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特戰隊

鐵血特戰隊

石維華望向郭瑋,見郭瑋低頭沉思,便知道郭瑋舉棋不定,猶豫不決,心道:我弟回城,也是前往鬼門關,多一個人多一份照應,還是勸勸這個苦瓜臉一起回城吧,危難時刻,至少也有個報信。

於是,石維華上前去拍拍郭瑋的肩膀,低聲勸說:「兄弟,穿回鬼子的軍衣,陪我兄弟回城吧。多一個人,多一份照應。反正都是打鬼子,哪裡都是戰場!委員長也說了,地無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守土有責。回城的路上,軒轅更需要你。」

「是!石參謀!」郭瑋聞言,終於下定決心,便向石維華敬個軍禮,轉身跑開了。

「報告!石參謀,咱們的阻擊任務完成了。但是,蛇山阻擊戰的情況尚且不明,卑職提議,由卑職率領部隊趕往蛇山,一是察看情況;二是如果羅隊長還在阻擊鬼子,我部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報告完畢,請示下!」此時,武威跑過來,向石維華敬個軍禮,然後向石維華請示下一步行動。

他可能剛才在山上的時候,聽到了石維華對田七說要去棲霞寺的話,所以,現在他提出去蛇山援助另一支肩負阻擊任務的憲兵部隊時,沒提請石維華一起去。因為石維華僅僅是參謀,雖然軍銜在武威之上,但是,參謀不帶長,也不是武威的直接領導。所以,武威看到石維華兄弟重逢,又要去棲霞寺,便想將自己的連隊帶走。

「嗯!羅隊長是提攜你的恩人,救他是報恩,殺敵是報國。好主意,我同意。你去吧,給我留下一個排打掃戰場就行了。」石維華點了點頭,同意他的請求,也提出了要求。

「石參謀,咱們……人數不多了,建制已經不全。剛才,與鬼子拼剌刀的時候,死了幾十名弟兄。卑職……卑職給你留下一個班的戰士,如何?」武威一陣尷尬,側身指了指身後的憲兵,表明人數不夠,說得結結巴巴的,生怕石維華責怪他。他想將所剩的官兵全部帶走,但是,又怕石維華出手如電斃了他。

「那也得留下一個排來打掃戰場,掩埋戰死的弟兄。否則,將來我們戰死,在閻王殿上,有何顏面去見那些率先犧牲的弟兄?等打掃戰場完畢,我一個兵也不留,讓那個排去找你們。」石維華聞言,臉色陡然冷峻起來,語氣嚴肅,訓斥式地命令武威。

他身體魁梧,相貌威武,帥氣硬朗,稜角分明,天生威嚴。此時,他板起臉來,尤其冷峻,不容別人抗拒。

秦楓又是怔怔地仰望著石維華,暗道:「帥金剛」真是天生的軍人。他的身上,有一股懾人的威嚴。咦,他和石軒轅既是親兄弟,怎麼不僅兄弟倆長相完全不一樣?而且,他們的性格也完全不一樣?

「是!三排,重新上山,打掃戰場,掩埋戰死的弟兄,多收拾些槍枝彈藥,然後等候石參謀的命令行動。二排及其他弟兄,跟我去蛇山,助羅隊長一臂之力。」武威再也不敢抗命了,應了一聲,向石維華敬個軍禮,轉身喝令幾聲,便率部而去。

此時,石軒轅、郭瑋、盧彩英三人已駕著摩托車回奔城區了。三排官兵上山了,羊腸小道旁,就剩下石維華與秦楓了。

石維華附身而下,柔和地對秦楓說道:「秦姑娘,得罪了。」他一手握著降龍木,一手去摟秦楓,將她摟在懷中,單手托著她的臀部,抱她起來。

秦楓蒼白的俏臉,登時紅暈起來。

石維華如此抱她,讓她很是害臊。

但是,她的心頭又感覺很溫暖。

她伏頭於石維華的肩膀上,沒有吭聲。

石維華就這樣單手抱著她,一手拄著降龍木,重新上山。秦楓抬起頭來,望著他的臉頰,見他氣不喘,臉不紅,不由又是暗暗稱奇!她心想:他力氣真大!單手抱著我上山,竟然走路還這麼快!了不起,難怪憲兵部隊的人稱他是「帥金剛」。

對於石維華而言,單手抱著她,確實沒感覺到重量。他彷彿就象抱著一團棉花似的。其實,他的心頭也有一種異樣的感覺。美女在懷,對於熱血方剛的少男來說,沒有感覺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身為大哥,天生沉穩,不露聲色,不苟言笑。

到得山上,石維華仍是抱著秦楓,靜靜地站立著。

十幾名憲兵正搬著屍體,堆放進一個新挖的大坑裡。忽然,有人發現石維華抱著秦楓也到了山上,便大聲喊道:「弟兄們,石參謀來了。」

聽那名士兵這麼大聲一說,全都放下屍體,立正站好。

石維華雙目透光熊熊大火,看著一張張疲憊的臉孔,心想: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大部隊?得讓弟兄們振作起來。否則,遇上小鬼子,就算不被打死,這支小隊伍也會自動消亡。

於是,石維華便大聲說道:「弟兄們,我知道,你們是臨時組建起來的一個排,建制不全、人數不多的一個排,實際人數只有兩個班。剛才,我們算是打贏了。但是,整場南京保衛戰,是我們輸了。現在,我想問問,我們輸在哪裡?」

對於石維華提出的問題,一時間,十幾名憲兵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山風呼呼,火光獵獵。

秦楓趕緊埋頭於石維華的肩膀上,眾目睽睽之下,她被石維華如此抱著,很不好意思,芳心跳動很厲害,俏臉發燙,渾身發熱。

但是,對於石維華問「我們輸在哪裡?」卻讓秦楓陷入了思考之中。她心想:他問得好!我們輸在哪裡?輸在哪裡?

靜默了一兩分鐘,有一名士兵在隊列里說道:「報告長官,我們輸在武器裝備落後。鬼子有飛機、大炮、坦克、大型軍艦、輕重機槍,而我們卻沒有。」

石維華沒有吭聲。

秦楓心道:放屁!我們怎麼就沒有飛機、大炮?圍剿紅軍的時候,我們每天是飛機轟炸,大炮轟炸,大隊人馬狂追。

她真想罵出聲來。

此時,有一名士兵站出來,走到石維華跟前,向石維華敬了個軍禮:「報告長官,我們輸在丟了京城。京城沒了,我們的國家算是亡了。」他先是大聲回答,說到後面,語氣低沉,有些哀傷。

石維華既沒還敬軍禮,也沒作答,仍是沉默不語。

看來,他對這兩名士兵的回答,仍然很不滿意。

那名士兵很尷尬,敬著軍禮,站在石維華面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其他士兵則是怔怔地望著石維華。

此時,又有一名士兵站出來,走到石維華跟前,向石維華敬了個軍禮,說道:「報告長官,我們輸在士氣。」

石維華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嗯!你說得有些道理。好,從今天開始,我們這個排,就不再叫作排。我決定,我們這支人數不多的隊伍,重新命名為鐵血特戰隊。我任命你當副隊長,原排長當隊長。今後,我們採取襲擊、暗殺、游擊戰的方式,打擊小鬼子,直到找到大部隊,我們才重新歸建。」

聽了石維華這句話,無論是面前的士兵,還是石維華懷抱中的秦楓,均是大吃一驚:什麼意思?石維華不過是憲兵部隊的少校參謀,他怎麼可以擅自任命軍官?他怎麼可以擅改部隊的番號和戰鬥序列?

一時間,所有的士兵都傻眼了。

秦楓伸手,抓抓石維華的耳朵,附唇於他的耳邊,低聲說道:「帥金剛,你剛才打仗打傻了?你這麼做,是違反軍法的,是要上軍事法庭的。」

她怕石維華犯錯,是以提醒他。她說罷,又側回頭,低垂著長長的睫毛,瞄了一下面前的十幾名官兵。她怕官兵們笑話她當眾對石維華親熱。

但是,現在的官兵們卻無心觀察她對石維華的親熱,都在思考石維華更改部隊番號和戰鬥序列之事。

儘管如此,秦楓卻彷彿看到十幾雙眼睛在盯著她看。她又是一陣芳心怦跳,俏臉發燙,渾身發熱,趕緊又迴轉頭,埋頭於石維華的肩膀上。

雖然秦楓好心提醒,但是,石維華卻沒答理秦楓。

他虎目環掃,看出了眾人心中的疑念。

於是,石維華作出解釋,低聲說道:「弟兄們,京城雖然失陷,但是,我們的國家並沒有滅亡,我們也不是亡國奴。我們仍然是軍人,是頂天立地的軍人。剛才,我們就把小鬼子打死、打傷、打跑了。我們不差,我們的失敗只是暫時的。」

他內力深厚,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在熊熊大火和呼呼寒風之中,每個人都能清晰地聽到他的話語。

說到這裡,石維華握著降龍木,提起又下擊。

「砰……」

「嚓……」

他腳下的一塊石頭,登時碎裂,石屑紛飛。

霎時間,十幾個人又是精神一振。

雖然對於石維華更改部隊番號和戰鬥序列的涵義仍然不懂,但是,他們每個人的精神面貌好多了。

秦楓心頭一震,本是因為失血而有些暈暈欲睡的她,此時象輸了血似的,精神大振起來。

石維華再次虎目環掃,看到了官兵們神情的變化。

於是,他提高嗓音,揮了揮手中的降龍木,說道:「弟兄們,別忘了,我們還有陪都,我們的領袖還在重慶,正通過各種電波,指揮我們作戰。現在這種狀況下,陪都就是我們的實際首都。所以,我們沒有丟失首都,我們只是失去了一座城市。」

說到這裡,他又語氣平和下來,繼續說道:「打仗嘛,有得有失,肯定是雙方都有死傷。但是,我們死得起!小鬼子就不同了。我們的國家,有四萬萬同胞,有那麼大面積的國土。而小鬼子呢?他們能有多少人?他們的國家無非才幾個小島。所以,小鬼子就象一條蛇,而我們是大象。蛇再毒,又怎麼可能吞下大象呢?」

「對!」

「石參謀說得好!」

「有道理!我們不能氣餒!」

「隊伍打散了,我們跟著石參謀走!」

「抗戰到底,誓死驅倭!」

石維華的這番話,再次提升了士氣。

十幾名官兵振臂高呼起來,均是大聲叫好,精神亢奮。

就連石維華懷中的秦楓,也忍不住轉過頭來高呼:「好!太好了!我們這頭大象,總有一天,會踩死小日本這條毒蛇的。」

「哈哈哈哈哈哈……」

官兵們大笑起來,精神面貌煥然一新。

「弟兄們,你們看過地圖嗎?從地圖上來看,小鬼子那個小島國連蛇不如,只能算是一條蟲子。我們這條大象,隨便伸出一腿,就能踩死這條蟲子。哦,不,小倭島就是一隻螞蚱,它蹦達不了幾天的。」石維華卻趁機抓住時機,又大聲鼓舞士氣。

「對!踏死小鬼子,踩死小螞蟻!」

「抗戰到底!」

「誓死驅倭!」

官兵們振臂高呼,高聲吶喊。

他們的聲音,在山中迴響,在天地間回蕩。

秦楓剎那間也是熱血澎湃,也握緊拳頭,揮舞拳頭,跟著高呼起來。

呼聲畢,她拍拍石維華的肩膀,說道:「帥金剛,我也要參加鐵血特戰隊。」

「好啊!有美女加盟,弟兄們打仗會更賣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士氣大振,官兵們自然活躍起來了。

石維華卻仍然沒答理秦楓,而是握著降龍木,指著面前的那名士兵,也即是他剛任命的鐵血特戰隊的副隊長,說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報告長官,我姓萬,叫作萬事順。」這名士兵剛被任命為副隊長,神情十分激動,答話十分響亮。

但是,他古怪的名字卻讓官兵們哄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石維華也忍俊不禁,也笑了。

秦楓更是滿臉的甜笑,笑得合不攏嘴。

她心想:原來我以為石維華只是一介武夫,沒想到他懂兵法,善於提振士氣,很會團結士兵們。嗯,將來,他一定會成為大將軍的。

石維華笑著說道:「萬事順,好名字。有你這麼好名字的人當我們鐵血特戰隊的副隊長,我們這支隊伍,一定會很順利的,一定能多殺小鬼子,儘快收復河山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石維華話音剛落,官兵們又大笑起來,全樂了。

石維華待笑聲一停,又揚揚手中的降龍木,問:「喂,誰是隊長?叫什麼名字?站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官兵又是一陣大樂,再次哄然大笑起來。

這個排更名為鐵血特戰隊是石維華決定,正副隊長是石維華任命的。但是,石維華卻不知隊長是誰?

官兵們能不笑嗎?

「報告長官,卑職就是您新任命的鐵血特戰隊隊長夏戰。」此時,笑聲中,一名高個子軍官跑出隊列,走到石維華跟前敬禮,並自報家門。

他又高又大,又壯又實,滿臉灰塵,滿臉絡腮鬍子,雙目炯炯,長得很精神,很威猛,年約三十歲左右。

「下賤?不是吧?咱們可是打鬼子的鐵血特戰隊,怎麼可能下賤呢?唔,你這個名字不好。得改改。」石維華一聽,來勁了,有心開開玩笑,便故意聽不懂,裝作要給夏戰改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眾官兵又大笑起來。

「呵呵……」

秦楓又是忍俊不禁,「格格」地笑起來。她笑得很燦爛,很迷人,一點也不象受傷的樣子。

「報告長官,卑職姓夏,夏天的夏,不是下級的下。名叫戰,戰鬥的戰,不是賤人的賤人。」夏戰滿臉漲紅,甚是尷尬,趕緊辯解,作了詳細的解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眾官兵笑彎了腰。

有的直捂肚子。

有的人蹲下身子。

秦楓都笑出眼淚來了。

石維華裝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點了點頭,說道:「哦,夏天的戰鬥,好名字,不用改了。但是,你要記住,打鬼子決不是短暫的事情,也不僅僅是夏天的戰鬥,春夏秋冬都要打,直到趕走小鬼子為止。明白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官兵們笑聲不斷,樂壞了。

「是!長官!卑職打鬼子決不含糊。」夏戰這回高興了,又向石維華敬個軍禮,並嚴肅表態。

「那就好!夏隊長,馬上領弟兄們掩埋屍體,沾些血跡,砍棵樹桿,給戰死的弟兄們立塊牌子。將來,抗戰勝利,咱們再到回來給弟兄們舉行隆重的葬禮。另外,搜查一下戰死弟兄的衣衫,看是否有什麼遺物或書信,在簡易碑牌上刻上能知道的亡者姓名。」石維華收起笑臉,又嚴肅地下令。

「是!」夏戰敬禮領命。

他轉身跑回隊伍跟前,正要下令。

「請問長官,你任命了咱們鐵血特戰隊的正副隊長和副官,那您任什麼職務?」此時,萬事順卻帶著不解,又問石維華。他中等個子,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年約二十三四歲。

萬事順這一問,登時全體官兵肅靜。因為,萬事順這一問,問出了全體官兵的心聲。

「好,萬事順萬副隊長有頭腦,善於思考。」石心兒當眾表揚了萬事順,又說:「弟兄們,咱們的隊伍遲早要擴大的。打鬼子,驅逐倭寇,不能光靠咱們這十幾個人。所以,咱們要學八路軍。要學會做群眾工作,要勸說更多的人加入咱們的隊伍。以後,咱們還要成立便衣隊、游擊隊。所以,我任總指揮,一步到位,以後就不再提拔了。」石維華卻志向遠大,說出了長遠計劃,也給自己封了一個大官。

「好!」

「啪啪啪啪啪啪……」

「哈哈哈哈哈哈……」

石維華的這番話,說得眾官兵熱血澎湃,紛紛拍手叫好,也讓官兵們再次大笑起來。

秦楓這回卻沒有笑,心裡暗道:看來,石維華不簡單,他其實挺有城府、挺有野心、也挺會帶兵的,只是不輕易外露。如果沒有人引他走上正確的革命道路,很有可能,有朝一日,他會變成土匪或者山大王。

看樣子,他現在就要帶這支隊伍鬧獨立了。

怎麼辦?

就眼睜睜地看著這支隊伍越走越遠?

秦楓想著想著,額頭竟然冒冷汗了。

她的心大為焦急。

忽然,秦楓又想:嗯!不行!我得抓緊養好傷,抓緊想法向組織上彙報。不!他現在沒幾個人,我若向組織上彙報,一旦組織上派兵圍剿他,他將面臨著鬼子與國民革命軍的雙向夾擊甚是加上八路軍的多方夾擊。

想到此,秦楓的心又矛盾起來。

她心緒不寧,神情不安,臉色不停變幻著。

忽而,秦楓心裡又嘆息一聲:唉!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將必死無疑,葬送大好青春。無論如何,他也是難得的將才!對這樣的人,只有駕馭他,利用他,充分發揮他的聰明才智和統兵才華,才能引領他走上正確的革命道路。

嗯,對了,就這麼辦。

等我傷好,向組織彙報工作時,我就說石維華因為與大部隊失散了,他又是熱血青年,志在驅倭。

為了掩護部隊,為了謀求生存和更好地打鬼子,他臨時暫時改變部隊番號和戰鬥序列,並不斷地將「鐵血特戰隊」延伸擴大,為抗日驅倭建功立業。

我先向組織上彙報他的好,然後想法委宛相勸石維華,並通過組織派人來做工作,引領他走正確的革命道路。

對!

就這麼辦!

想通了,秦楓蒼白的俏臉上又露出了微笑。

她抹抹額頭上的冷汗,撫弄一下秀髮,側頭過來,這才發現,特戰隊已經上路了。

石維華正抱著她,往山的另一面下山。

十幾個人,正摸索著,走向棲霞寺。

風寒夜暗,腐葉飛舞。

山路崎嶇,溝壑縱橫。

石維華率領鐵血特戰隊,一行十餘人,時而點燃火把,時而吹滅火把,摸黑行進,前往棲霞寺。

行軍過程中,沒有了笑聲,沒有了激情,失血過多的秦楓,歪頭伏於石心兒的肩膀上,暈暈欲睡。

她的傷口越來越疼了,嬌體漸涼。

石維華握著六七十斤重的降龍木,又抱著百餘斤的秦楓,武功再好,體質再強,也自然會費力氣。

他渾身發熱,感覺到秦楓的體溫在下降,不由心頭一驚,趕緊低聲勸說秦楓:「喂,你別睡著了。要是睡著了,很有可能,你就會醒不過來了。」

他怕她睡著了,也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如果是這樣,石維華會內疚一輩子的。

他外表勇猛,內心精細,而且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既然接受了承擔幫秦楓療傷的事,便一定會辦好。

但是,秦楓的槍傷又不是以石維華的意志為轉移的。他怕秦楓傷亡,既對不起親弟弟石軒轅的囑託,也對不起秦楓這位新戰友。

「嗯……唔……」秦楓的意識漸漸迷糊,支支唔唔地應了一聲,便無言語了。

「夏戰,你過來。」石維華急忙停下腳步,將降龍木扎在地上,伸手撫摸秦楓的臉頰,但覺冰涼,便趕緊鐵血特戰隊隊長夏戰過來聽命。

「石總,有何吩咐?請示下。」夏戰轉身,小跑而來,畢恭畢敬地請示石維華。因為石維華自封自己為總指揮,故而夏戰稱呼石維華總指揮為「石總」。

石維華伸手拉他於跟前,壓低聲音,附耳說道:「你領兩個人,跑步前進,火速趕到棲霞寺。你到了之後,讓你的兩名隊員在寺附近作好警戒。然後,你敲開寺門,就說大明鎮遼王後人求見若隱大師。只要你如此高喊,守夜的僧人必定會傳報,若隱大師也必定出來相見。另外,此事不可能告訴別人。否則,我斃了你。」

「是!請長官放心。事情過後,卑職讓長官的話爛在肚裡。」夏戰接令,敬禮發誓。

然後,他轉身小跑下山,大喊一聲:「馬二良、劉三寶,跟我來。跑步前進!」

他便領兩名隊員,跑步奔向棲霞寺了。

石維華察顏觀色,感覺到夏戰這個人雖然高大威猛,但是,他頭腦也相對簡單,不會有太多想法。

所以,石維華敢這樣吩咐他,敢將秘密話語告訴他。

「石總,你這樣單臂抱著秦姑娘走山路,黑夜茫茫,必定很累了。要不要製作一副擔架,抬著秦姑娘走?」鐵血特戰隊副隊長萬事順聽得石維華有事吩咐,便點燃了火把,回奔到石心兒跟前,向石維華請示工作。

他是善於思考的人,雖然佩服石維華武功高,但是,他擔心這樣的走法,石維華會體力不支。

而且,石維華手中握著的降龍木似乎也很重,此外還單臂抱著一位少女。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換作一般士兵,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不知道石維華手中所握的是寶物降龍木,但是,行走了一段路,之前又看過石維華握著降龍木與鬼子拼殺,所以,萬事順能感覺到石維華手中這根凹凸不平的木棍的重量。

「不必了。現在,城裡的槍聲斷斷續續,時響時停,說明城裡有一定規模的戰鬥,包括蛇山的戰鬥,都已經結束了。斷斷續續的槍聲和慘叫聲證明,鬼子在到處屠殺城中軍民。龍蟠山之戰,我們是打贏了,但是,也後患無窮。鬼子必定報復,必定派兵搜山,尋找咱們的行蹤。所以,咱們務須儘快趕到棲霞寺,一是給秦姑娘療傷,取出她體內的子彈頭;二是求取糧草食物,謀求一條出路。古剎寺院,大都有秘道,只要若隱大師肯幫忙,咱們今夜就能脫險。否則,咱們的生存會有困難,以後也別想談打鬼子報國之事了。」石維華搖了搖頭,否定了萬事順的提議,還道出心中的疑念,分析了將會發生的各種情況。

「請石總放心,卑職呆會歸隊,一定低聲轉告隊員們提高警惕,到了棲霞寺后,卑職一定親自領著隊員守夜,做好警戒工作,多放崗哨。」萬事順腦子倒是好使,反應挺快的,心領神會石維華的意思,並向石維華作出承諾。

「嗯!走吧,加快行軍速度,儘快趕到棲霞寺,弄點吃的,讓弟兄們補充體力,輪流休息。我們隨時可能會有一場惡戰的。」石維華點了點頭,又囑咐他幾句,便伸手拔起降龍木,跨步而走。

「弟兄們,加速前進!」萬事順趕緊小跑上前歸隊,低聲下令,領著隊伍跑步趕路。

一路上,萬事順邊跑邊想:石維華在部隊里雖然經常做好事,經常仗義相助有困難的弟兄,但是,他一向都是沉默寡言的,他今天怎麼這麼多話?是不是他當官后,性情就變了?可這個官是他自封的,有什麼值得驕傲呢?唉,他好像還有心事。剛才,他授命夏戰之事,是避開我的,他肯定有心事,有秘密。

萬事順是善於思考的人。

他既受到了石維華的厚愛與重用,便開始捉摸石維華的性格與心思。

他感覺今夜的石維華與之前的石維華,性格有些不同。

其實,話多不是石維華的個性。只是,今夜無人替他分憂。雖然這支特戰隊成員不多,可它畢竟是一支武裝隊伍,要將這支隊伍管好、治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石維華說了那麼多的話,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在自己沒有建立絕對威信之前,他唯有靠說服力。只有把道理說清楚、說透徹,才能讓人信服。而且,秦楓傷勢越來越重,帶給他很大的壓力。在焦慮中,他也因此不知不覺地露了些心底里的秘密。如果有石軒轅或者田七在他身旁,他肯定不會費這麼多的口舌,絕不會無意中流露出心底的秘密。

萬事順想是這麼想,可是不敢下結論,更不敢輕易去問石心兒。

畢竟石維華天生神武威嚴,萬事順也不知他底細。

眾人默默地走著,靠棲霞寺越來越近了。

棲霞山位於南京城東北22公里。

石維華率隊去棲霞山,還真是不容易。他戰鬥了一天,滴水沒沾,粒米沒進,還要握著數十斤重的降龍木,抱著近百斤的美人,如此負重前行,翻山越嶺,非常人可以做到的。但是,他憑著堅強的信念,憑著一定要救活秦楓的執著,他做到了。

清晨時分,他率部來到了棲霞山。

棲霞寺座落在棲霞山中峰西麓,是南京最大的佛寺。

由於事先有夏戰去送信,若隱大師已率部分僧侶在山門相迎,禮節甚為隆重。

夏戰滿臉疲憊,但是,他看到若隱大師果然率眾僧出閣迎候石維華,不由對石維華甚是嘆服。他遠遠看到石維華上山,便趕緊小跑而來報告,並轉身揚手,指著從僧侶中的身披大紅僧袍的年邁僧人作了介紹:「報告石總,居中相迎的這位大師,就是若隱大師。」

石維華聞言,便望向若隱大師。

若隱大師身材高大,慈眉善目。雪白的長須,在寒風中飄飄揚揚。他雖然年事已高,但是,仍然滿臉紅光,精神抖擻。

「真像!真像史師兄!」石維華怔怔地望著若隱大師,忽然眼眶泛紅,淚涌眼帘,喃喃自語,神情十分激動。

他將手中降龍木推向夏戰,又輕輕地放下已暈迷不醒的秦楓,便小跑到若隱大師跟前,雙掌合什,躬身相見。

他哽咽著低聲說道:「大師好!香花島石心兒得靈谷大師指點迷津,前來求見。」

若隱大師目光慈祥,也是怔怔地望著石維華,張張嘴,忽然也是眼眶泛紅,淚光閃閃,雙掌合什,躬身見禮。

他一介佛門高僧,竟然對石維華甚是恭敬。

瞬息之間,不僅所有僧侶目瞪口呆,就連夏戰、萬事順等鐵血特戰隊的隊員也是呆若木雞。

他們心下均想:怎麼會這樣?石維華到底是什麼身份?怎麼連若隱大師都對他畢恭畢敬?難道,石維華是國民政府高層官員之子?他爹是老蔣?可他又說是香花島石心兒?

霎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傻眼了。

但是,沒有人敢靠近石維華和若隱大師。因為若隱大師對石維華一介少年人這麼尊重,也讓新成立的鐵血特戰隊員們倏然間對石維華肅然起敬。

若隱大師忽然身子發顫,抖動著大紅僧袍,伸出雙手,一手抓著石維華的手,牽著石維華,移開了數步。他邊走,邊一手輕撫著石維華的臉頰,老淚縱橫。

停下腳步時,他又收回雙手,雙掌合什,顫聲低語:「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人生如夢隨風散,聚散喜憂皆是緣!三百年輪迴,終於盼來了少主!老朽……老朽……」

他說到後來,因為情緒激動,便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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