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勇者與魔王
在這個世界，有著各種各樣的傳說。
亦如傳說，那位世界最強的教皇，從不離開中央大聖堂，是因為那下面鎮壓著一頭魔龍；
又例如傳說，血族的皇帝——德古拉三世，是個古老的神明；
傳說，裂隙山脈里，住著一位屠龍的無頭騎士。
這些傳說千奇百怪，在吟遊詩人的傳唱下，散入各處，成了人們極有意思的談資。
然而，在這些傳說之中，一個流傳至今，甚至錄入了教會卷宗的傳說，在某一天，很突然的，毫無徵兆的，得到了驗證。
傳說中的魔王復活了，全無徵兆，那位象徵著黑暗的魔王，就那麼突然的，為世界帶來了黑暗。
結果，祂又很突然的消失了，連帶著祂帶來的黑暗，一同消失了。
那一天，知情的人，才驟然驚醒，原來那位自稱夜之勇者的少年，並非是在自吹自擂。
雖然他們未見戰場，但他們深信，在他們看不到，去不到的傳說之地。
在那座聖山之巔，有一位張揚跋扈，到處宣揚自己功績的勇者，真的戰勝了，他口中的，即將復活的魔王。
無需任何證據，那覆蓋整個世界，晝夜反覆變換的異象，便是最好的證明。
只是後來，再沒人見過那個，自稱夜之勇者，帶著一位粉發少女，囂張冒險的少年。
有人相信，是他打敗了魔王，自然也有人不信。
於是有心人，開始尋著少年的足跡，想找到進入聖山的辦法，進到那裡去看個究竟。
只是，他們的腳步，最終都停在了，凜冬——格拉切絲群島的最北邊。
這裡是那個少年，最後到達的地方，也是，世界的盡頭。
數個月過去了，對於那位夜之勇者，乃至於傳說中的聖山所在，人們依舊沒有丁點消息。
然而，在無人知曉的結界之後，在瀰漫黑霧的格拉切絲冰海之上。
一座剔透的晶瑩冰山，無聲的發散著，維繫生命的光芒。
被柔和光芒籠罩的冰山之巔，形如祭壇的五角平台上，渾身覆著黑甲的少年，被閃爍著七彩光芒的長劍，透過胸口，釘在平台之上。
在這冰晶平台旁邊，一隻有著火紅濃眉的企鵝，搖擺著身子，自言自語的念叨著，毫無邏輯的言語。
它的自語，是這死寂空間中，唯一的聲響。
靜躺在冰晶平台上的少年，緊閉著眼，毫無生息，似乎已死去多時。
但在一陣元素波動穿透結界，擾亂了四周的光芒時，少年覆在漆黑面甲下的雙眼，驟然睜開。
那雙棕色的眼睛，明亮異常。
一個穿著雪白長袍的男人，從白光中走出，安靜的站在平台旁邊。
躺著的少年抽了抽嘴角，故作輕鬆的看了來人一眼。
男人沒去看他，謹慎的盯著，那把釘死少年的長劍。
長劍突然顫動起來，少年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他的胸口，開始冒出絲絲黑氣。
一身雪白長袍的男人，靜默的看著。
少年忍不住罵道：「媽的，奧拉，你倒是搭把手啊，萬一疼死了，白給啊。」
名為奧拉的男人，不予理會，伸手一招，圍繞冰山的白光，頓時收束成一個五角光籠，將他和少年身下的平台，圍在其中。
「嘶！」
隨著少年，吃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氣，插入他胸口的長劍驟然拔出。
奧拉看準時機，果斷伸手探入劍痕所在。
他的手上爆發出一陣光芒，雪白的鱗片瞬間覆滿手掌，四指如劍，稍有吃力的代替長劍，穿破黑甲，刺入了少年的心臟。
「卧...槽...」
少年呻吟的罵了一聲，稍有適應后，他看著奧拉，喘息道：「奧拉，你爪子得磨了。」
奧拉看了看少年，很認真的答道：「知道了，約翰。」
長劍離開約翰的身體，無聲的崩碎成一片七彩光粒。
那些光粒開始交融，緩緩凝出一個少女的身形。
約翰梗著脖子，努力想看那副景象。
奧拉感到手指在被血肉碾壓，皺眉嚴肅道：「別動。」
約翰放棄動作，虛弱的笑了笑，「太久沒見她了。」
「約翰，她已經死了。」
奧拉冰冷的提醒道。
約翰撇了撇嘴，輕聲罵了句，「龍也是畜生。」
一抹粉色落至約翰眼前，他頓時激動的轉動眼珠，順著那抹粉色上望。
最後，他的目光停在，粉發之下的面容上。
一如最初的見面，他最先注意到的，仍是她那雙，如同藍寶石般的眼睛。
他總覺得，那雙眼睛里，藏著星星。
他一時失了神，輕聲呼喚道：「莉莉婭...」
「主人已經死了。」
聖劍化作的少女，俯瞰著約翰，毫無感情的回應著。
約翰一怔，這才看清她的面容。
那張冷峻的臉，很美，卻和他記憶中的，完全不同。
他又看向她的粉色長發，默然的嘆了口氣。
是啊，她已經死了。
再次接受這一點后，約翰笑著打量起少女的臉，連珠炮似的說道：「這就是本來面目嗎？你有名字嗎？哦，對，你叫德拉福蒂斯。」
約翰的嘮叨和地上企鵝的碎碎念混合，一時間讓這死寂的空間，顯得熱鬧了許多。
不過沒人理他，就像沒人理會，地上那隻企鵝一樣。
少女看向奧拉，對奧拉點了點頭。
奧拉快速抽出，刺入約翰心口的手。
少女並起手指，猛然對著約翰的心口刺下，一陣黑霧順著約翰的胸口，洶湧而出。
正問著一連串問題的約翰，痛的慘叫出聲，身體卻仍是未動分毫。
少女輕而易舉的，切碎了約翰的半顆心臟后，抽回手，簡單明了的說道：「我走了。」
痛到流淚的約翰，匆忙對奧拉提醒道：「傻龍衣服衣服！」
「嗯。」
奧拉平靜回應，招手恢復了領域範圍，然後身形消失又快速回來。
他的手上，多出了一件厚重的高領魔法袍，他把魔法袍遞給少女，說道：「人族的規矩。」
少女接過，套上后甩出粉色的長發，她突然輕聲的自語道：「有主人的味道，我可以叫莉婭嗎。」
她並無詢問任何人，自然也無需回答，她平緩的向光幕外而去。
約翰側頭，看著那厚重袍子上，猶然鮮紅的血色，他顫了顫嘴唇，最後輕聲囑咐道：「守著他性命就好，他要是不來，彆強迫他。」
少女回應道：「這也是主人的意願。」
約翰勉強的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事，吃力的喊道：「帶上拉斯，它說不定，能幫你快些找到他。」
平台旁，那隻往日，只會自言自語，四處搖擺的企鵝，突然像是聽懂了般。
竟是難得速度極快的，跑到了沒有等待意思的少女身後，然後敏捷的縱身一跳，用扁平的嘴，咬住了粉色的長發，將身體掛在了上面。
奧拉察覺到了異常，突然警告道：「尼格霍德，只有殺死對方，才能真正擁有自由。」
沒有任何錶示，企鵝和少女，無聲的走出了光幕，離開了聖山。
沒了企鵝的絮叨，山巔顯得格外寂靜。
奧拉主動問道：「還能活多久。」
「十年吧。」
約翰平靜的回答。
「他如果不來，怎麼辦。」
奧拉靠著平台緩緩蹲下。
約翰自信的說道：「他會來的。」
「你們那個世界的人，都是這樣的嗎。」
約翰笑了起來，笑容扯動心口，疼得他流出淚來，但他仍是嬉笑著，用狡猾的口吻，確定道：「不，不是的。但他，一定會來。他可是，有了個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