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謝謝你肯認我
提到名貴藥材,沈廉心裡便有數。
宮裡供給的藥材都是出自時家,雖是混銷,但太子和皇帝所需卻基本都出自空間,即便不是,也都是空間移種。
這樣還只能吊五年,說明皇帝這身體的確是到了強弩之末。
「人的壽命,生死簿上早有定數。」時慕白捋著扇柄穗子,垂眸輕語:「俗話說,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沈廉張了張嘴:「你難過嗎?」
「說不上。」時慕白搖頭:「不過心生感慨罷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沈廉知道時慕白無動於衷不可能,那畢竟是認了五年的父親,且這五年雖說不曾偏愛,但也待他們不薄。
一心為太子鋪路,但也並未真的拘束他們,還給了他們最大的自由。
人心都是肉長的。
沈廉握住時慕白的手,沒有安慰,只是將人攬了過來。
「明日你帶些靈泉水進宮,或許不能治病,但應該能多吊些時日。」沈廉想了想道:「算是償還生恩,全了孝道。」
「連靈泉水種植的藥材都沒用,光靈泉水能有什麼用?」時慕白搖頭:「別費這個神了,償還生恩也該是我來還,哪有讓你代勞的道理?」
「夫妻本是一體。」沈廉又開始老生常談:「你的便是我的。」
「不行……」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沈廉打斷他:「放心吧,我現在和空間契合穩定,沒有任何不適,取點靈泉而已,不會有事,咱們平日里在家也取來飲用,你要實在不放心,就省出一些送去也一樣。」
時慕白還是不肯鬆口。
沈廉只好道:「就當行善積德了。」不等時慕白回應,就拍板定釘:「就這麼決定了。」
聞言,時慕白這才點頭,但還是堅持:「那便省出來,不能過量取用。」
「嗯。」沈廉同意:「你決定就好。」
時慕白:「……」
……
之後幾天,時慕白每日都有帶一瓶靈泉水進宮,但正如他之前說的,皇帝身體早已油盡燈枯,真正的藥石無醫,即便靈泉水也沒用。
皇帝昏迷的時間依舊比清醒的時間長。
「慕白。」
就在時慕白坐在床邊出神時,手腕忽然被攥著,一看卻是皇帝醒了過來。
「你這水,非同一般。」皇帝渾濁的雙眼望著時慕白,費力,卻斷斷續續的說著:「也並非,並非解毒靈藥。」
聽著皇帝的話,時慕白神色不變,心頭卻是一凜。
「同樣的果蔬藥材,送到朕這裡的,不僅口感,效果也極好,雖,雖不知為何,但定有不可告人的神奇之處。」皇帝用力抓緊時慕白的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別,別告訴任何人,人心難測,也別,高估了人心。」
沒想到皇帝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時慕白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有不適應,也有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縈繞心頭。
「也,也別浪費東西了,朕的身體,朕自己清楚。」皇帝看著時慕白面無表情的臉,艱難到笑了笑:「朕這一生,不是個合格的父親,卻,卻生了一對好兒子,腐朽沉痾,還得,你們年輕人來改變。」
皇帝沒清醒多久就昏睡了過去,時慕白攥緊玉瓶藏於袖中,好一會兒才起身離開。
剛出寢宮,迎面就和紅著眼睛疾步而來的太子撞個正著。
四目相對,是雙生子間的心有靈犀。
「你知道了?」時慕白先開了口。
太子點點頭,喉頭哽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父皇剛睡,進去看看就行,別打擾他。」時慕白說罷,上前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沒有跟他再進去,而是徑自擦肩而過。
「兄長!」太子卻忽然出聲叫住了他。
時慕白回過身,等待下文。
太子動了動唇。
時慕白見狀一笑:「別多想,我時慕白親緣淺薄,能與你和父親相認,是我之福。」
「哥……」
時慕白動容的應了一聲:「進去看看父皇吧。」
太子卻轉身一把抱住時慕白,好一會兒才鬆開:「能和哥相認,是我之福,謝謝你,沒有怨憤遷怒,謝謝你肯認我。」
「進去吧。」時慕白拍拍太子胳膊,一切盡在不言中。
轉過身,時慕白笑了笑,隨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皇宮。
不過卻沒能回去,而是轉道去了大理寺。
前幾天寧王於朝堂接下搜查晉王府的任命,果然不負眾望,不僅搜到了平王被攔截的奏疏,還搜出了晉王謀反的證據,直接帶兵圍抄,再由太子下令暫時收押大理寺,嚴加徹查。
寧王則是這起案件的主審官。
時慕白雖然只是個陪審,一般情況也只是充當背景板,但該去還是得去。
而寧王不知道的是,除了他想就此將人摁死,很多人都在等,等晉王狗急跳牆。
時慕白今日過去大理寺,便是提前得到劫獄消息,準備去做好部署,大開方便之門。
晉王的確沒讓人失望,尚不到傍晚,準備劫獄的人就已經做好了埋伏。像鬣狗藏在暗處,隨時準備伺機而動。
時慕白在門口停下腳步,略微側首,便在寺丞的熱情相迎下,徑自走了進去。
晉王剛經受過一輪嚴刑拷打,不過精神頭挺好。興許是吃准有人劫獄,算無遺策,所以頗有些有恃無恐,一雙眼睛更是亮得懾人。
寺丞只看了那雙眼睛一眼就皺眉避開了對視,時慕白卻不躲不避,泰然自若的淡定對視。
「這是已經審過了?」片刻后,時慕白收回視線轉頭問身邊的寺丞。
「回賢王殿下,寧王殿下剛審完離開,不到一刻鐘。」寺丞如實道。
「看來本王來晚了。」說罷時慕白當即轉身就走:「既然沒什麼事,本王就先回了。」
寺丞:「……」
便是晉王,都搞不懂他走這一遭的意義。
不過來不及多想,晉王很快就被晚點越獄的計劃佔據了心神。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背後出謀劃策的智者早已換了人,如今一舉一動,皆在時慕白和太子的的監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