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血濺魚腥草
「我們救了你啊!」朱允炆生氣地喊著。
門蕭鄀搖搖頭,一臉疑惑地朗聲說:「那日江上偶遇叛賊陳子墨大肆屠殺官船上一眾兵丁,我輩蒙受皇恩,竭力阻攔,死傷一船的兄弟還是被你逃脫,今日,定要將你繩之以法。」
「你,你!」朱允炆指著他手不住地顫抖。
「呦,想搭戲檯子啊?可惜這裡沒有人給你捧場。」兒了嗤笑道。
陳子墨按下朱允炆激動的手,面若寒霜聲音低冷地說:「不必多說了,他今日,定是要死在這裡的。」然後看著江延春說:「回頭,再和你解釋吧。」
「不必擔心我。」江延春說話間帶著銀絲手套的雙手合掌一揉再分開,纖細如蘭花的十指中間拉出十數條金絲,輕擺玉臂,在她幾步之內,金光似春風拂柳,若有若無。晚春也手探向小腹,從腰間抽出一柄蛇骨游銀軟劍,脆生說道:「陳公子,我們雖不甚精通武藝,但也不願做那種黏在男人身上時時刻刻需要保護的白蓮花。」
「姐姐說得好!」小囡將手中鐵棍在地上一杵,「出來行走江湖,死生看淡,不服來干!」她翹起拇指,像身後的朱允炆擺了擺,對著四面八方的敵人說:「這個哥哥,我來保護。」
江延春幾人聽到此話,撲哧一笑,又恐傷了年少的心,忙收起上揚的嘴角,連聲對小囡說:「好好好,那就有勞了。」卻也留心,她的小腿肚子,有些發抖。
「赫赫赫赫,好一個巾幗不讓鬚眉啊。」掛鼓的男子一躍跳上蛇頭,穩穩站住,急拍三下鼓面,沖著伏擊殺手最多的方位沖了過去。
「小心。」陳子墨開口時已抽刀迎著門蕭鄀的坡谷處飛奔,當他挑開射來的一劍,刀鞘才掉落在原地。
兒了從袖中摸出四枚核桃大的鐵矩,掐算著掌訣,投擲在五人四方,鐵矩落地彈跳了兩下便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一格一格地展開,彈出筍尖般的小箭,蓄勢待發。「我們以守為攻。」
「墨家的四方術矩?了不起。」火字面具動了,貼著地面游竄而來,像埋在倉庫里的暗火,悄無聲息地蔓延。
江延春凝神瞧著自己在微風中搖擺的金絲,快速地說:「我需要上風位。」
「好。」兒了也快速地回答,抬手沖著火字面具撒出一把銅錢,如冰雹般砸下。
火字面具前進的身形驟停,一抓地面,兩腳如蠍尾翹至頭前,腿法凜冽,也如暴雨,乒乒乓乓踢中那些銅錢,擦出火光。
「鞋頭掌鐵,還能這麼快。」兒了一邊用手中儀盤操控四方術矩隨他們移動,一邊讚歎。
「佟掌柜的天女散花?」火字面具擊落所有銅錢,翻身站起,對兒了說:「你究竟是哪裡的人?」
「刷啦啦!」晚晴突然出劍,軟劍捲住從地里冒出的面具人的短劍,與那人纏鬥起來。
可惜這人伏地藏匿的本領雖然高明,近身格鬥卻不甚厲害,在晚晴和江延春聯手下被擊翻在地。小囡趁那人滾到跟前,拎起鐵棒,咣當一聲砸中那人後背。
此時火字面具挽劍擋下四方術矩西方射出的箭簇,嘩啦一聲將鐵矩一劈兩半,「四個,就想開墨家的『八方游龍陣』?你這把戲,逮只兔子還差不多。」
就在他再要欺身向前時,眼前冒出一股刺鼻的褐色濃煙。他向後翻騰幾圈,拉開距離,又向側後方騰躍開去。
煙霧蔓延出十幾丈逐漸散去,其中地面一處鑽出一匍匐的黑面具,慘叫著在地上翻滾,
可身上已燒得體無完膚,在痛苦地呻吟。
「若不是要換成上風位,你以為四方術矩那麼好破?」兒瞭望著他說。
火字面具卻不看兒了,只是盯著江延春詫異地說:「『美人相併寂寞花』?枉你是醫者仁心,竟用這般狠辣的毒功?」
江延春站在五人最前,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一個紅色小瓶,中指和無名指之間夾著一個黃色小瓶,無名指和小拇指之間夾著一個藍色小瓶,三個瓶子的瓶口處都氤氳著和瓶子顏色相同的薄霧,偶有一絲落在隱私手套上,卻被化為白汽。
「葯與毒本就是一家,正邪並非看器物,而是看用器物的人。」江延春清聲說道:「你的『疾風驟雨』腿法,本是江北鏢局老鏢頭的得意之作,想來他若知道被『血影』這樣的人拿了去用,怕是不得瞑目。」
「呵,江湖,哪有什麼正邪。」火字面具雙手在胸前以掌畫圓,一收一推,掌風襲來。
江延春瞥見金柳絲線換了方向,連忙攏起小瓶,塞上木塞。
掌風到,人也到。
兒了迎上,匆忙以拳對掌,被擊退倒飛出去。
江延春雙手翻飛,金柳絲線在眾人面前編製成了一道網。
火字面具收掌,左右衣袖中劃出兩把黑色匕首,快刀狂斬,看上去也是一道網,黑色的網。
兒了落地,被兩名刺客圍攻。
「你們花樣倒是多,可惜,內力太薄,都是些假把式。」火字面具不屑地笑著說。
空中此時飄蕩著長短不一的殘破金絲,如被倒寒的狂風摧殘的嫩柳。
黑網漸漸覆蓋住了金網,直到「啪嚓」一聲,江延春痛叫著捂著手腕踉蹌後退,銀白色的手套里洇開芍藥般鮮紅的血漬。
金絲的網破了,可火字面具的劍卻不停。
晚晴撞開江延春,自己用軟劍去擋,但來勢霸道,軟劍反刃,劃破了她自己的前胸,緊接著,那柄黑刃刺進了她的肩胛骨。
那一瞬間,晚晴的眼睛里流露出複雜的感情,一口鮮血噴在火字面具上。
雖有面具遮臉,可雙眼進了血水,火字面具舍劍後退,微微掀開面具,擦去雙眼前的血水。
江延春慌忙攙扶住她,「晚晴!晚晴!你怎麼用了那個?!」
「小姐,對不起,我被他,騙了。」晚晴本如江波的雙眸漸漸灰暗下去。又看向火字面具,「說好,不是,這樣的。」
「呵,女人都是傻子。」火字面具雖已擦乾淨了血水,還覺眼前模模糊糊,「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快就能戴上有字的面具么?不是因為我殺人殺的多,而是因為,喜歡我的女人多。」
「你說,你是,第一次,那晚……」晚晴不甘心。
「女人看得出來,男人也看得出來么?不過是演戲罷了。」火字面具滿不在乎地說。
「好一個,演戲罷了。」晚晴慘笑道,又仰頭看著江延春,「小姐,我犯了一個錯,我用命來補,對不起。」
「晚晴,不要,不要!」江延春抱著晚晴的身子,看她嘴角流出的血由紅變黑,「你不必,我們都活著回去!我不怪你,再給你找好男人。」
「小姐,男人的嘴,你不要信,都是騙人的……鬼。」晚晴咽了氣。
與此同時,火字面具發出一聲慘叫,他的眼睛里汝汝地冒著黑血。張牙舞爪地抓著自己的面具,扯了下來,面具下是一張極俊朗的臉,只是兩個眼球已被融化,成了兩個黑洞。
「啊啊啊啊!」江延春高聲叫喊著,抓起地上晚晴的軟劍,飛掠而去,從摘了面具的男人口中刺入,一力貫成,劍柄擊碎了他的門牙,嵌在嘴中只能聽見嗚嗚的哽咽聲。劍尖從他胃部穿出。
火字面具,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