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影樓

6.

平安路並不遠，星光影樓也不難找。

風紫苑付了車錢，下了車。現在已經是早上八點多快到九點了。風紫苑摸摸肚子，肚子里咕嚕咕嚕地響，這是餓的。他想起藍楓做的黑色煎雞蛋，早知道就把那個給吃了。雖然味道肯定不怎麼樣，但也比這樣餓得前心貼后心的好。

抬頭望了望影樓，又看了看四周，這周圍也沒有超市、小賣部之類的地方。

電話又響了，還是剛才那個號碼。

「喂，紫苑。還沒到嗎？快點來把。親愛的。」電話里是明日香那理所當然的聲音。

風紫苑沒好氣地說：「好了，馬上就到。我可還沒吃飯呢。」

「沒吃飯呢？那好啊。你到我這來。我請你吃大餐。」

「好，我倒要看看你請我吃什麼大餐。」

說話間，風紫苑已經走入了影樓。這還真是他第一次進影樓。進來一看，倒也不過如此。布景，攝像機器，還有擺弄機器的人，也就如此了。

剛一進來就有人迎了上來。見到風紫苑立刻讓他到樓上去。風紫苑上了二樓，腳還沒站穩，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風紫苑還沒轉過頭就聽到那個人的聲音：「怎麼這麼遲啊。讓我等死了！」

不用看就知道是誰來了。除了明日香沒有人會這麼說話。

風紫苑轉頭，剛要說話，就被眼前的一幕徹底雷住了。只見明日香穿了一身純白色的露肩婚紗，腳下是踩著高跟鞋，手上抓著一束鮮花。頭髮盤起，掛著耳環，臉上化了妝，打著眼影，嘴唇也塗了唇膏，連唇線也修飾過。

看了好一會兒，風紫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無頭無腦地說了一句：「你要結婚？」

明日香罵了一句：「呸！你才要結婚了。我的大好年華可不想浪費在男人生孩子做飯上。」

風紫苑指指她身上的衣服，問她：「這是怎麼回事？」

明日香拍拍婚紗說：「可別提了，今天算是倒霉透頂。我跟你說過我的叔叔嗎？那個攝影師？」

風紫苑點點頭：「說過啊。你說你叔叔在國外。還說他和你父親的關係不是很好。」

明日香說：「豈止是不好，見到面簡直和仇人一般。不過，那到底是我的叔叔，還有，我媽媽和他關係也不錯。所以我就過來幫幫忙了。」

「你媽媽和你叔叔關係不錯？」風紫苑眼珠子轉轉，思索著這句話的深意。

明日香立刻說：「喂喂，別亂想，我的媽媽和我爸爸叔叔都是一起長大的，我說的是這種關係好。你別誤會啊。」

風紫苑說：「算了，我也不管你們家的事情了。你叫我過來做什麼啊。」

「哦，是這樣。」明日香挽了挽裙子，說，「是這樣，這個影樓啊，想拍一組婚紗照。可是呢，找了幾個模特都不行。沒法子，就把你找來了。」

這倒是讓風紫苑很吃驚，他可不知道找模特和他能有什麼關係。

他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疑惑地問：「你是說我？我當模特？」

明日香立刻點頭，說：「沒錯。就是這樣。好了，你馬上去換衣服。嗯，那裡有套不錯的西裝。你穿上試試看。我覺得一定不錯。」

說完，明日香轉到風紫苑背後，不管風紫苑願不願意，用力一推，風紫苑就進了房間。

風紫苑嘆口氣，心想，這個明日香就是喜歡強人所難。可一轉念，他又覺得沒什麼，不就是當一次模特嗎？人生在世，什麼都得嘗試一下。

屋子的拐角處是個更衣間，明日香一掀帘子，用手一推，風紫苑踉踉蹌蹌地進來了。

風紫苑嘟囔著：「什麼事啊。你可真會給人家出難題。」

明日香說：「呵呵，這可是好事啊。哦，對了，今天要拍一組照片，你看看，那邊有不少衣服，什麼中式的，西式的，先穿西裝，之後再拍別的。還有，靠近內側的還有日本式的和服，韓國的韓服，還有西班牙式的，義大利式的，都要穿過來。」

「種類還夠多的。」風紫苑低聲說著。

「對了，我叔叔原本的意思是說，還要拍個不穿衣服的……」

風紫苑一把把帘子拉開，大叫一聲：「什麼？婚紗照還有不穿衣服的！」

明日香呵呵一笑，用老師教訓學生的口吻說：「外行了吧。現在流行不穿衣服，這叫**婚紗，真誠的面對世界，留住青春留住美。況且那還是人生最美的瞬間。」

風紫苑一把帘子拉上，繼續換西裝。一邊換衣服一邊說：「這個……太前衛了。那個……誰脫啊？男的？」

「呸！男的脫了誰看啊。」明日香笑嘻嘻地說，「不過話說回來，要是你脫了衣服，轉過頭，來個背光鏡頭，嗯，估計會很美，大部分人都會以為那是女孩吧。」

風紫苑愣了一下，眨眨眼，想了想，然後搖搖頭，說道：「真是胡思亂想。誰會這麼辦！」

明日香立刻說：「你還別不信，前幾天的八卦雜誌就說了這麼一個事情嗎？你知道湯唯嗎？就是拍《色戒》的那個。據說，她在戲里那個背面全裸的鏡頭就是找替身拍的，而替身還是個男的。呵呵，夠刺激的吧。其實當初讓你去就行。你絕對比湯唯的背影漂亮。」

「算了吧。我可不是變態。」

風紫苑把衣服穿好，一掀帘子，從裡面出來，來到明日香面前。他拍了拍衣服說：「怎麼樣？還不錯吧？」

明日香一看，眼睛不由得一亮。她猛力拍了一下風紫苑的肩膀，說：「verygood。沒想到你還真配得上這件衣服。親愛的，真不錯。」

風紫苑有些得意地說：「那當然。你也不看看我是什麼人。」

明日香忽然發現風紫苑的領帶歪了一點，他伸手給他擺弄了一下。風紫苑望著身穿婚紗的明日香，忽然有了個想法。這還真像是兩個要結婚的人。

他的臉又紅了一下。馬上他就告誡自己：風紫苑，你在想什麼，你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況且，明日香和你只是青梅竹馬的朋友。這種關係不太可能發展成為戀人。

這麼一想，他就身不由己地後退了一步。如此一來，明日香的手就無法觸摸到領帶了。明日香眉頭微蹙，知道這是風紫苑在拒絕她。好在她的神經很大條。她也沒在意。況且兩個人又不是有特殊關係的人。至少在明日香的意識里還是如此。

明日香說：「好了，看不出來你長得還不錯。等一會兒就可以拍攝了。」

風紫苑的肚子咕嚕咕嚕響了一聲。他說：「喂，你不是說有大餐吃嗎？」

明日香眉毛一立，臉色一變：「什麼？這種關鍵時刻你要吃東西？你還有心思吃東西？！」

風紫苑也是變了一下臉色，大喊：「當然！餓死了我了。我昨天晚上就沒吃東西。今天早晨也沒吃。現在我都快餓死了！」

明日香擺擺手，說：「好了，好了，給你點東西吃。」

「你不是說有大餐吃嗎？」風紫苑又把這件事想起來了。

明日香不耐煩地說：「當然，當然有了。你等一會兒，我把大餐給你拿來。」

轉身，明日香出去。沒過一分鐘她就回來。手裡拿這個塑料袋。

「給你。大餐。」她把袋子往桌子上一扔，「注意，別把衣服弄髒了。否則，得賠償的。」

「放心，別說弄不臟，就算是弄髒了，我也賠得起。我……這個……這個……這個就是大餐？！」

塑料袋打開。裡面是個塑料白盒子，就算是小學生也知道那是什麼。它的名字叫盒飯。

風紫苑手指敲打著盒飯，眼望著明日香，等著她的交代。

明日香滿不在乎地說：「怎麼了？不滿意？」

「我在想，這個盒飯是如何與大餐兩個字聯繫上的。好像是我的智商不太夠。怎麼也想不明白。」

明日香哦了一聲，說：「這個還不好解釋。你看這個盒飯，是不是大號的盒飯，你看看。裡面有雞腿的，哦，還兩個呢。」

「那又怎麼樣？」

明日香坐在了風紫苑對面，鄭重其事地說：「這你還不明白，大號的中餐盒飯——大餐！你地，明白？」

「我的天啊！」風紫苑哀嘆一聲，「為什麼這種事都要我碰到？」

「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吃不吃，不吃我就拿走！」

明日香伸手抓住盒飯要拿走。

風紫苑趕忙攔住，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很不錯的食物。況且對於餓了這麼長時間的風紫苑來說，這東西具有不可思議的吸引力。

風紫苑抓住盒飯狼吞虎咽起來。明日香手托著腮，斜眼瞧著風紫苑。

風紫苑邊吃邊說：「在想什麼？」

明日香說：「再想一會兒的事情。過一會兒你就要佔我便宜了。」

「我可沒那種興趣。」風紫苑隨口答道，眼睛沒有抬起，這種時候，炸雞腿的誘惑力比美女大。

明日香說：「過一會兒，要拍個接吻的鏡頭。嗯。怎麼樣？你佔便宜的時候來了。」

一句話差點把風紫苑噎住。他拍拍胸，說：「怎麼？誰和誰接吻？」

這麼一問，明日香也有點不好意思。她說：「嗯，就是你和……和……我啊。要不然我幹嘛叫你來。漂亮的男人有的是，我就是不想把我的初吻給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初吻？」風紫苑重複著這兩個字，連同嘴裡的那塊雞腿肉一起咀嚼了幾下，隨口又說，「你還有初吻啊？」

一句話弄得明日香很生氣，她拍了拍桌子，憤憤地說：「什麼話！我當然有初吻！」

「我還以為你的初吻早就獻出去了。」

「胡說，這個世界上還沒有我看得上的男人。」

風紫苑吃完了，擦擦嘴，說：「那好。我也不期望你看得上我。反正你就是吻了我，那也不代表什麼。」

明日香乾笑一聲，說：「那當然，哪個笨蛋女人願意把初吻獻給你。我只是想找個不讓我討厭，也不會被我吻了以後就跟我糾纏不清的男人。」

雖然她說得那麼洒脫，但風紫苑可沒有那麼輕鬆。他想了想，又說：「真的要那樣。我是說，沒有接吻的照片不好嗎？」

明日香的腦袋要得和撥浪鼓一般，她說：「你怎麼能這麼想，這裡是影樓，是拍婚紗照的地方。應該是有多浪漫就有多浪漫。接吻？呵呵，更刺激的照片都拍過。好了，你也不吃虧。就當是為了以後做練習的。放心，我是不會把這種事和你以後的女朋友說的。我去看一下，估計我叔叔馬上就要來了。他剛才說是出去一下買東西，順便接一個人過來。」

明日香是個行動派，只要說了，不管別人願意不願意，她都會一意孤行地進行自己的計劃。現在她說要走，當然是立刻就走。她迅速出了門，往樓下跑。

跑到樓下的時候，明日香忽然覺得心中有些酸楚的感覺。

奇怪，這是為什麼，難道就是因為剛才風紫苑說，即便是吻了也沒什麼的話。

不可能啊。不可能會為這個人傷心。你這個既不高大威猛，也不精明強幹，還有些自閉的男人，誰會為你傷心啊。

明日香抬手揮了揮，似乎是把那些紛繁複雜的思緒揮散。她自言自語地說：「算了，不管了。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了。」

也許在她內心深處真的對風紫苑有那麼一份你感情，只是她現在沒有發覺罷了。

再說風紫苑，他還在樓上。明日香一走，他也變得無所事事起來。這裡沒有人進入，牆壁里還有隔音板，一點聲音也傳不進來。這就更讓他覺得煩悶。他把門打開溜了出來，在那個房間附近的二樓走廊閑逛起來。

忽然，他聽到樓下有人說話，這聲音還很耳熟，向下一看，竟然是他的夢中情人——慕北鶯。

此時，慕北鶯穿了一件漂亮的嫩紅色連衣裙，正在樓下和一個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