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自然與自然
世界是晃動的，鮮紅的血液也是晃動的。
它們隨著世界搖擺，劃過眼前，落向萊納看不到的去處。
但萊納，總能在這搖擺的世界里，找到那個人。她是那麼的痛苦與無助，她掛在那裡，像是被掛在了世界中心。
「大人，我真的不認識她啊。」
萊納用盡最後的力氣，說出了最後的言語。
他終是再沒力氣轉動眼珠。
他癱在血流成河的地上，視野之中，只有溫蒂懸空的雙腳，與那位大人，褪到地面的腿甲與長褲。
要死了，他就要死了，等這血流干，等這世界徹底黑下，他就會死了。
萊納突然覺得有些冷，但他已經動彈不得，所以不能蜷起來取暖了。
萊納心想，就這樣死了吧，就這樣自然的死去。
重活一次的他，已是幸運了，又哪敢奢求什麼呢。
他想，活著與死去，都是自然啊。
既然自然，那麼只有死法，是不同的吧。
在這生命即將結束的最後，萊納沒來由的想到，一雙未曾如何在意過的眼睛。
那是一具女屍的雙眼，她躺在貧民窟的泥路上，一絲不掛，眼睛睜的大大的，直直的望著，上方的天空。
萊納突然想看一眼，這世界的天空，是什麼樣的顏色，他挪了挪脖子，但是毫無反應。
他喘息著，用著最後的生命，想要翻身看一眼天空，可是他做不到了。
他想，這也是自然吧。
他緩緩的合上眼，突然聽到了一聲哭泣，那是溫蒂的哭聲。
那哭聲像是敲門一般，敲在他的心口，對他吶喊著，「救我救我。「
「對不起啊，我已經很努力了。」
他在心裡，對那個聲音，抱歉的回答。
但又有一個哭聲，突兀的出現，那不是別人的聲音，甚至不是萊納的聲音。
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那聲音如利劍，穿透他的心臟，在腦中轟然炸開。
那聲音哭的震人心神，那聲音在說，「對不起。」
一團無形的火焰順著那哭聲，從心底驟然爆開。那火焰燒的他渾身火熱，燒得他身體顫抖。
即將閉合的雙眼驟然撐開，一抹粉色落在他的眼前，他下意識伸手去抓，將那條斷裂的三角褲，緊緊抓住。
他想，這也是自然吧。
於是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副畫面。
那畫面之中，一個光頭，輕描淡寫的，對著身前的世界，遞出了，毀天滅地的一拳。
最先察覺到異常的，是遠在千米之外的大魔法師——查爾斯。
為了完好無損的把娜塔莉，帶到約里克面前，他與娜塔莉周旋了一會，此刻正勝券在握，吟唱著中階魔法，土石禁錮的咒語。
只是這咒語剛吟唱到一半，查爾斯就猛的停止。
他駭然看向西邊。
無形巨大的元素漩渦，將那個方向的四元素，攪得混亂不堪。
查爾斯甚至看見了，有元素具現出，水火交融的雨水，在遙遠的馬賽河上落下。
那元素環境異常的具現，雖遠在數萬米外。
但擁有敏銳元素感知的查爾斯，清晰的感受到，引發這異變的元素奇點，就在附近的那條道路上。
查爾斯立刻意識到大事不好，一旦那位聖法師的兒子，在自己的保護下喪生，那不管是對他，還是對他的家族，都是滅頂的災厄。
查爾斯果斷放棄了娜塔莉，向著約里克的所在，疾飛而去。
面對這尚未成型，就顯示出如此元素異象的魔法，查爾斯並不知道，該如何阻擋。
他只想著快些趕到，拎起那個驕傲的廢物，能跑多遠是多遠。
查爾斯甚至不敢期望，內城的那位梅蘭妮尊上，能及時趕到救下她的兒子。
這恐怖的元素波動，最終形成的魔法，恐怕是連聖法師，也無法徹底阻止的，世界級魔法。
突然得救的娜塔莉，呆站在原地，身為暗精靈，她有著極強的元素感知，自然能感受到，那股瘋狂的元素異常。
她突然癱軟的跪倒在地，捧起胸前的吊墜，淚流滿面的更咽道：「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萊納覺得身體躁動不安，於是他很自然的站了起來。
他伸出小指，扣了扣流進耳中的血液，語氣平靜的，對那個，對著溫蒂毛手毛腳的男人，說道：「喂，娘娘腔，放開我妹妹。」
萊納像是變了一個人，他的口吻極其隨意，卻沒有威脅，沒有鄙夷，就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很自然的事情。
不管是看熱鬧的約里克和洛佩爾，還是準備侵犯溫蒂的弗萊德，和走回幾人身邊的里昂，都愣住了。
四人齊齊看向，渾身是血沒一處好肉，卻輕描淡寫站起的萊納。
約里克很是驚訝，隨後這因賤民而起的驚訝，成了憤怒，他不滿的看向里昂，斥責道：「你在做什麼！」
里昂更是羞憤，二話不說抽出腰間重劍，衝到萊納面前當頭斬下。
下一秒，劍鋒突兀的停在了萊納的頭頂，任里昂如何嘶吼用力，再不能推進分毫。
萊納以指尖頂住劍鋒，輕輕一擰，重劍怦然碎成粉末。
強大的勁道，將人高馬大的里昂，直接甩飛數十米，砸在跪倒的人群之中。
萊納看都沒看一眼裡昂，他看向弗萊德，一臉的漫不經心，說道：「那就去死吧。」
三人凝重的看向，倒地不起的里昂，又看回，突然爆發出古怪巨力的萊納。
里昂是一位擁有千斤巨力的，二級非凡者，他的佩劍，雖然不是可以釋放魔法的寶具。
卻也是用，最堅韌的金剛礦石打造的，被這般輕易的化作齏粉，這頓時，對幾人造成了一絲威懾。
弗萊德沒有放下溫蒂，卻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突然問道：「你是誰。」
這有些忌憚的語調，頓時惹來了一人的不滿。
約里克直起身，一把抽出腰間的火紅長劍。
他是梅蘭妮的兒子，他的姐姐是梅蘭妮魔法學院，最強的戰鬥法師，而他，是要騎在她們身上的男人。
一個賤民，怎麼配，又怎麼能，威脅到他！
長劍上燃起烈焰，約里克高傲的抬劍蔑視萊納，口中對弗萊德說道：「奧布里斯，別被嚇到了。」
說著，中階魔法烈焰斬，順斬而下，長長的烈焰，被燃燒的火劍，拖曳著落向萊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