

徐妍奇怪：「榮城沒幾個人會不給你面子，你反而來找我。而且這事我幫不了，張世海自作自受，已經減刑數次，這幾個月都熬不下去了么？」

「劉……晨陽，你跟張世海不像同一種人。」

「我名聲比他還惡劣點。」

徐妍愈發古怪，記起了許多關於他的新聞。

某段時間，夜店荒唐灑金是他，跟娛樂圈勾勾搭搭是他，身邊人更換頻繁也是他……這些是挺「負」面，不過去北美后，關於他的那些新聞徐妍不信。

她又忍不住打量了幾眼距己不足一米的男人，這般矜貴出眾的外型，無法跟新聞中相聯。

嘗了嘗糕點，徐妍道：「你為什麼認為我有能力幫你把張世海從裡面弄出來。」

「感覺。」

「那你為什麼又會找我。」

「覺得你是個好警察……」

「好警察會幫你做這種事？」

「你誤會了，我沒讓你徇私的意思。他是有些抑鬱，需要住院治療。」

「我只能做到讓醫生幫他好好檢查一下，我確實有個警校同學在第三監區。」

「這就夠。」

徐妍心下微松，話風一轉：「不過，我做這些對我有何好處，咱們倆第二次見面而已。這樣，你回答我幾個問題……」.

「如果是周勇的事，你可以隨便問。」

「你這人太聰明，太冷靜，我突然感覺就算問了也是白問。」

劉晨陽把她最頻繁去吃的糕點往她面前推了推：「那你問還是不問。」

「你為什麼要把周勇放出來？」

劉晨陽嘆了口氣：「咱們都是很普普通通的人，總會有些人性上的弱點。我有一老大哥也是警察，我問過他，如果我執意追究責任的話，周勇會是什麼下場……他是個孤兒，因為腦疾，父母從小就拋棄了他。是周月晴收養，當子養大……」

「禍不及它人，周月晴跟龐俊都已伏法，我願意去原諒周勇，信他是被人所利用。當然，我不是爛好人，之所以放過他，還想借他調查下到底他背後站著的是誰。很可惜，事情的發展出乎預料。」

徐妍將信將疑，卻無可奈何。

個人的立場上她願意相信劉晨陽這些話，職業素養上，證據如釘。只要劉晨陽腦子沒病，大可能說別的。

她吐了口氣：「你說周勇被人利用，被誰利用？」

「你還是別插手這件事了。」

「那，最後一個問題，替榮城那些為你搖旗吶喊的人問。那場比賽……」

「比賽嗎？我不過是不想輸而已，那場比賽的幕後之人有洛伊絲，她是操縱者之一。所以，這是最簡單的邏輯，特別你上過警校，應該懂其中牽扯，懂為什麼那個期間國內我的負面新聞始終成不了氣候。」

「你為什麼不解釋清楚，明明是個英雄，卻被人冠以X侵惡名。」

「咱們只見過兩面，你都會信我，為什麼還要跟多餘的腦殘去分對錯呢。」他稍作停頓，調侃：「徐同志，你也有點八卦。」

徐妍臉色變得迅速，恢復的迅速：「我是為了周勇的案子，想對你了解多一些。北美的事，對你整體判斷會更容易一些。」

她解釋著，又有些疑惑：「你說讓我不要插手周勇的案子，我不太理解。」

「警方掌握的視頻都能被隨意取走，新聞無可抑制的發酵，你認為這是一雙什麼樣子的手在意圖扼住我。我感覺跟你雖然只見過一面，卻像認識許久的朋友，不忍心朋友前途被斷，算不讓你插手的理由嗎？」

徐妍若有所悟：「你掌握的比我還要多，有點不可思議。」

「老對手，自然了解多一些，所有都是基於猜測。」

「警察辦案可不是靠猜測。」

劉晨陽點支煙，煙霧在看不到煙霧的環境中升騰：「你說今天東區有人失蹤，有沒有猜想過是何原因。」

「她老婆口供有些過於模式化，彷彿是想好如何應對的說辭。我感覺……」

「警察辦案不該靠猜測！」

徐妍愕然被噎住，少頃，忍不住笑：「我還要值夜班，今天謝謝你這杯咖啡，解開了我許多疑惑。」

「你是指？」

「我不該在證據如鐵的案子上多耗精力，該把案子的方向重點放在周勇行兇的原因上。兇手就是兇手，不能因為他可憐，去認定更可憐的受害者別有用心，這是偏見。」

「劉……晨陽。我還要值夜班，不能跟你多呆。下次有機會，我請你吃飯。還有，雖然你似乎在利用我，卻也幫我打開了另外一條思路。」

「我送你。」

劉晨陽並未再言，率先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