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詩情匆匆遠離了肖鶴雲、一哥三人。
等稍遠一些,她又回過頭看了一眼,見三人攔了一輛出租,便沒在關注,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13點41分。
她準備給媽媽打個電話,向她傾訴一下這一次死裡逃生的經歷。
電話響了好幾聲,但是沒人接聽。
「算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李詩情掛掉電話,來到清水巷路口,準備到對面,坐車回學校。
只等了一會兒,對面綠燈亮了,她邁開步子,緊走兩步,忽聽一聲巨響,她的心臟也跟著猛得一震。
連續被炸死了五次,她的身體已經形成了反射,下意識一縮,本能轉過頭看向爆炸傳來的方向。
這時一輛摩托車從她身後路上拐了過來,司機也被爆炸嚇了一跳,沒把住車頭,右把已經碰到了李詩情的左手,將她的手機撞飛。
李詩情身子打了旋兒,便要栽倒,忽覺肩膀被一雙堅強的臂彎環住,下一刻,額頭卻撞入一堵堅實又溫暖的牆。
她回過神來,這哪裡是牆,分明就是一個男人的胸膛。
「謝謝」
她低著頭,退後了一步,這才看清來人。
「是你?」
「你沒事吧?」
金禪笑著問道。
李詩情揉了揉左手手背,有一點點疼,但沒傷倒骨頭:「我沒事,你怎麼在這,我好像看你們上了一輛計程車?」
金禪撿起李詩情的手機,遞了過去:「你是沒事,不過你的手機卻有事了」
李詩情一看,屏幕左上角多了兩道裂痕,她按了一下開機鍵,屏幕照常亮著,指紋解鎖,也沒問題。
這時摩托司機也將車停穩,過來道歉:「不好意思,把你手機撞壞了,要不加個微信吧,回頭你修好了,多少錢,我轉給你」
李詩情道:「沒事,不用了,沒什麼大問題」
「真沒事?」
司機很熱情的樣子。
李詩情搖了搖頭:「真不用」
「那好吧」
司機有些戀戀不捨的回到摩托車上,發響了車子,又問了一遍:「真不用嗎?」
李詩情擺擺手,司機這才朝著爆炸的方向駛去。
金禪默默看著摩托司機的行為,心中好笑,「哪裡來的龍套,擱這死命加戲呢」
李詩情擺弄了一會兒手機,發現功能都正常,便也看向了爆炸傳來的方向,此時仍有爆響傳來,倒是沒剛才那麼大。
「也不知道前面出了什麼事?要不要過去看看」
金禪假裝隨意地說道。
李詩情想了想,點頭同意。
於是兩人便朝事故現場慢慢走去,走得很慢,也很沉默。
金禪是在想著接下來該如何引導李詩情,更快的找到破局的關鍵。
他當然可以選擇直接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全部告訴她,但此時的李詩情未必回信,那個時候反而會橫生許多波折,讓事情變得不可控。
而李詩情則是因為惶恐,還有一點點歉疚,因為她知道,爆炸的肯定是她坐的那輛公交車,車裡人肯定都死了,而她活下來了,她本來可以救更多的人,但她卻選擇獨活,儘管她還救下了其他三個人,但這不足以讓她安心。
常言道,只要我沒道德,那就沒人能用道德綁架我。
反過來說,如果一個人的道德感太強,那不用別人道德綁架,他自己也會把自己放到火上煎熬。
李詩情現在大概就是後者這種情況。
發生事故的路口距離他們下車的地方不遠,往前走不到一百米,拐個彎,直行不到一公里。
步行沒十分鐘,便走不下去了。
爆炸發生的第一時間,便有人報警了,江對岸的派出所此刻已經出警,民警同志已經在配合附近的交警,開始疏散周圍群眾。
其實就算沒有警察同志疏散,人們也不敢靠近。
油罐車爆炸,破壞力最大的,並不是剛開始爆炸時的那一股衝擊波,而是隨著爆炸噴洒出去的,帶著火焰的汽油。
一團團汽油,落到哪裡,哪裡便是一團大火球,經久不息,時不時還會伴隨著一陣陣爆響,把火焰灑向更遠的地方。
此時,以十字路口為中心,方圓數十米,盡淹沒在火海當中,對面的巨幅廣告牌,此時還竄著高高的火苗,滾滾熱浪將四周的綠化帶都烤得焦黃。
新筆趣閣李詩情二人遠遠的看著大火,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金禪忽然收回目光,視線在道路上來回搜索。
先前一哥和肖鶴雲打車離開的時候,他特地撇了一眼車牌,他還記得,尾號是680。
但火海前被堵著的計程車中,沒看到尾號是680的。
爆炸發生后的第一時間,道路便不通了,那輛計程車沒堵在路上,自然是衝進了火海。
「得……計劃一失敗,準備迎接兩個新循環隊友的加入吧」
金禪暗想。
李詩情看著火海,好半天,終於開口問道:「另外兩個人呢?」
原來李詩情在悼念車上死者的時候,終於意識道還有兩個人不知是什麼情況。
金禪已經打好了腹稿,回答道:「多半是在火海里吧」
李詩情急道:「可是,他們明明已經下車了呀,為什麼會這樣?」
這並不是疑問,顯然她也預感到了這種可能,但總覺得她剛剛救下了兩個人,但兩個人突然又死了,這讓她有些接受不了。
其實,如果按照電視里,讓李詩情短暫的失去記憶,也未嘗不是好事,至少那樣,她便不必在第一時間,面對這樣殘酷的現實,或許也不會這麼奔潰和迷茫了。
金禪並不能完全理解李詩情現在的心情,但理智告訴他,這個女孩子現在需要安慰,於是便安慰道:「這都是命,你看開一點,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你至少救下了我」
「對,我至少還救下了一個人,謝謝你,謝謝你」
李詩情彷彿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心潮起伏之下,說話有些語無倫次,接著又好似想到什麼,問道:「你們不是一起打車的么?你怎麼,你怎麼……」
「我應該在車裡,不應該在車底,跟著他們一同歸西」
金禪用阿杜的腔調唱了兩句,又反問道,「是這樣吧?」
李詩情忙道:「不是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是說……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沒事就好」
中文系的她,竟然一時間想不出適合的辭彙,但被這麼一打岔,她又想起金禪剛才的腔調,分明是在逗笑自己,心情莫名就平靜下來。
笑肯定是笑不出來的,但也沒有那麼亂了。
金禪這才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用道歉,要不是你拉著那個男孩下車,我們兩個也不會跟著下來,說起來是你救了我,我應該謝謝你才對,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一個人,只是你沒辦法救他們而已,這不是你的錯,你也不用自責內疚」
「謝謝你」
李詩情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但緊跟著便察覺到不對,就問道:「我記得我在車上問有沒有人為我下車作證的時候,大家都不太願意,為什麼後來你們兩個都下來了?」
她剛下車時,只想著自己終於活下來了,還救下了三個人,至於另外兩人為何下車,她並沒在意,直到這時才覺得奇怪,所以問了出來。
倒也不是懷疑什麼,單純的覺得好奇而已。
金禪笑道:「還不是你突然把個色狼拉下了車,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一哥提醒了我,所以我就下來了,順手把一哥也帶了下拉」
李詩情當時其實並沒有聽清一哥喊得是什麼,但似乎那人下車后還追了兩步車,後來說話時,的確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
「他是叫一哥嗎?你們原來是認識的嗎?」
金禪搖頭道:「不認識,不過他應該是個主播,一上車就在那對著手機說什麼「一哥怎麼怎麼滴」
,我就知道了,這人太煩,我就是看他嘴碎,噁心一下他,這不,後來他兩打車,死活……」
說道這裡,他停了一下。
原本他是要說「死活不願意帶我一個」
,但這前提是這兩人沒進循環,但現在他們陷在火海里,應該是必然能進循環的了。
到時候下一輪循環,幾個人一對口風,可不就穿幫了么。
於是他連忙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哎,哪裡還能活啊,要是知道,我就,哎,當時我想著坐前面,還跟一哥爭來著,早知道我就多爭一會兒,哪怕再多耽擱一分鐘,他們也不至於,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葯吃,已經發生的事情,也不可能再來一遍」
李詩情果然被敷衍過去,特別是聽到最後,忽然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道:「也未……」
最後一個「必」
字終究沒有說出來。
因為那太荒謬了。
直到這個時候,李詩情都還沒有意識道循環,只以為之前那幾次都是夢中夢或者說是鬼打牆。
看過電視劇的都知道,循環的概念還是在醫院裡,張成警官第一個提出來的,而直到再一次進入循環,李詩情才徹底確定自己是在循環之中。
也是從那之後,她的心態才能一直保持的比較好。
而現在,李詩情腦子還沒有循環的概念,只是隱隱覺得有一點預感,有點害怕,還有一點期代。
金禪卻從她欲言又止的狀態里,看到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