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有什麼大概已經發生了改變
董源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情況,剛入學的新生在面對已經讀了一年的師哥師姐的時候都會有點放不開手腳——錢晗出是例外,在她的人生字典大概就沒有放不開手腳這幾個字。
被師哥拽著搖色子喝酒的,是未來董源他們班的女班長,對,董源他們班一個班有男女總共兩個班長,男班長是田澤虎,不過他本人並不怎麼管事兒,算是有班長名卻不幹班長活兒的那種,而幹活兒的是他的跟班,這以後再說;而女班長則是眼前這個有點慌亂的不不知所措的女生安月羨。
說話間安月羨面前已經擺上了滿滿一杯的酒,她趕忙連連擺手,「師哥,我不會喝酒的。」
「沒事兒多練練就會了,都上大學了怎麼能不會喝酒,抽煙嗎?」
那師哥自顧自的拿起小碗把色子扣進去,然後推到安月羨面前,那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今天這關你是過不去了,玩兒吧,「放鬆點大家樂呵樂呵嘛,過兩天你們就軍訓了,能這麼撒歡的日子也就這兩天咯。」
董源對安月羨的了解僅限於一次小組作業的合作,除此以外就只有她好像和隔壁班的某個男生談過戀愛,然後在大四的時候因為不知道什麼原因分手,僅此而已,她的為人,她的經歷,她的能力董源一概不知,這倒不是董源的原因,只是因為安月羨她在大學四年當中非常的低調,低調到存在感都快沒了的那種程度,如果不是她是班長,可能董源畢業之後沒多久就會忘了這麼個人。
安月羨面露難色,但是還是拿起了小碗開始搖骰子,她顯然是不會玩兒這個遊戲的,雖然有樣學樣的模仿著剛才的田澤虎的動作,但是很快她就敗下陣來,師哥吸了一口煙,煙霧從他鼻孔噴出來的同時,像是命令一樣,「喝,輸了就得喝!哈哈哈!」
安月羨嘴唇抖動著像是想說些什麼拒絕的話,但是如鯁在喉一般,沒能吐出半個不字,最終她放棄了一般端起酒杯將杯子里的啤酒一飲而盡,但是大概是真沒喝過酒的原因,董源看她的表情挺痛苦的。
但是顯然那個師哥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依舊自顧自的給安月羨滿上一杯,「你看這不是就練起來了嗎,來來,咱們繼續。」
讓人不爽。
董源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有些煩躁了起來,雖然上輩子早就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了,但是不管什麼時候看,這畫面都讓人難以接受——不是指逼女生喝酒,而是這種逼別人喝酒的情況。
要阻止他嗎?董源盤算起來,自己來這桌坐的目的主要就是為以後和田澤虎處好關係打下基礎,但是顯然田澤虎對於這個師哥還是挺在意的,如果這時候自己做了什麼讓師哥覺得駁了他面子的事情,之後會變成什麼樣還真不好說。
另外如果這個師哥和田澤虎是老鄉或者好友,情況可能惠更糟糕。
比起以後對自己沒什麼幫助的默默無聞的女班長,顯然和闊少關係自己才更應該重視嗎?
董源看了一眼這麼短時間又喝了一杯的安月羨,也許這個時候自己應該睜一眼閉一眼當沒看見,作為有兩輩子經驗成年人,棄車保帥的道理應該刻進DNA里才對,自己沒能幫到的人多了,不差安月羨一個人……
「咳,咳咳。」
嘖,讓人看不下去啊。
安月羨短促的咳嗽聲打斷了董源的算計,被酒嗆到的安月羨這會兒臉已經紅到耳朵根兒了,這不是因為不好意思,單純只是酒精不耐受之類的生理反應。
「來來來,讓一下,讓一下,」董源端著杯子起身拍了拍安月羨,「你這真是孔子搬家,除了輸就是輸,你這讓師哥怎麼盡興對不對,讓我來,師哥咱倆來怎麼樣?」
啊真是,我這是在做什麼啊,雖然看不下去但是不看不就得了摻和什麼啊自己,董源話雖出口但是心裡已經開始罵自己了,難道是因為收到了年輕的身體的影響或者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自己變得更容易激動了嗎?
「你?」師哥顯然是沒想到董源會擠開安月羨直接一屁股坐到她的座位上,並且麻利的抄起小碗兒開始搖色子,「好啊,我說西濱,這師弟敢跟我喝他怕是不要命了,我搖色子喝酒就沒誰給過誰,來來今天讓你好好見識一下你師哥我的能耐!」
太好了,是那種樂子人。
董源送了口氣,酒桌上不停給女生灌酒的一般有兩種人,一種是有圖摸不軌打算的蹲號子預備軍,另一種則是單純就想找個人喝酒的樂子人,前者一般在別人打斷他的計劃的時候會表現出明顯的不悅,甚至大發雷霆的也不在少數,至於後者,他們是真不在乎和誰喝的。
「班長,你也幫我個忙,」董源沒抬頭的搖晃著色子,「你能幫我去買點水嗎?營養快線啊,茉莉蜜茶啊之類的,我擔心我一時半會兒喝不倒師哥,得整點水勻勻。」
「飲料的話讓服務員上點不就得了?」
一直沒說話在看熱鬧的那個師姐突然插了一句,董源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他擔心自己得眼神透露出自己的小算盤,畢竟說謊的人是不能直視別人視線的,「師姐你瘋了吧,在這兒買水我不得被宰一刀?咱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不是?」
安月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拿上包起身朝外走去,董源餘光瞥到她已經快走到門口,突然做作的一拍腦門,「嗐,瞅我這記性,我忘了給她錢了,這可不行,師哥我先自罰一杯,請你等我兩分鐘咱來等我回來再戰。」
「你小子別是想溜吧?算了,正好我也要去個廁所,西濱你先幫我盯一下別讓這小子跑了,今天我倆只有一個能站著離開這酒桌的,我讓你狂,待會兒有你好果子吃。」
趁著這個機會,董源快步追上了剛出門的安月羨,「班長,等一下班長。」
「啊……還有什麼事嗎?另外為什麼你要喊我班長……」
「啊……嘶,小細節,咱們不深究,你就當我高中的班長和你有幾分神似吧,畢竟我還不知道你叫啥總不能叫你喂或者楚雨蕁吧?」
董源打了個哈哈把這個問題晃了過去,然後從錢包里抽出兩張紙幣遞給安月羨——在這個移動支付還不成熟的年代,紙幣和刷卡還是支付的主流方式。
安月羨低頭看了眼董源遞過來的錢,搖了搖頭,「等我買回來你再給我都行……」
「傻瓜,我這哪兒是讓你去買水啊,我是讓你借這個機會溜啊。」董源挺無奈的苦笑著嘆了口氣說道——自己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太老年人了?畢竟上輩子自己只要有機會就會用買個水或者買個煙的支開自己部門裡的女生,她們倒是都約定俗成的理解,但是安月羨看上去是真的沒懂。
「我也不跟你說什麼買不到就別回來這種拐彎抹角的話,我就直說了吧,你要是覺得這次的酒局對你來說有困擾,你就借著這個機會回去吧,從這兒往右拐走小巷子穿過這小區就是電影學院的北門,或者走大馬路那從西門回學校都行,你應該認路對吧。」
沒等安月羨說什麼,董源就把錢塞進她手裡,「如果你覺得我多管閑事,你就真幫我買水回來,把這些錢都用了也沒事兒,但是如果你覺得困擾,就會去吧,沒必要勉強自己在這兒待著,另外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如果你選擇回宿舍,那麼你就給我打個電話,告訴我因為保安或者宿管阿姨不讓你出門沒辦法回來就行,我這邊也好給那師哥一個交代。啊錢的話你要沒花明天還我就成,這不著急,就這樣,我得回去了。」
「等一下,那你呢?」
「我沒事兒,這酒局對我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
畢竟上輩子有比這更過分的酒局自己都經歷過,董源這麼想著,比起那個,現在幾個學生辦的這東施效顰的酒局根本不算問題,頂多就是仗著年輕拼酒量罷了。
安月羨低頭看了看手裡被董源強塞進來的鈔票,再抬頭董源人已經進屋了。
電影學院北邊的串吧是學生們最近的喝酒好去處,安月羨抬頭看著串吧的紅色霓虹燈招牌,深吸一口氣,「好,那麼就……」
「啊對,還有最後一句話。」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你好嚇人啊。」
「啊哈哈,抱歉啊抱歉確實有點著急了,畢竟那師哥已經上完廁所回來催我了。」
董源略感歉意的撓了撓鬢角,「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不過我覺得,如果你是有什麼打算,或者抱負才來的電影學院,那就別被這種事情影響了你的抱負,如果因為被噁心了就放棄前進的話,那麼有些精彩的事情你也就看不到了。」
「怎麼不然和我說這個?」
「主要是我見過好幾個……不,沒什麼,」董源本想說他見過好幾個因為種種原因而轉行的人,其中不乏董源他覺得很厲害的前輩,一想到安月羨可能也會因為今天的酒局而深受打擊,董源就耐不住的想多說兩句,只不過最後他還是忍住了,「你就當我發牢騷吧,別往心裡去。」
也許自己該少喝點,或者和了酒少說話。董源想到。
「你真是個怪人。」
「但至少我不是什麼壞人。」
「這倒是,我叫安月羨,你叫什麼?」
「董源,說回來我給你的名片上不都寫了?」
「……我還想問一下,為什麼你會有名片這種東西?正常的大一新生會有這種東西嗎?」
送走了安月羨,董源回到酒桌,那師哥早就等的不耐煩了,看到董源回來不由分說就讓他再自罰一杯,董源現在心情比剛才好多了,倒也沒拒絕,一仰脖一杯酒下肚,看的師哥連連稱董源喝的豪爽,對於安月羨的事情,顯然在他這裡已經翻篇了。
而接下來的時間酒局的氣氛也越發的高漲,一方面是大家都開始熟悉起來,討論愛好的,認老鄉的,還有看熱鬧的,另一方面是大家都多少喝了點酒——都是成年人了,喝酒沒問題了。
不過董源倒是覺得,這酒局要是放在電視劇里肯定得被剪得剩不了什麼,所有的酒也都得後期打馬賽克之類的,畢竟感覺規定,電視劇里大學生是不許飲酒的。
一想起上輩子剪片子的事兒董源就要樂死了。
「給,董源,你要的水。」
「啊,謝謝,擱這兒就……行?」
董源看著湊到他身邊,把營養快線遞給他的安月羨,最後一個行字兒語調上揚,那意思你怎麼回來了?沒問題嗎?
安月羨只是笑笑沒說話,轉身也遞給了師哥一瓶水,沒等師哥說什麼她轉身就去了別的桌,從塑料袋裡拿出一些飲料或者冰棍分給所有人,「董源請大家的,別光喝酒,你們別忘了明天還有課啊。」
「誒呀,看起來有些人沒領情啊。」
「師姐你說啥呢我怎麼聽不懂呢?」
一旁看戲的師姐的話讓董源接都不敢接——你這都不是話裡有話的程度了,你這簡直就是在別人的臉面上啪啪的抽的啊,抽董源的他不在意,他就怕師姐這番話把那個師哥給點醒了,那自己就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
「浩峰,我借這師弟一會兒,走師弟,跟我出去抽顆煙。」
「不、你等會兒,我不會抽。」
「好啦好啦,廢話那麼多幹嘛,跟姐出來,有話跟你說。」
董源看了坐他對面的那個叫浩峰的師哥,他沒有啥反應,「行你倆去吧,不過師弟我看你喝酒是個爽快人,還是提醒你一句,你還有四年大好時光,別著急給自己找對象,就算找,你這個師姐可不是什麼好選擇。」
「滾蛋,再廢話我就告訴你對象你灌師妹酒,看她不撕爛你的嘴。」
「卧槽大姐你可嘴下留德吧你!」
董源根本插不上話的就被師姐拽了出去,走到門外,師姐熟練地掏出煙給自己點上一顆,然後遞給董源,「別客氣。」
「不不這我真不會。」董源連連擺手——這倒不是謊話,董源兩輩子都沒碰煙,畢竟他拿命加班就夠折壽的了,還時不時有酒局傷肝,這要是再抽煙,那真是壽星老上吊活得不耐煩了,怕不是到了35歲人家程序員退休的時候,自己已經埋了。
「是嗎,不會算了。」師姐說這話的同時熟練地擦開打火機,「你叫什麼名字啊師弟?」
「董源,這是我的名片。師姐你呢?」
「我叫齊舒雅,開學大二,就比你大一屆,不過你怎麼還有名片這東西,我出去跟組都沒看誰給我名片的……你這人怪搞笑的。」
「其實就是我的聯繫方式而已,過兩年就用不到了。」董源活動著坐久了的腿,但是一肚子的酒精讓他有些眩暈,不得已,靠著串吧門口的石獅子,「師姐你找我有什麼事兒嗎?」
「首先是跟你道個歉,」齊舒雅把董源的名片加進錢包里,「你浩峰師哥是個人來瘋,他沒有惡意,但是他也沒注意到自己大大咧咧的招人煩,灌了你這麼多酒,不好意思啊。」
「我倒是不太在意這個,我也看出來他沒有惡意了。」
「嗯,另外就是剛才那姑娘……她叫什麼來著?」
「安月羨?」
「對,就是她,你剛才是故意支開她的吧?在看到浩峰在灌她酒之後?」
「倒也不是故意就是了……」
董源不確定齊舒雅的態度,因此並沒有把話說的太死,但是齊舒雅嘴角微微上揚,「你是不是故意的我不在意,反正浩峰也不在意,你是本地人吧?」
這話題太跳躍了,董源跟不上的皺起了眉頭,「是,怎麼了師姐?」
「我這兒有個組,需要一個本地的外聯製片,怎麼樣?有興趣來嗎?」
董源聽完這話愣住了,他沒想到竟然會有這種事發生,但是很快他就整理了一下思路,還沒有完全被酒精膩斃的腦子盡量飛快的轉起來,「我能問問誰的組,什麼組嗎?」
「大四……開學大四的你另一個師姐的組,導演系的畢聯,我的製片主任,就在本地拍不用但系去外地的事兒。」
「時間呢?」
「暫定是十一那會兒,可能要拍半個月多點。順利的話半個月就能殺,之後就沒你的事兒了,啊外聯製片你懂什麼意思嗎?」
「我懂,我懂,」董源說著,突然他想起來好像上輩子錢晗出剛進大學就翹課跟組,時間差不多也是十一之後的那段時間,「師姐,我倒是可以跟沒問題,但是咱們兩個素不相識,另外剛才咱們一桌的我那個女同學,就那個特社會的那個,你沒考慮她?」
「在你來之前確實我覺得她挺合適的,畢竟我們組基本上都是女生,我也優先考慮女生,」齊舒雅把煙屁股按在牆根上,「但是嘛,外聯製片我還是想要個本地人,而且機靈點的,你懂的意思吧?」
畢竟外聯製片的工作一般就是找適合拍攝的外景地,然後和當地的所有者討論拍攝的可能性和租場地的價格,還有就是確保在拍攝過程中現場各部門和劇組之外的環節的聯繫,因此找當地的外聯製片是劇組不成文的規矩。
有什麼發生了自己意想外的變化。董源看著等他回復的齊舒雅,他不知道這種變是好是壞。畢竟他自己所知的未來如果發生了變化,也許董源他就很難提前根據上輩子的記憶做出調整。
「怎麼了?有什麼顧慮嗎?如果是但系課時的話……」
「不不,我倒是不擔心那個,」董源趕緊否認,「我就是喝的有點多了腦子轉的慢了,行師姐,我可以幫忙,不過具體的內容……」
「等明天你酒醒了我再跟你說吧,」齊舒雅走到董源身邊,勾住董源的脖子,順手從董源口袋裡掏出他的手機,「那就這麼說定了師弟,具體的明天說,喏,這是我的電話,等你酒醒了打給我,別忘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