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到底在幹什麼!」凱德把李欣欣拉到后廚,眼看就要開始發火。
「對不起……」李欣欣愧疚地低下頭,聲音越來越低。
「唉,年輕人啊,不要太衝動!」凱德深深地嘆了口氣,轉而用柔和的目光望著她,微微笑道,「你的小心思,我也看出來了。你是對,佈雷的女朋友不是你,這件事而感到懊惱,而感到惱火,對吧?」
李欣欣點了點頭。
「欣啊,不是我說你。」凱德像一位老父親似的,跟她講起了大道理,「愛情這種東西呢,是並不能強求的。你不能指望一個根本就不喜歡自己的人,去愛上自己吧,是不是?而且現在啊,布雷已經有了女朋友了,你也不應該去攪和他們。愛情,是要靠自己去爭取,去努力,才能得到一個好的結果的。」
說著,凱德伸出手,輕輕摸了摸李欣欣的頭,「相信總有一天,會有一個人願意一直陪著你。」
李欣欣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低頭拭去眼角的一滴淚。
……
「你說,他們會在裡面說什麼呢?」在外面擦著桌子的佈雷,向坐在角落裡的理查德問道。
「人生大道理吧,我猜。」理查德淡淡道。
過了一會兒,李欣欣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端著一盤餐點往一桌客人走去。
「布雷!」凱德從后廚探出身子,向布雷招招手,「過來一下。」
「這樣,店裡還缺一個人手。你也知道的,弗萊迪里不在。」后廚里,凱德滿懷期待地望著佈雷,「不知,你的那位朋友,能不能幫一下忙呢?」
「這個……」布雷沉思著。
「我去問問吧。」過了一會兒,布雷應道。
……
外面,安格妮斯正無聊著,托著腮,數著窗外路人的數量。
「安格妮斯!」還沒等走近,布雷便喊道。
「嗯?」安格妮斯一回頭,清澈的眸子眨了眨。
「我老闆說,要是不介意的話,你能不能來幫忙。」布雷用懇求一般的語氣說道,「只是幫忙一下店裡的……」
「好。」
「店裡的……誒?」布雷還在想怎麼說服她呢,這突然的一聲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這廝怎麼答應的這麼快?
「好啊!我都快無聊死了!」安格妮斯站了起來,興奮道,「在這裡干坐著,我都快長出蘑菇來了。」
「誒……」布雷有些意外,不過回頭一想,要是這樣坐上一整天啥事不幹,確實挺無聊的。
「那好吧,你跟我來。」布雷向她招招手,便轉身走向後廚。
安格妮斯興沖沖地跟在佈雷的後面,但不知為何,她總感覺身後有一道目光在死盯著她。
……
「不好意思,請問這是您的餐點嗎?」
「嘿,那是我的!」
「哦抱歉先生!」
「喂!服務員!點菜!」
「來了來了……」
餐館里,安格妮斯正忙的不可開交。她老是會弄混客人們的餐點,還把B餐和C餐傻傻分不清楚。要不是一旁有布雷在幫忙,估計她早就亂了套了。
「你這位朋友……她真的行嗎?」后廚里,凱德擔憂地望著外面的安格妮斯,向正在洗碗的布雷問道。
「呃……」布雷頭上直冒冷汗,他都忘了她老是闖禍。
「啊!!」突然,外面傳來一聲尖叫。
是安格妮斯!布雷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跑了出去。
「先生先生,對不起對不起……」安格妮斯正蹲在地上,收拾著打翻的菜肴。
「喂!你怎麼搞的啊!」這個客人身材魁梧,肌肉發達,粗壯的手臂上還紋著一團火焰。
「對不起……」安格妮斯欲哭無淚,慌忙地收拾著地上的食物。
「混蛋,這意思是讓我像狗一樣在地上找吃的嗎?」魁梧男人臭罵道。
「哎,這位客人,發生什麼事了?」布雷走了過來,忙問道。
「哼,這小妞,還沒來到我這裡,就把我的菜扔在了地上!」男人氣憤道,「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沒有!」安格妮斯抬起頭,小臉突然變得通紅,兩眼泛起了淚光,「我只是……摔倒了。」
布雷看到,安格妮斯潔白的裙子上髒了一塊,手上也有很明顯的,摩擦地面后留下的痕迹。
「胡說!你明顯就是故意的!」魁梧男人大叫道,惹來了餐館里所有人的目光。
布雷攙扶起地上的安格妮斯,掏出一塊手帕替她擦去眼角的淚。
「這位客人,我們會儘快向你提供另一份同樣的餐點,請你再等等。」說罷,布雷接過安格妮斯手裡的盤子,帶著安格妮斯便要走。
「誒等等!」魁梧男人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安格妮斯纖細的手臂,嚇得安格妮斯不禁尖叫了一聲。
「先把話說清楚,是不是她存心找事?」魁梧男人的手越抓越緊,搞得安格妮斯的臉色逐漸難看了起來。
布雷見狀,一把拽開了男人的手:「先生!我們不會冒犯任何一位客人,她也不是故意的!您的餐點馬上好,還請耐心等一等。」
「嘿!誰讓你拽我手的!」男人猛地站起來,足足高出布雷快兩個頭的他極為囂張。
「我告訴你,你算是惹上我了!」男人眼睛張得老大,鼻子里直呼氣,「老子可是凱特斯的人!」
一聽到「凱特斯」三個字,眾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那可是臭名昭著的四大地下黑幫之一啊!想不到看似寧靜的霞城也會有凱特斯的人。
據說凱特斯的人,一個個都是不要命的,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他們的做事手法極為恐怖,聽說會把人的皮扒下來,把肉拿去喂狼,其中有個成員還特愛收集人的頭骨。目前為止,已經有好幾條無辜的生命在這幫人的手裡逝去。
不僅如此,這幫人還專門干一些拐賣人口的勾當,專挑一些落單的俊男美女下手,把他們賣給所謂的「買家」手裡。具體是做什麼,那就不想而知了。
面對這幫惡魔似地傢伙,普通人都是盡量遠離。但現在,一個凱特斯的人就這樣站在面前,是個人都會為之膽顫。
「哼。」看到眾人的反應,男人也是滿意地笑了,「知道凱特斯的厲害了吧?」說罷便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安格妮斯,「現在,你會付出代價!」
安格妮斯趕緊躲到佈雷的後面,布雷伸出一隻手擋住身後的安格妮斯,向男人說道:「有什麼事,就沖我來!」
「哼,不錯。」男人冷笑道,「勇於保護自己女人的男人,乃是我所看好的。但,不知,這代價你能否承受的起!」
這時,旁邊有個人看見了男人手臂上火焰的紋身,不禁低聲驚呼:「那不是火中惡鬼,拉爾嗎!」
聽到這個人的話,眾人再次看向男人,這才發現,原來是凱特斯的「火中惡鬼」,拉爾!
這個火中惡鬼,據說擅長用火焰把敵人灼燒至死。具體的做法,無疑是趁敵人不備,往敵人的身上倒滿汽油,然後往敵人身上扔一根火柴。
布雷也聽過關於這個火中惡鬼的傳聞,可沒想到現在就看見了本尊。
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會這麼做呢。
「明天中午,西街,倒閉的電影院後面的巷子!我在那裡等著你。你要是不來,我會親自找到你。」男人放下一句話,大搖大擺地走了。
「人類……好可怕……」布雷身後的安格妮斯緊緊抱住佈雷,小臉埋進了他的背後,隱隱約約能感覺到一絲溫熱。
餐館里的眾人先是驚呼一聲,過了一會兒又當無事發生。每個人都不想牽扯到自己身上,因為那會是一個大麻煩。
而布雷不得不面對這個麻煩。
「唉……」布雷嘆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安格妮斯的頭,「沒事,有我呢。」
后廚里,李欣欣他們看得目瞪口呆。
「怎麼辦?布雷惹上麻煩了!」李欣欣不禁叫道。
「這能怎麼辦?要不你去幫他?英雄救帥?」理查德壞笑道。
「我得聯繫一下達斯了,他會有辦法。」凱德說著便摸出了電話。
……
夜晚悄然到來,今天輪到布雷上夜班。
「你真的可以嗎?」后廚里,李欣欣向正在洗碗的布雷問道。李欣欣本想和之前一樣,和他一起留下來上夜班,可就在剛才,布雷拒絕了她的請求。
「我可以的,還有安格妮斯在幫忙呢。」布雷頭也不抬地說道。
白天,在魁梧男人走後,布雷向凱德他們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安格妮斯。雖然布雷極力強調,安格妮斯不是他的女朋友,但李欣欣還是不接受這個現實。
李欣欣還是對安格妮斯心存厭惡。
「天天安格妮斯的……」李欣欣撇撇嘴,但轉而又擔心地說道,「明天的事情……你能搞定嗎?」
「我不確定……」布雷放下手中的碗,轉身看向李欣欣。李欣欣看見,他的眼裡滿是焦慮。
「為什麼不叫警察?」李欣欣不解道。
「警察?他們有用嗎?」布雷譏笑道。
霞城的治安不算太好。大概是因為,霞城裡好久沒發生過什麼惡劣的事件了,警察們都很閑。這種安寧的生活長了,戒備也因此鬆懈下來。
「有的時候,還是得靠自己。」布雷淡淡道,「這些事情,不是單單叫警察能處理的了的。這個世界,很複雜。」
「你先回去吧,明天的事情,我會搞定的。」布雷又轉過身去,拿起水槽里的一個碗。
「布雷……」李欣欣望著布雷沉重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李欣欣!走了!」理查德走進后廚,向李欣欣招招手。
……
「有的時候嘛,多點幫助,還是好的。」夜色之中,某處爛尾樓的樓頂,一個戴著棕色寬檐帽,身穿深色大衣的人,正靠在一根水泥柱子上,向著深邃的夜空吐出一條長長的煙圈。他的手裡拿著一根快要熄滅了的煙,髒亂的墨綠色頭髮在風中微微拂動。
他的眼前有一根橫在地上的長鋼管,一個穿著黑色夾克,手戴黑色露指手套的光頭男人正坐在那根長鋼管上。
達斯掐滅了手裡的煙頭,隨手丟在地上,望向眼前的光頭男人,低沉的聲音摻雜著細細的風聲:「怎麼樣?」
光頭男人一直低著頭,兩手撐著下巴,似乎每一條對達斯的回答都經過了深思熟慮。
許久,光頭男人輕聲道:「我答應你。」
「不錯的回答。」達斯淡淡笑道,又從懷裡摸出一根煙。
……
「你真的要去嗎?」此時的布雷二人已經完成今晚的工作,正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關於白天的時候魁梧男人的約定,安格妮斯擔心地問道。
「這也是迫不得已。」布雷嘆了口氣,「他可是凱特斯的人,誰知道假如我不去,他以後還會對我們做什麼。我也是只能硬著頭皮上了,誰讓你這麼笨手笨腳。」
「怪我咯?」安格妮斯嗔怒道,撇過頭望向他。這時候的安格妮斯才發現,佈雷的眼裡滿是憂慮。
「明天,我陪你去!」突然,安格妮斯冒出這樣一句話。
「不行!」布雷不假思索,果斷拒絕道,「你去了只會給我徒增麻煩,明天你給我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哪兒也別去!」
「可是……」
「沒有可是!」布雷突然轉過頭沖她喊道。可能是有些急了,他的反應有些過於強烈。
他停下腳步,抓住了安格妮斯的肩膀,輕聲道:「聽我的,好嗎?」
安格妮斯的臉突然閃過一片紅潤。她望向佈雷的眼睛,發現佈雷的眼裡的憂愁更重了。
「好……好吧。」安格妮斯只好答應道。
深邃的夜空倒映出月光的白,几絲雲彩在天邊稍作托襯。
……
午夜,整個世界都處於一片寧靜之中。
昏暗的客廳里,布雷躺在沙發上,地板上倒映著窗外撒進的月光。他把頭枕在兩隻手臂上,看著依舊破了一個洞的天花板。透過那個洞,可以看見天上遍布的繁星。
「要是你在,該有多好。」布雷透過天花板上的洞,望著深邃的夜空,不禁嘆了口氣。
……
次日早晨,布雷披上一件黑色的大衣,輕手輕腳地走上樓。輕輕推開門,他看見,安格妮斯正側著躺在床上,兩手乖巧地放在臉蛋旁,小臉朝著門口的方向,正輕輕地呼氣。
可能,這一去,他就回不來了。
可嘆上天的不公吧,讓他惹上了這樣的一個刺兒頭。但他必須得親自去拔掉,不然後患無窮。
望著安格妮斯精緻的小臉,布雷嘆了口氣,緩緩走出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凱特斯,是可怕的惡魔。一旦惹上他們,輕則重傷不起,重則全家滅門。為了朋友,為了家人,他必須要獨自承擔。
昨天晚上,他徹夜難眠。他想起了以前和弗萊迪里在一起時的快樂時光,想起了他的溫暖笑容,想起了在一起玩耍時的溫馨。
想著想著,他昏昏睡去。
……
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身處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中。他在這片黑暗中徘徊著,突然,一束光從天而降,點亮了他的前方。
他看見,光亮之中隱隱約約有一個人影。那人影逐漸向他走來,一步又一步。待那人影走近,他看見了昔日熟悉的臉龐。
「弗萊迪里!」布雷正高興著,想都沒想就撲了過去。
可惜,撲了個空。
「布雷……」弗萊迪里的聲音在這虛無的黑暗中飄蕩,泛起陣陣迴音。
「弗萊迪里?」布雷從地上站起來,望向弗萊迪里的身影。
弗萊迪里的身影十分縹緲,若隱若現的,似乎下一秒便會消失不見。
「布雷……」弗萊迪里重複著佈雷的名字,聲音逐漸微弱。
一瞬間,弗萊迪里的身影閃動了一下,轟然呈現出一個金髮少女的模樣。
「安格妮斯?」布雷正詫異著,突然,人影再次閃動,一個背對著他的身影呈現在他面前。他覺得這個身影很熟悉,但又有一絲陌生。一頭赤紅的頭髮在黑暗之中格外明顯。
這是他自己的背影。
突然,他看見自己面前的身影回過頭望了自己一眼。那張臉與他自己的臉相差無二,唯一有區別的,或許是那雙眼睛。
那是一雙血紅的眼睛,銳利的眼神里透露著威嚴與一絲狂妄。
夢境戛然而止,他猛地驚醒。
……
回到現在,他走向門口。
半推開門,他回頭看向這間小小的屋子。一想到自己可能再也見不到這間房子了,他不禁又嘆了口氣。
「再見啦。」他向無人的客廳里輕聲道,推開了門。
誰知道他將面臨著什麼,是無止境的痛苦?是人間的地獄?是惡魔的低吼?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這樣做,是為了他所愛的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