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1次

老塔在上課，幾個小朋友，有的彈古琴，有的彈古箏，還有一個大學生是來學電吉他的。

方靜窩在茶室打盹，看來她是真累了，我們進來都沒有吵醒她。

我拉著小宋回到自己的小屋，讓她也躺下小睡一會兒。

今天都夠累了，而且外面又那麼冷，小宋的手一直涼涼的。

找老塔要工具回來的時候，小宋已經睡著了。

那個CD隨身聽很新，能開機說明問題不大。老闆說能開機的時候，測試其他功能都是正常的。初步判斷問題是在供電部分，像這種小家電供電部分都很簡單，修起來並不麻煩。

正想拆開看一下，發現電池倉里有段文字，雖然日文我並不認識，但其中DC5.8-7.2V我倒知道是什麼意思！莫非說在這個東西供電是7.2V的嗎？外接電源口只有正負標示，沒有標註電壓！有點納悶，電池倉是四節電池的設計，但是最低工作電壓要求5.8V！正常情況下，四節普通電池稍微掉點電，電壓就會低於5.8了，難道問題就出在這裡？

於是決定先不著急拆了，明天買點配件先做一個7.2V的直流穩壓電源。普通三端穩壓器沒有合適的，那就只能做一個調壓電路。拿出來紙和筆，設計了一個簡單的TL431調壓電路。不知道這個CD隨身聽的功率是多大，怕TL431的電流不夠，於是又推翻剛才的計劃，重新設計了一個能輸出更大電流的LM317調壓電路。

各位可能還記得前面寫過，我是文科生，怎麼搞起理工來了？其實一點都不奇怪，我從小就喜歡鼓搗這些電子電路，常年訂閱《電子報》和《無線電》。直至如今，我還是一直喜歡搞一些電路上的小作品，我自己用的吉他效果器和音箱，一直都是自己製作的。

設計完電路，列出來元件清單，又把維修需要用到的工具儀錶清單拉了個列表，折好裝進口袋。看著在床上熟睡的小宋，設計著明天怎麼帶她一起去採購。

突然又想到，以後小宋和我在這屋一起聊天喝茶的時候，也需要一點背景音樂！於是又設計了一個LM1875雙聲道25瓦的功放電路。

到設計音箱的時候難住了！喇叭好買，老塔絕對沒有木工工具，就算是能借到，他這裡根本沒有空間可以製作箱體。

到琴室找到老塔，借著出來抽煙的時間，和他說了一下我的想法。

老塔一笑，你怎麼什麼都得自己做呢，買一對音箱不就行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攢錢買吉他，十塊二十的都算計著花，一下拿幾百出來買對音箱，太奢侈了！

但是老塔也算給我提了醒，BJ有大名鼎鼎的潘家園啊！

好事，又可以找機會和小宋一起出去逛了！

這麼一想心裡還挺美，差點樂出了聲。

老塔看我低著頭偷偷地樂，問了一聲：

「你樂什麼呢？」

「大哥，你去過潘家園嗎？」

「去過，你忘啦？那附近有個琴行，我帶你去過。」

「對，我也去過，忘了！那邊有賣二手電筒器的吧？」

「有！鬼市也有，我淘打口帶子的時候看見過，想去淘對音箱啊？」

「是啊，弄對舊的用不了多少錢。」

「是個辦法。哎，斌子，小宋呢？」

「在我屋睡了。」

「鑽你被窩兒啦？」

「大哥，你這話說的！她上次抱來那被子不還在這呢嗎？我的被子臭烘烘的，

能給她蓋嗎？」

「你倆挑明啦？」

「嗯！剛才一出門她就跟我說了。」

「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呀？說同意唄！」

「記著我跟你嫂子對你說的話！」

「記著呢！」

抽完煙，我沒回屋去吵小宋，也沒去茶室叫方靜，而是和老塔一起回到琴室教學。

有個山東的大學生，也是大一，每個周末都來學吉他。湊巧的是電吉他班現在就這一個人，平時有空的時候就是我給他上一對一的小課。

他下午來的時候我正好去和小宋買酒了，老塔又一直在給幾個小朋友輔導古琴和古箏，他就一直在那裡自己練習。剛才找工具的時候就說給他上課，正好這會兒有時間。

可能是音箱聲音開得太大，吵醒了小宋，一節課沒講一半，她就打著哈欠過來了。我顧不上和小宋聊天，只是點頭笑了笑，小宋倒是不介意，找了架古箏，坐在那扒拉著玩兒。

要想磨蹭，一節課能上倆小時；要想快，二十分鐘就能講完。因為這個學生在老家學過，基礎不錯，所以我就用最快的速度給他講完，讓他先練著練習曲，臨下課再給他糾正一下。

古箏不能和鋼琴一樣四手聯彈。我純粹為了和小宋一起玩，交流感情為主，於是就在一架箏上合作《女兒情》。小宋完全沒有基礎，我坐在對面，全部都是反著的，也很彆扭。

看得一邊的老塔直咧嘴，一臉的不屑和鄙夷，沒多久就實在受不了我們起膩，自己跑出去抽煙了！

正玩得高興，丑小孩兒李劉跑過來扽我衣服。

「大哥，教我彈《笑傲江湖》。」

「一邊去，這麼點小玩意兒，學什麼《笑傲江湖》？打打殺殺的有什麼意思！練你的《女兒情》去！談情說愛才是人間正道，江湖上刀光劍影的，多危險！」

「你說的教我，現在又不教！你說話不算數！」

「滾蛋！練你自個兒的去！搗亂我揍你！」

「哇……」

丑小孩兒讓我給弄哭了。小宋看不過去，沖我一瞪眼：

「斌子，人家小朋友找你來了，你就教教唄！看給人孩子弄哭了吧！」

我也覺著不好意思了，沒和小宋頂嘴。把丑小孩兒抱到他的琴前邊，開始教他。

小宋坐到對面老塔的位置上，也跟著一起學，很認真的樣子。

快六點的時候，我繼續去給學吉他的學生講課，小宋好像挺喜歡孩子，和丑小孩兒玩地很高興。老塔照顧其他幾個大點的學生，任由小宋和李劉在那瞎鬧，也不管他們。

六點半，除了李劉，學生們都下課回家了。

學徽還沒出現，方靜也一直趴在那睡。

我輕手輕腳地來到茶室，想沏壺茶端去琴室，但是動靜太大，把方靜吵醒了。

於是就招呼老塔和小宋來茶室休息一下。

老塔要出去買菜，說學徽一定買的全是肉菜，他得炒倆素的，讓我們幫忙看著點小李劉。我爭著去，讓他休息一會兒，老塔不同意，騎上我的自行車就走。

小宋叫住老塔，讓他多買點飲料回來，兌洋酒喝。

在壁櫥里拿了幾樣小點心給丑小孩兒吃，然後開始收拾桌子。

茶室總面積也就四十平方米左右，人一多就要搬動不少東西。

方靜幫忙一起拾掇著，小宋在躺椅上閉著眼搖來搖去的，誰也不理。

剛收拾利索，想坐下來喝點水，小宋叫我：

「斌子，腳還疼！」

她怎麼突然又開始腳疼了，剛才蹦蹦躂躂地看著應該沒事了，走路也不瘸！但是她叫我就得動，慢了准沒好！應了一聲：

「是，大姐，我看看。」

先扶住躺椅，讓椅子不再搖了。蹲在地上，給她脫鞋，脫襪子，挨個腳趾檢查一遍，還是沒問題！沒有淤青，沒有腫脹，也不像有骨折！

「大姐，應該沒事，睡一宿就好了。」

「不行，還是疼，給我揉揉！」

當著方靜，多少有點放不開。可是我答應過她，不給揉沒準又發脾氣！只好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握著小宋的腳，慢慢地揉搓起來。我沒學過，也沒做過足療，根本就不知道腳該怎麼按摩，只能東捏一下西捏一下的糊弄事。

方靜的聲音好像有點不高興，突然冒出來一句：

「差不多得了啊！也不怕讓人笑話！」

我想藉機作罷，小宋用力往下蹬了一下。我知道是不讓停，低下頭假裝聽不見，不理方靜，繼續胡亂捏著。小宋聲音冷冷的，從脖子後頭扔出來一句：

「幹嘛？眼氣呀？去找個願意給你揉腳的來不就完了嗎？撒什麼狠兒呀你！」

方靜低著頭，什麼也沒說，眼淚又一雙一對地往下掉。

看得出來她們兩個今天不對付，但是倆人也沒吵起來，勸都不知道從哪裡勸！

小李劉看著方靜掉眼淚，從椅子上跳下來，拿了一塊蜜麻花，走到方靜面前。一隻手拿著塊薩其瑪啃著，一隻手舉著那塊蜜麻花。

方靜摸了摸丑小孩兒的頭，把他抱回椅子上，也不知道是說給李劉聽，還是說給我們聽：

「你吃吧，姐姐不吃，姐姐要回家了。你好好聽話啊，別調皮！調皮就不是好孩子了！」

我終於憋不住了，一邊給小宋穿著襪子，一邊嘟囔起來：

「你倆今天一早兒就針尖對麥芒的，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意見！有事直說不就完了，來回擠兌什麼呀？再大的事還能有吃飯重要啊？這馬上開飯了又鬧著要走！剛還摟摟抱抱的呢，臉一變就開始互相看不順眼了，要不說女人心海底針呢，真不知道你們這是鬧哪齣兒！」

小宋聽我嘮叨，也不打斷，也不反駁。給她穿襪子，穿鞋，也沒反對。

方靜開門出去，站在外面抹眼淚，一語不發。

沒人理我！乾脆我也別說話了！到廁所洗了手，然後直接去廚房刷洗，等老塔回來一起炒菜。

她們倆的事，我最好不參與，萬一成了她們的出氣筒呢！

伸手進兜，煙沒摸著，卻掏出來半拉巧克力。

回來的路上，小宋剝開一塊巧克力，遞到我嘴邊。

聞著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和聞別人噴出來的《中南海》的煙味有點類似。剛咬到嘴裡的時候是硬的，但很快就會融化，隨之而來的有一點花生醬的味道，和強烈的甜味。咽下去之後滿口余香，帶著一絲微苦的回甘。越吃越感嘆這種食物的複雜和誘惑。

（自那之後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買一次巧克力吃。雖然吃不起那麼昂貴的吉百利，但是國產的金絲猴一樣能讓我回憶起初戀的甜蜜。）

看了手中那半塊巧克力一會，沒捨得吃。回到房間，放在抽屜的最裡面，拿了盒煙回廚房。

廚房沒有打火機，只能回茶室去拿。

此刻方靜正站在躺椅前低著頭，小宋依舊在搖來搖去，好像在說著什麼。

我咳嗽了一聲，推開門，並沒有馬上進去。

聽到的並不是小宋說話，而是她在唱著田震的那首《怕黑的女人》。

我找到打火機，點著了煙想出去，小宋發話了：

「斌子，今天不走了，住這！」

「哎，知道了，一會兒我就……」

「知道就別說話了！」

「是，大姐，我收拾廚房去了！」

「去吧！」

坐到廚房想著，晚上又得睡那個鋼絲床，那個床睡著特別累，什麼時候能和小宋睡一個被窩就好了！

今天是一九九八年前一月十號，我終於有了自己的女朋友，而且今天經歷了那麼多的第一次，值得記錄下來！回屋拿起小本子，很正式地寫下了：

第一次，和我暗戀了兩年零一個月又十六天的女子，確立了戀愛關係！

第一次，擁有並戴上了手錶！

第一次，有了CD機（暫未修好）！

第一次，在洋貨市場淘寶，而且收穫頗豐！

第一次，吃到了神秘的巧克力！

第一次，知道了洋酒有六大基酒。

（註：當晚就體會到洋酒兌飲料有多恐怖）

第一次，被心愛的人親！

第一次，親我所愛的人！

第一次，背一個同齡異性！

第一次，和心愛的人十指交叉！

第一次，得到了心愛的人的貼身飾物！我記憶中最好看的絲巾！

第一次，有了不再搖滾，回歸生活的想法！

第一次，摸女生的腳！

關於摸腳這個事，有必要啰嗦幾句！我並沒有做過調研，不知道女同志們怎麼看待！也沒關注過那些戀足癖的精神狀態！但是在我所看的書里，女生的腳是不能隨便摸的！無論是《聊齋》、《金瓶梅》、《三言兩拍》等古典名著，還是金庸、古龍、倪匡的小說，抑或是李敖先生的雜文，對女生的腳都有很多相關的標註！胸、腳、屁股都不是輕易可以碰的，這都是敏感而又私密的地方！不像握個手，捋下頭髮，甚至親下臉，可以當做是禮節！碰觸那幾個地方，要麼是求歡，要麼就是耍流氓！

（當然了，足療、健身、美容、減肥這種場所不在討論範圍以內！）

老塔回來以後，方靜借口太累要走，我和老塔勸了半天，但怎麼也留不住！

小宋也不幫我們炒菜，一直閉著眼躺在搖椅上哼著歌，方靜離開時她也沒有動一下！

丑小孩家長過來接他的時候，小宋坐起來一會兒，然後繼續躺著不動。

炒了三個菜，熗土豆絲、海米西葫和黃瓜炒雞蛋，都是老塔拿手的。

菜沒炒好學徽就到了，果然如老塔所說，全是熟食，全是肉！

見到學徽來了，小宋起來幫忙裝盤，擺桌，沏茶，不再裝模作樣地躺著不動。

可能是她覺得和學徽還不是特別熟，該收斂的時候還是需要收斂一點。

這個洋酒兌汽水真是說倒就倒！

小宋出主意，用飲料兌著喝洋酒，雪碧、可樂、北冰洋、健力寶、醒目、旭日升……

不到一個小時，一斤四兩一瓶的洋酒就已經喝進去了仨！

開始感覺很好，甜爽又帶著微微的酒香。可那玩意兒上勁兒就是一瞬間，剛感覺到暈就已經走不直了，然後馬上就開始天旋地轉！

我是第一個摔跟頭的，老塔是第一吐的，小宋是第一個睡著的，學徽是第一個逃席的！

嫂子回來的時候被我們氣樂了！

老塔盤腿坐在禪凳上，腿上放著古琴，禪凳前放著痰盂。低著頭，已經在打呼嚕了！地上和衣服上零星散落著嘔吐物。

我癱坐在椅子上，斜著身子歪著頭，也睡著了。

小宋側卧在兩張椅子上，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身體從椅子靠背和扶手中間的空隙穿過去，頭枕在我的腿上，也已經睡得叫不醒了。

嫂子一個人收拾完屋子，掛好古琴，然後回來叫老塔。

沒等老塔醒過來，我先醒了。抬頭看錶，睡了兩個多小時，感覺稍微緩過來了一點。

架老塔回屋不難，怎麼把小宋拔出來倒成了問題。

我和嫂子研究了好半天，才把小宋從椅子空里抽出來。都想不出來她是怎麼鑽過去的，想拔出來，卡住了！只能先撤掉兩頭的椅子，扶她站起來，再一點點退掉最後一把椅子。小宋根本就站不住，只能抱著。抱也不好抱啊，身上還卡著個椅子呢！

嫂子累得滿頭大汗，我也通身濕透！不過出點汗倒是清醒了不少！

背小宋去我的屋，扒下來鞋襪和外罩，留嫂子自己給她脫毛衣和褲子。我去琴室沒等鋪好床，肚子里就是一陣翻江倒海！

終於湊齊了，三個男同胞沒有一個沒吐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