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泯海無涯

薛通逃過生死大劫，通天靈寶回歸仙界，後面的事已全不由他。別說什麼大羅金仙，即便最普通的玄仙，要取其小命亦無需吹灰之力，萬幸看起來那些仙人，實無再找他麻煩的理由。

卧虎嶺肖長清、嚴寬得悉其避開晶絲彈射，再獲星宮仙影搭救之事，皆五體投地，愧嘆遠遠不如，小心安排四人客園暫居，有求必應。

就連紫府真人亦請薛通做客。

薛通借口等仙家消息、不便外出婉拒，紫府真人給足了面子，差人問候，送了數盒靈丹。

一晃三年。

薛通難得渡過一段溫情時光。

最大收穫當屬孵化花冠蜈蚣，他當年從毛栗族換得，珍藏至今。

兩條寸許長墨黑蜈蚣，頭頂粉色肉質花冠，朱眼橙須，足須混黑斑者為公蜈，另一條足須純色，是為母蜈。

「據說花冠由粉轉紅、轉金...最終七彩斑斕。」薛通說道。

花冠蜈蚣破卵鑽出，立探頭伸入薛通預備好的小盅，貪婪吸吮墨綠毒汁，飽食后翻了翻眼皮，懶洋洋睡去。

「你二人各取一條，看誰育寵得法。」薛通對樊如花、蕭玉兒說道。

蕭樊兩人，天人後期攜手飛升，得九閻教、侯青丹相助，煉至大成。

「玉兒的金桀蛇血統不凡，再無精力財力養什麼花冠蜈蚣，還是青丹姐養吧。」蕭玉兒推辭。

「花冠蜈蚣天下奇蟲，將來你可別後悔。」侯青丹半玩笑說道。

「哪會，事在人為，棄了金桀才悔。」蕭玉兒呵呵道。

「嗯，金桀蛇毛栗靈蟲榜排名二十九，亦為超凡入聖品種。」薛通接話。

而樊如花的斑狼蛛，先天不足，天人後成長極慢，垂垂老矣。

侯青丹、樊如花收起蜈蚣，薛通又道：「花冠蜈蚣以毒為食，一月內便可將毒汁的等級提至宗師，再往後就看你倆的調配，決定其成長了。」

「如今三年已滿，仙家不像會再找麻煩，吾等回九閻山去罷。」

……

薛通未用的補仙丹煉材，終可無需顧忌，大派用場。

山谷的丹雲幾乎從未間斷...

沒了靈寶庇護，修為事關全部身家性命，薛通四人除了煉丹育寵，近乎全在煉功。

四十餘載歲月匆匆，薛通晉級大成，神功躍進；白虎成聖、樊如花、侯青丹距玄關不遠。

薛通自不會離山!

他的補仙丹煉材僅耗三成，侯青丹偶服，蕭玉兒、樊如花則服武聖級丹藥足矣。

光陰荏苒，又是一甲子歲月。

侯青丹武聖後期，樊、蕭天人頂峰，骨傀、獠鷲中期，補仙丹用得七七八八，期間賞了黎萬龍等人各數枚。

「餘下的十粒，足夠你沖關武聖時服用。」薛通將丹盒遞給樊如花、蕭玉兒。

「夫君要走」武聖尚遙遙無期，薛通忽做交代，頓讓樊如花警覺。

「嗯，眼下告一段落，薛某打算外出一趟，尋丹藥煉材，你們好生待在九閻山，此地最為安全妥當。」薛通說道。

「打算去哪」

「幽洲西北通道，直達泯洲北海。」

大數宗主通常派屬下收集靈材，遇挫後分析利弊，再定露面與否；薛通則喜親自出馬。

「泯洲既大且亂，當初我三人才去了幽洲，夫君不如留在九閻山，縱使八品靈丹匱乏，可嘗試與紫府交換解決。」樊如花擔心勸道。

「去泯洲總強過經幽州、盍洲、騫風域、雲洲、懷洲，再到魔海；與紫府交換談何容易，本域的八品靈藥並不充裕，還是去北海撿漏為宜，收集不為人知的補仙丹靈藥。」薛通說道。

「多久回」蕭玉兒問道。

「短則三五年，長則二三十年。」

……

薛通離山。

百年間他已煉成星宿大陣，四象星宮仙影所贈儲袋，讓其湊齊十二面長生宮牌，三品二十八劍的劍陣之威，相較先前星宿小陣，約乎暴增十倍。

獠鷲穿山越嶺數日，首見人煙。

薛通當即繞路，他要去的是泯北海區。

但很快就有了非同一般的感受：泯洲似乎相當原始，村鎮稀疏，人口密度甚至不及幽洲兩成。

「先打聽打聽」

薛通朝小村走去，兩裡外即見崗哨。

一隊守衛堵住去路。

「不歡迎外人」薛通問道。

「呃...前輩來自外域泯洲的村子都是各管各的，極少串聯，物資交換在村口完成。」守衛說道。

薛通總算搞明白了泯洲的規矩：靈物鋪子皆設在村口、鎮口、或宗門山腳，即便大城，城中鋪子亦少得可憐，靈物等級偏低，城中多為低階武者，高階修士幾乎全在宗門幫派、或自建村寨。

……

薛通一路向北，跨越百萬里，抵泯海之濱，打聽到區域最大的海幫：沄水門。

風濤山口向北，入沄水門地界。

沄水門背靠泯海，風濤後山蜿蜒數百里深水港，停船近千。

薛通直接了當，進了鎮子唯一的靈物鋪，也是全鎮最大最高的建築。

夥計笑臉相迎，薛通遞上靈物清單，詢問庫存。

「除了璜菇，一概無貨，對不起了前輩。」夥計說道。

「哦，這些靈物，近期曾賣過」薛通問道。

夥計思索道：「...印象中賣得不多...本店的貨品，均由宗門配給，有啥賣啥。」

「外地貨商，或是出海散修，會否零散賣於鋪子」薛通又問。

「詳情不知，本店購貨明細不便外傳，請前輩見諒。」夥計說道。

薛通大失所望，揣摩海域地圖，去了沄水門、游鯨幫兩宗交界漁村。

村口靈物鋪賣罷幾桶淬土，求見寨主。村人不肯，受不住薛通軟硬兼施，最終答應通稟，請出村寨之主。

寨主武聖初期，聽明薛通來意，說道：「本寨的漁獲，單年由沄水門先挑，雙年則輪到游鯨幫，閣下的靈物，本寨怕是買不到了，其他漁村寨子亦是如此。」

薛通隱隱感覺不對，「難道泯海之濱，有人識貨，大肆收集」

他識海浮現一魔二人：戢倉、盧展峰夫婦。

「盧展峰斷無可能來泯海，多半是老魔戢倉!」薛通心道。

薛通思慮片刻，取了紙筆，畫出印象中的戢倉，「寨主認得此魔修」

寨主搖頭。

「沄水門或游鯨幫，可有魔修存在」

「閣下打聽上宗之事，恕本寨無可奉告，還請莫要為難貧道。」寨主拒絕回答。

薛通碰壁而歸。

「罷了，薛某還不至單挑海幫，沄水門主、游鯨幫主皆真法之級，泯海茫茫，另尋它地便是。」

薛通深入泯海三十萬里，越走越暗，海水由藍轉黑，彷彿到了世界盡頭。

泯海島嶼稀疏，近海尚有人群聚集之島，遠海幾乎個個荒蕪，鳥獸絕跡。

「海那邊還不知是什麼樣子!」

薛通望了眼徐徐轉動的數十里寬特大漩渦，饒是他藝高膽大，亦不禁陣陣發怵，改而折返泯海之濱。

沿海岸西飛數日，少說十萬里之遙。

「沄水門總不至來此收葯」薛通心道。

……

漁村。

薛通說明來意，村民搖頭，告知靈藥無貨，本地隸屬定海宗，無意與外人合作。

薛通哪有什麼心思再開闢基業，無非是欲尋穩定渠道，供貨補仙丹靈藥，讓他可順順利利煉至真法。

不過泯洲的情勢出乎意料，而魔海又相隔太遠，薛通只得去了定海宗的靈物鋪子。

掌柜答應收貨，收了定金。

薛通荒野煉功，耐心等了半年，再去店鋪僅得區區一把金焰藻。

「本尊開價按同類同級靈物，加了五成，難道還不夠」

「按理是夠了，但宗門出海不是為了薛聖採集，順帶而已，薛聖莫急。」

「再加價一成，你儘力去辦。」薛通扔下話離去。

……

半年後。

掌柜歉聲告知一無所獲。

話音方落，玉質櫃檯便轟隆坍落，化成滿地齏粉。

散客竟敢在山門鬧事!

頃刻間警鈴大作，掌柜瞠目結舌，指薛通結巴道：「閣...下別走，這事...沒完。」

山口守衛已將靈物鋪團團圍住。

薛通面無表情，真要闖關，料守衛無法阻攔，守衛主值僅武聖初期，厲害的角色尚在內山。

「掌柜戲耍本尊，該當何罪」薛通借題發揮，無非是想引出定海宗重要人物，加快靈藥收集。

「生意之事好商好量，閣下動粗，等執法長老來了再說吧。」守衛主值接話，焦急望內山方向。

「我哪有戲耍...」掌柜的爭辯戛然而止，無人看清薛通如何出手，一指戳中了掌柜肚皮。

掌柜法海一麻，身體僵硬，連舌頭亦轉不過彎來。

三人影飛至。

三人服飾特異，玄墨道袍，為首長者武聖大成，面相威嚴，眸光滴溜溜一轉，停在了薛通身上，問道：「怎麼回事」

薛通添油加醋，意思掌柜滿口答應，誆騙其抬升價碼，結果卻一無所獲。

執法長老駢指一點，掌柜舌頭才轉了過來，大呼冤枉。

執法長老示意閉嘴，冷冷道：「生意的事說不清，無證無憑，但閣下以此為由鬧事，理應受懲。」

薛通心裡好笑，他不大不小鬧事，能受多少懲罰

「重罰百倍，五千萬，另附手寫悔過書!」執法長老沉聲道。

「定海宗慫恿包庇屬下，依仗人多欺生!」薛通嚷嚷。

「呼～」

執法長老執法如山，豈是薛通的爭辯就能搪塞過去。

杖影直戳薛通心口。

「嘭～」

執法長老騰騰退了兩步，薛通平推一掌，化解攻勢。

執法長老色變，他一試修為的八成力杖擊，薛通僅肉掌相迎，即輕而易舉化解。

「犯不著打打殺殺，薛某可略表歉意，賠償十倍，但貴宗拖拉誤事，也得有個說法吧。」薛通降溫緩和局勢。

「掌柜難道沒說，本宗代收僅只順便，貨期不定」執法長老收杖。

「說了說了，客人不聽。」掌柜嚷道。

「薛某要的東西不難，偌大的定海宗，這點小事都辦不了」

「你當逛泯海好比放羊，四處亂跑本宗外出基本都在固定海域。」

「為何各宗門劃分」

「大海茫茫，各宗分得過來只因泯海莫測，需小心行事，採集到夠用海產即可，犯不著為了閣下區區一點碎錢冒險。」

執法長老之言，頓令薛通想起，墨藍深海那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