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年貨

輾轉到快十一點了才找到小宋上班的商店，在門口站了幾分鐘，猶豫了。

小宋在哪個櫃組？沒問過！

正發獃，小宋拉門走了出來，招呼我道：

「進來呀，瞎尋摸什麼呢？」

「小宋你猜我剛才想到什麼了？」

「你愛想什麼想什麼！不進來你就在這凍著吧！」

「別走，聽我說。我剛才突然想。呀！小宋不會是在紅案吧！這傢伙！我要一進門，瞅見你正拿把刀在那咔哧咔哧的剃骨頭！拿個盪刀棍，蹭，蹭！」

我邊說邊比劃，逗得小宋捂著嘴笑，說道：

「快滾！你真能瞎琢磨！」

「可不瞎琢磨嘛！我還想，要是小宋在水產組！嘿！穿著大皮褲，帶著大膠皮手套，一身的魚鱗，站池子里正吆喝『胖頭便宜了啊』，那也挺有意思的！」

小宋沒有繼續笑下去，沖我擺擺手，說：

「快別胡咧咧了，你真能糟踐人，我就適合干那個呀？再說了，我們這是百貨商店，又不是自由市場！」

「開玩笑唄！不就是為了逗你樂嘛！」

小宋拉著我的胳膊往商店裡邊走邊說：

「裡頭說話！你想要點什麼呀？我給你買！」

「我想打十斤油，稱十斤大米。」

小宋一愣，很驚異地看著我，問道：

「你回家帶這個？家去買不也一樣嗎？從這背回去？不嫌累呀？」

「不是！大姐，我買這個留給四川那哥兒倆。他倆因為沒錢，都不回去過年了。我留點米和油給他們，別讓他們太緊巴了。」

「行！這個你別管了，回頭我給送過去，一會給你稱好了放我櫃檯里。你就別拎著東西滿處去了，我回頭捎帶腳就給拿過去了。」

「那就麻煩你吧。好了，我沒什麼想買的了。」

小宋捶了我一拳，有點煩，說道：

「幹嘛？想跑啊？」

「不是啊！不跑！你別急呀，我話沒說完呢！我剛才不是說沒什麼想買的嘛！」

小宋一瞪眼，好像要不是在這就要打人的樣子，說道：

「這不是廢話嗎！沒什麼想買的還不走啊？」

「別著急，大姐！是我不會說話，我的意思是不知道該買什麼！我一直都沒錢，不知道能買點什麼特色的帶回去！這不等你指點呢嗎？說起來丟人，我一回都沒買過小點心，名小吃什麼的，窮的連自個兒都看不上！」

小宋聽到這笑著說：

「我帶你去買！先一樣拿一點，你坐那吃。」

說著指了指休息區的條凳。然後抓住我的胳膊，拉著我挑這個挑那個的買了一包。

坐在條凳上，小宋從包里捏了一塊糕點，蜜糖色的，粘著不少芝麻，跟我說：

「這個叫蜜三刀，特別甜，我可喜歡吃了，你嘗嘗！」

說著遞過來。我張嘴接住，慢慢地嚼著。確實很甜，但是油很大。以前也吃過，沒這個甜，也沒這麼油，不知道哪種才算正宗，相對來說我喜歡這個口感勝過家裡賣的那種。

小宋微笑著看著我問道：

「好吃嗎？」

「好吃！」

「再來來這個！這個是羊肝羹，其實是紅豆和栗子做的，根本就沒有羊肝！」

我張嘴叼過去，仔細品嘗著。確實有紅豆的味，但是沒有多少栗子的香氣，很好吃，但是剛才買的時候也看到了價格，有點不划算。

「大姐，這個也不錯，

沒剛才那個好吃！」

「對呀！我也覺得是！挺貴，還不怎麼好吃！」

說著小宋站了起來，拍了拍手，說道：

「你每樣都吃點，一會我回來挑著你愛吃的去給你買。我得回櫃檯了。」

「這個包起來帶回去就行了，我別挨個吃了，這麼老多的，吃不完就飽了。」

小宋摸著我的頭，故意捏著嗓子，跟哄小孩兒似的說：

「小寶兒聽話啊，坐這兒老實吃！不吃，姐姐楔死你！」

說完還一齜牙，做了一個兇狠的表情。

我坐在那，和小宋隔空相望。她一會和同事說說笑笑，一會又忙著給顧客取貨打包，時不時地看我一眼，指指我抱著的那包點心，做一個吃的動作，然後笑笑。真希望待在BJ不回去了，尤其是看到小宋笑的時候！我要是有個照相機，每天給她拍一軸膠捲都不夠。

一直到三點半，小宋脫下白大褂，從櫃檯繞出來。

「走，去買點心。我下班了。愛吃哪個呀？」

「忘了！好傢夥，我在這坐了四個小時！抱著點，我上個廁所！」

我把紙包遞給小宋，起來要走。小宋壞壞地一笑，問了一句：

「一直憋著啦？」

「憋著了！沒拉！」

小宋咯咯地笑，我沒理她，徑直出門向廁所走去。早晨起來上了廁所，但是沒吃沒喝，就中午吃了點小點心，其實並沒有很強的便意。出來是為了透透氣，看她看得久了，心裡就老有些想法，出來冷靜一下。

回去的時候小宋已經買好了一大包點心，裝好了禮盒，在長凳上放著。我要去買米和油，她說都買好了，已經放在她的櫃檯下面。我掏錢給她，她也沒客氣就收下了。

門外有小宋的自行車，我騎車帶著她。先去動物園那邊一人吃了一份雞蛋卷餅，又去交通大學那邊分了一碗廣式醬肉飯。等到西單吃餛飩的時候，兩個人都實在吃不下去了，勉強吃了一半。

這下可好，車都騎不了了，實在是吃得太飽，肚子圓滾滾的。小宋很滿足的說：

「我最愛吃的都帶你吃過了！以後要是去你那，帶我吃一遍你最愛吃的！」

我拍著肚子，琢磨著小宋這句話，她是要抽空去看我嗎？還是就這麼隨口一說呢？

「我絕對不一頓讓你吃這麼多樣，撐死了都！到時候你要到了我們那，一定留你多住幾天，咱們每頓就吃一種，換著樣的吃！我請你吃最正宗的驢肉火燒，喝最純正的羊腸湯，還有特別香的火鍋雞！還有好多好吃的暫時保密，保證你一頓吃不過癮，必須連吃好幾天。哎喲，這麼一算，你得住一個月！」

「好！就住一個月！吃夠了再回來！走，再去買個糖葫蘆！」

「還吃啊？到嗓子眼兒了，糖葫蘆得拿簽子捅才下得去了！」

「小屁孩兒你不懂，糖葫蘆助消化，吃點好！」

我推著自行車，小宋一會兒坐車，一會兒又下來跟著走。

一路上聊了很多，尤其是聊到家鄉，話就更多了，有誰不熱愛自己的家鄉呢！

回來的時候晚飯已經做好，都在等我們倆。不對，主要是等小宋！我吃不吃的好像除了老塔，他們都不在乎。

晚飯我基本沒吃，一點都不餓！小宋更是一口都沒吃，和老塔聊了一會兒就走了。

第二天老塔送我回家，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讓我替他給家裡人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