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攔道陸川
時至日落,秦先生合上書本讓陸白山回去,明日再來,至於那兩張粗劣烙餅,雖然是陸白山的一片心意,但他也不想也沒胃口將就吃下去。
見秦先生不吃,陸白山自然不可能強迫,踏平腳底下歪歪扭扭的字,又留下一顆火種道:「秦先生好好休息,小子明日再來。」
這是他新學的詞,用起來頗覺順口。
「去吧。」秦先生隨意應答道。
此時氣溫尚低,枝葉上的露水不時滴落,陸白山就著寒露稍微理了理頭髮,過幾天便要娶妻,總得改改行頭,只是依舊稚嫩的面容實在是不遂人意,陸白山想要形容看起來成熟穩重些,但只讓人覺得他是春風得意,少年朝氣。
邁步進入村子,迎頭卻碰上一夥浪蕩兒,雖無寶馬香車相隨,但卻自得自樂,霸行大道。
一行人的領頭羊乃是陸川,此人是為伏水鄉陸氏本宗嫡系,其父正是族長,雖說小鄉村內不似世家大族那般規矩繁雜,但其父憑著這個身份也牟利良多,順理成章的成了鄉內第一等的大戶,所以無論從何處講,陸白山自該避道而行。
陸白山遠遠看見便轉向側邊行走,對於陸川這夥人,村內早有風評,敬之未必喜,惡之必定恨。
可惜人不往禍行,禍偏往人靠,只見洋洋得意的一群人經過陸白山身旁時突然一頓,接著陸川便道:「可是四叔的兒子,白山兄弟當面?」
陸白山面露遲疑,一來是這些人向來性格乖張,不好相處;二來自己從沒和他們有過什麼交際,至少交情沒有到一碰面就會打招呼的境地,但聽其語氣到好像頗為關注自己。
見陸白山面露詫異,良久不語,陸川笑道:「白山兄弟何必如此吃驚,你我雖已出五服,但同在一處生活,不說掏心掏肺,但互幫互助總是應該的!」
陸白山吃不準陸川賣的什麼葯,禮貌性點點頭,道:「川兄弟說話在理!」
「同族之間自是應該,聽說兄弟最近要娶妻了,孫八叔雖然有眾多不是,但養育的二丫卻是個好的,白山兄弟有福了!」陸川笑呵呵的。
孫顛同輩排行第八,但因其行跡,所以從來沒被人尊敬過,陸川這番戲卻是演的有點過了,難道他不知自己在村內的名聲?
陸白山暗暗提了心,二丫在村內是顏色最好的那批未出嫁女子,但因其父劣跡斑斑,所以讓人有些望而止步,畢竟誰也不想攤上一個禍害親家,再加上算命的說二丫是個姨娘的命,前來提親的人就更少了。
如果陸川想從孫顛那裡搞事情到自家身上的話,自己寧願不結這個親也不會讓其得逞,更何況自家聘取二丫的禮金是一頭牛,十里八鄉的尋常人家可沒這麼貴的彩禮,這本身就有「買人」的意思了。
「多謝川兄弟關心,我娘她也是太過心急了,要我來說,再過一兩年也是可以的」陸白山回道。
聞言,陸川目光閃了閃,隨後又道道:「白山兄弟怎麼能這麼想,人生大事可等不得,四叔走了半年多,怎麼也得給他老人家有個安慰才好!」
陸白山沒有說話,自家父親因服役而亡,現在才過了半年,要是陸川有什麼不好的企圖,自己也可藉此推了這門親事,不叫招惹災禍上門,畢竟自家已經經不起動蕩了。
見陸白山再次沉默,陸川還是道出了他的目的:「不知你家禮金可準備好了嗎?若是不夠,兄弟我這還有些余錢…」
陸白山聞言,頓時知道了陸川打的什麼主意,拱手道:「謝過川兄弟好意,我不善理財,家裡的錢都在母親那裡,沒有母親授意,我怎敢隨意借錢?」
「可是你家只剩你一個男丁,家底錢財自該由你掌握才是!」
「我母親賢惠又能幹,家中大事由母親管理比我這個毛頭小子好得多!」
「可…」,陸川正欲再說,卻被陸白山打斷。
「抱歉,川兄弟,這個時間點我娘該叫我吃飯了,我們以後再聊!」隨即,陸白山越過了陸川,往家裡走去。
陸川的隨從見其面色難看,獻媚道:「少爺,這陸白山分明是不識好歹,少爺好心好意幫他娶媳婦兒,他卻三番兩次拒絕少爺的好意,不若仆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說你是豬腦子,你還不信,要是打了陸白山,以後誰還和我們做生意!」
陸川看向陸白山離開的身影,道:「想要娶二丫,怎麼可能不付出點代價!」
陸川也是內心頗有些氣憤,不過也算陸白山倒霉,若是平時也就算了,可現在他要娶媳婦了,這可有太多操作空間了,陸白山家應該有不少的撫恤金,不然哪來一頭牛的彩禮。
更何況陸白山他爹和娘是村裡出了名的要面子,絕不可能像陸白山說的一樣,畢竟二丫的顏色自己都有些眼饞,要不是老爺子管的嚴,就陸癲欠自己的錢,兩個二丫都不夠陪的。
那隨從挨了罵,卻也沒當回事,諂媚和挨罵都是做奴才的本分,難道現在的奴隸指望的是主子自己解決煩惱,然後沒人給他出氣,整天就弓著腰低聲下氣在主子身後站著就行了嗎?不是吧!
月色更近,山神廟內秦先生正閉目養神,供桌上的書籍已不知掉落在何處,若真是讀書人,此情此景卻有些不像話了。
蛙鳴、風涌、林動,在此山神廟中,一到晚間光憑想象便可預測一些危機,更別提那些無可想象的東西了。
對此,陸白山倒也勸誡過,奈何秦先生說他讀書讀到深處,自有神佑,不虞不測之險。
此時,一黑衣人正速行疾馳,至廟前卻匍匐不入,恭敬異常。
正在閉目的秦先生緩緩睜開眼睛,頗有不耐,道了聲:「進來!」
黑衣人緩步進入山神廟,低著頭,跪伏在秦先生面前,道:「宮主,屬下已經查明,晉王確有異動,屬下應該如何行事還請宮主示下!」
秦先生揉了揉手腕,但更加疼痛的卻是腦子,晉王倒是無關緊要,促使晉王要施逆行的背後真正力量才是最苦惱的。
他揮了揮手,示意黑衣人退下,隨即惆悵起來,倒不是不願見你有所行動,只是你將手插到我這邊來是什麼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