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災民們這才唯唯諾諾地排成一條彎曲的長龍，而那些捕快們擔心災民再度鬧事，索性就在周圍巡邏了。值得慶幸的是，剛剛發生混亂的時候只有一輛推車被打翻，其餘的推車倒是幸免於難。

沈知秋趁機排在了隊伍的前頭，不知道是不是剛剛災民們剛剛的舉動讓派粥的工作人員不滿，她發現派粥的人全程黑著臉，輪到沈知秋的時候，她發現那個派粥的人就只給他們每人半碗粥。

看著那半碗兌滿水的粥，沈知秋欲言又止的看了派粥的人一眼。

「怎麼，不想要嗎？不想要就別吃了，德行！」說著那派粥的斜著眼睛不耐煩地睨了沈知秋一眼。

沈知秋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閉上了嘴什麼也不敢說便默默端著那碗滿是水的粥離開了隊伍。沈知秋很早就知道了人窮志短這個詞，但直到今天才感受到這其中的滋味，面對打粥人的嘲諷她甚至不敢回嘴。

「唉···」

嘆了口氣沈知秋只能默默地安慰自己有口吃的就不錯了，其他的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浮雲。於是她便想到了孟子那句：「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它喵的，天沒有降大任於我身，照樣苦我心志，勞我筋骨，餓我體膚！這算個什麼事啊！」沈知秋忍不住抓狂。她狠狠地喝了一口粥，「嗯，跟水一樣」沈知秋默默的看了一眼那快要見底的粥「好歹還有米粒，知足吧。」

隨後她咕嚕一聲把最後一點米粒都吞進肚子里，但這一點兒根本就不夠填飽肚子。

沈知秋看到有的災民拿著碗貌似想去再要一點兒粥，她也端著完過去了，但他們卻被告知每個人只有半碗粥，想要食物只能等到下一頓。

有的災民餓得受不了，他們不敢跟打粥的人鬧事，就把目光投向了還沒喝完粥的人。

眾目睽睽之下，一個壯年男人奪走了一個小女孩手中的碗，仰頭喝了起來。那女孩還沒反應過來，她的食物就已經進入了對方的口腹里了。

「哇…」

那個女孩哭了起來，她握著拳頭上前捶打男人「你還我食物…嗚嗚嗚…」

但那個小女孩又怎麼是壯年男人的對手，他猛地就把小女孩推到了地上，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呸！我就拿你食物了怎麼了？有本事你過來啊！」

這話讓小女孩哭得更凶了，目睹了這一幕的沈知秋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把小女孩從地上扶了起來，看到了她磨傷的手臂忍不住罵道「你還有沒有良心？對一個孩子下手這麼狠！」

「臭娘們，敢罵老子！」沈知秋不可思議地看著那男人罵罵咧咧地用拳頭揮向自己，她想躲開拳頭，但沈知秋卻好像中了定身術一樣渾身動彈不得。

眼看著拳頭要落在她臉上了，關鍵時刻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推了她一把，沈知秋才得以倖免。

那壯年男人眼看著自己三番五次地被挑釁，氣得面紅耳赤。他抬起腳作勢要踹婦人，旁觀的其他災民看不下去紛紛上前阻止他。人多勢眾，那男人只好不甘情願地罷了手最終罵罵咧咧地離開。

沈知秋鬆了口氣，只有自己知道剛剛她是多麼的害怕，想到差一點那拳頭就要落下來了，沈知秋渾身泛起了冷汗。

「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在極度飢餓的情況下恐怕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像壯年男人那樣難以堅守最後的道德底線。那麼到了真正山窮水盡的時候有時又會發生什麼呢？沈知秋不敢想象，她拍了拍臉，想讓自己摒除雜念，但心中的憂慮卻怎麼也按壓不下去。

這時，先前那個婦人牽著女孩的手走到了沈知秋面前並向她鞠了個躬。

也不知那婦人用了什麼方法安慰女孩，原本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孩現在竟然乖巧地待在婦人身邊

「謝謝你，姑娘，要不是你我家妮兒可能就被打了…」

「謝謝你，姐姐」

沈知秋蒼白的嘴唇囁嚅了一下「不…不客氣」

婦人看著沈知秋略微難看的臉色便知道她被嚇得不輕，於是就主動拉著小女孩跟沈知秋聊天了。

在聊天的過程中沈知秋知曉了她們的情況。原來這個小女孩是這婦人的女兒，她當時因有事離開了，並囑咐女孩在原地等她。

「誰知道我離開了這麼一會兒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兒，要不是…」那婦人說著說著就更咽了。

沈知秋平生最怕看見別人掉眼淚了，每次遇到別人掉眼淚就會不知所措。她只能無力地拍拍婦人的背以示安慰。

「別哭…你看妮兒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看到自己娘親哭了，妮兒抱住了那婦人佯裝生氣地說「哼！等我長大了一定要打光那王八蛋的牙！」

也不知是因為沈知秋拙劣的安慰還是因為妮兒天真無邪的話語，那婦人轉眼間破涕為笑。她慈愛地揉了揉妮兒的腦袋后就一臉歉意地對沈知秋說：「讓您見笑了。」

沈知秋聳了聳肩就岔開了話題。「大姐，不知您接下來有何打算？」

那婦人臉上湧現了一抹憂愁，她對沈知秋道：「我夫家早前也是有十幾畝薄田的，可誰知那些可惡的官吏竟明目張胆縱容地主大戶兼并土地，我們不肯，那些大戶就威脅我們！無奈只有將大部分地賣給他們自己留得一畝三分田勉勉強強也能度日。可天地不仁！今年發生了這麼大的旱災，官府的賦稅不減反增…無奈只能將最後的地全賣了換取一些糧食。」

「當初我與夫君商量好了，要一同前往婺州縣投奔遠房親戚，沒想到後來失散了…」

聽到這，沈知秋明顯感受到了婦人的失落和迷茫。沈知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能安慰她說：「大姐，不如你繼續前往婺州縣吧，說不定還能與你丈夫重逢。」

但沈知秋卻對此不抱有希望，她這一路上所見到的是屍橫遍野荒骨累累，重逢的希望幾乎是渺茫的。

大概婦人也是知道這一點，只是「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再呆下去就只能徒生尷尬了，於是沈知秋告別了婦人與女孩，自己找了一塊空地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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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寫小說，沒什麼經驗，請親愛的讀者朋友們多多評論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