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好奇害死貓
臨海香居媽祖路9街2號樓。自從三年前這裡在荒棄多年後重新被人買下,已然大變樣了。
從外面看,延續百年的舊樓被洗刷修繕一新,反著潔白的陽光,玻璃也一塵不雜,;而花園也被種了很多樹和鮮花,還有大片的草地,透著生命的氣息。
沒有人能想象三年前這裡的陰森與死寂。
一輛路虎停在了別墅前,駕馳室內走出了一個一身西裝的中年清瘦男子,他來到了後座,打開了車門。
一個看起來非常年輕的男子從車內走出,忍不住輕咳了一聲。他看上去有些虛弱,臉色略有些蒼白,但精神還算不錯。
來的人正是林浩,而先下車的中年人則是他的管家趙勇。
林浩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別墅,才拔腳走了進去。
屋內,裝修華麗,一絲不苟。大面精細的地毯,光可照人的地面,厚重精緻的實木桌,林浩早就見過這裡的照片,但是這還是重生后第一次踏入他真正的家。
整體的裝修和原先相比奢華了很多,不過仍保留了過去的整體模樣。
耳邊甚至還響起了溫柔的咱喚:「東升,回來了。」
林浩平靜下呼吸,認真打量著屋中的一切。
這時三個人走了過來,那是林浩雇傭的僕人。他們齊齊過來問好。
林浩微微一笑:「阿勇,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吧?」
趙勇點了點頭。
於是林浩在桌子前享用了一次美味。
如果是以前,他會覺只有一個家人的家欠缺了點什麼,但現在他沒有這樣的感觸,死裡逃生的他已經感悟了很多他不能用語言描述的東西。
一下午的時間,林浩就在天台上的躺椅里,靜靜地躺著,看著下面的風景,享受著難得的在家的體驗。
十多年了,他第一次有重新回到原先生活的錯覺。
只不過,有些東西,一定是會改變的,比如這宅子里,不會再有親人的歡聲笑語。
趙勇出現在了林浩的身邊,低聲說道:「先生,有客人上門想要拜訪您。」
趙勇是一個很職業的管家,有著完美的技能和責任心,林浩對他倒是有些喜歡。
「誰?」
「自稱是您的鄰居。」
「我就下去。」
趙勇點了點頭,轉身下樓。
林浩這才從躺椅上起來,一邊走回屋內,就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中等個子,不胖不瘦,目光明亮,又好像總是在笑。
看見林浩,這個訪客似乎愣了一下,接著站起來,伸出右手:「沒想到林浩先生居然這麼年輕。初次見面,我叫胡馳。」
「你好胡先生。」林浩和他握了握手,坐到了胡馳的對面。
臨海香涺社區,也許算不上國內最頂級的富人社區,但裡面依然是有地位的人,林浩不想怠慢了鄰居。
胡馳抬頭打量了一下屋內:「這裡最初被林先生買下來時,附近的人們談論這棟屋子好多天,現在林洗生終於露面了,但是好像最後有勇氣上門的,只有我一個呢,所以我只好一個人來了。」
林浩微笑,他倒對這個人的膽量有了點興趣:「好像大家都覺得這是德古拉的城堡一樣。不過胡先生,您真的不怕嗎?」
「為什麼怕?我又和您沒有仇。」
林浩忍不住笑了:「胡先生,看來您沒有聽說過,有的時候,殺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殺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胡馳的心裡猛地一緊,再看向林浩,仍然是這麼安靜地坐著,正投向自己的目光彷彿要把自己穿透。
胡馳的手止不住顫抖起來,一時間,他以自己真的會死。
胡馳吞了一口唾液,低聲說道:「林先生,我不是個哲學家。」
林浩笑了:「當然,我能看出來。另外,」他叉著手,目光突然變得銳利起來,「我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殺人。」
壓迫的氣息好像突然沒有了,胡馳覺得心頭一松,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胡先生,過分的好奇可不是什麼美德,很多貓死了,因為他們的好奇心。」
胡馳連連點頭。
晚上,當胡馳離開了林浩的宅子的時候,他不由得看了看關緊的大門,想想在那裡瞬間湧上的恐懼,又想想之前林浩招待的飯菜,確實十分可口。
其實也能活著走出來嘛。胡馳心中儘力釋然地想著。
「胡馳,諸江集團有限公司的董事長。」林浩在天台上看著他的車打著前燈開走,面無表情地說道,「個人財產估計上百億,有妻子和女兒。調查他,也許他可以有些用處。」
身後,趙勇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好奇可以害死貓,但也是人類社會發展的源動力,所以,好奇也是有價值的美德。當然,獲益者也許不是本人。
晚上,林浩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這床和原先的很像,但是感覺卻永遠沒有原先的柔軟與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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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林浩回到寢室時,高傑已經在了。
看到林浩,高傑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嘿,我說,你還好嗎?」
「當然。」林浩把行李往床下一放,就坐到床邊。
「你看起來臉色可有些不佳,前一陣有好多關於你的消息,難道警方沒有找過你?」
林浩微笑:「顯然他們發現搞錯了什麼東西。」
「港廉署呢?」
「這個嘛……估計還是要去一趟的,不過也只是澄清一些事實而已。」林浩很鎮定地答道。
高傑由衷地說道:「哥們,老實說我先前真當你惹上了大麻煩。現在看你沒事真的太好了,你這人很有趣。」
就在這時,突然響起敲門聲。林浩起身開門,就見一個西裝男站在門外,掏出了一張工作證:「林浩先生,聽說您回香港了,要不要去我們港廉署喝杯咖啡呢?」
林浩負著手搖頭微笑:「不不不,別這麼緊張,把它放下。我沒事。」
那西裝男不由得緊張起來,四顧了兩下:「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不是你。不過現在是在和你說,我跟你去。」林浩對那西裝男說道。
西裝男有些困惑地看了看林浩,就在跟著轉身的瞬間,他看見有一個人影把什麼東西放回了懷裡轉身離去。
而林浩則一臉淡定。
「林浩,你不會有事吧?」高傑有些擔心地問道。
「安啦。」林浩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對高傑揮手笑道,彷彿是在參加一個派對而不是被請去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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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勒比海邊是不分四季的,只有旱季和雨季的區別。
打開房門時,迎面撲來的是令人作嘔的臭氣,李義仁不由得捂住了鼻子。
警察都是敏感的,透出破敗痕迹的房跡和無人照料的農場已經透出了不好的徵兆,在外敲門半天無人應,讓李義仁更加堅信,戶主已然凶多吉少。
更何況對這種味道,李義仁並不陌生。
屍臭。
外面的陽光可以輕鬆地照進來,但是屋中幾個月沒有人活動,依然有一些陰暗。剛剛過去的雨季讓這裡透著濃重的濕氣,彷彿每走一步都會留下帶水的腳印。
李義仁走進去。目力所及之處,一片死寂。屋中沒有太多灰塵,也不太凌亂,除了卧室沒有鋪壘的床和打開的保險柜。
混濁、潮濕、悶熱的空氣,都在考驗著李義仁的意志力。李義仁還能承受住這樣的情景,身為資深的刑警,他見過很多這樣可怕的現場,已經有了免疫力。
李義仁走到保險柜前,發現裡面空空如也。
他繼續在屋中尋找著,最後順著臭味來到洗手間前。
雖然屋中臭氣熏天,但最臭的無疑是這裡。
李義仁的右手放到了把手上,然後猛地打開了洗手間的門。
更濃重的氣味撲面而來,李義仁看向洗手間內,一具已經快化成黑泥的腐屍出現在眼前。
顯然這屍體早就過了巨人觀,因為它的睡衣軟軟地塌在地上,說明屍體的肌肉組織早就化得差不多了。屍體是趴在地上的,臉剛好側著,背對著李義仁,李義仁看不到對方的臉,但他猜測死者就是朱有才。
李義仁走進洗手間,蹲下身看了看死者腫脹的臉,想憑眼前的這張臉認出死者是誰是不可能了,但是也許能夠看出受害者死法的線索。在洗手間里,居然沒有蛆蟲滋生吃掉屍體,這不能不說李義仁運氣很不錯,沒有在兩個月後面對的是白骨。
雖然屍體已經高度,但李義仁依然留意到口鼻間的血色泡沫,正常的屍體不會有這樣的表現,只能說明是窒息死。
以現在的程度,想查縊痕也很難了,但是在洗手間沒有找到領帶之類的東西,李義仁環顧四周,最後看見了洗臉池關閉的下水閥。
淹死?李義仁眉頭微皺,又看了一眼屍體,屍體四周倒是有一圈深色的的水漬樣的東西,但也許是屍液留下的。放了這麼久的屍體,很多線索都會變得模糊。但眼下的情景,讓李義仁的直覺告訴他此人就是溺亡的。
李義仁掏出了手機撥打了墨西哥的警方的熱線。
直到將近一個小時后,才有兩輛警車來到了現場,八個警察走下車來,紛紛打著哈欠。
作為一個被內戰和毒品大傷元氣的國家,在墨西哥有人死掉實在太正常了,報紙、電視、網路上總是有墨西哥的遊客、平民、幫派分子、警長被殺后拋屍的新聞。
毒梟們不僅僅賣毒品,也樂衷於報復和綁架、圈錢、洗錢,也許又是哪個被毒品販子盯上的可憐蟲。
八個警察下車后就圍住了李義仁,一個為首的中年白人,上前和李義仁握了握手:「我是這裡的摩根警長。」
「李義仁。」
摩根警長用英語問道:「那麼,就是你報的警?」
「是的。死者在洗手間。」李義仁正在屋外抽煙,此時順手一指屋內。
摩根警長看著李義仁:「你又為什麼來這裡?」
通常來說,最先發現現場的人總會得到警方更多的關照,李義仁是台灣的刑警,但是在此刻,他只是一名來這個混亂的國家的遊客。
「我是台灣的警察,這棟房子的主人和我手頭的一件案子有所關聯,我利用休假來找他,然後就看到了這樣的情形。」李義仁嘆道。
「哦,那麼你認為這件事和你的案子有關嗎?」那頭目問道。
李義仁吐出個煙圈:「只看一眼殃場就知道有沒有關,那我早就去國際刑警組織工作了,幹嘛還要留在一個台灣的小小警廳?」
其他人不再說話,一些人開始拉警戒線,一些人走進去拍照和查看。
一分鐘后,就有兩名年輕的警員走出來大吐。
李義仁一直很冷靜地等他們收工,最後那名摩根警長也忍受不住出來透氣,看得出來他一臉的煩悶。
「長官,有什麼結論嗎?我也許還需要你的幫忙。」李義仁說道。
摩根警長卻一臉漠然地搖了搖頭:「還不能得出確切的結論,不過他殺的可能性很大。」
「會是仇殺嗎?」
「這就難說。」摩根警長搖了搖頭,「保險柜是開的,誰知道裡面裝的是他們媽的什麼鬼東西,也許是錢,也許是金條,也許是什麼情報。這年頭,那些毒販子讓這社會陷入了瘋狂了,也許這倒霉鬼是被毒販子盯上,被帶去洗手間逼問他錢在哪裡,然後……」摩根警長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隨後抱怨道,「天天和這些該死的毒販斗我們已經很累了,還要攤上這樣的案子,**。」
李義仁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遞給摩根警長一張名片:「這是我的聯繫方式,希望你們這邊有什麼進展,隨時通知我。」
摩根警長點了點頭,便將這張名片收進了兜中。
兩天之後,李義仁再次出現在和平京,同時又和張琳見一次面。
當李義仁走出書房,張琳無力地倒在椅子中:「該死,該死,他為什麼逼得這麼緊!」
張瑾緩緩走到他的身後:「那麼,是林浩乾的?」
「除了他還能是誰?我告訴這個該死的警官了,可是他現在一心把我當作兇手!」
「看來,我們也需要適當地引導一下他。」張瑾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