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凡的世界

霸都，廬州大學，競技場里人生鼎沸。

廬州大學第一屆靈者爭霸賽決賽已經到了尾聲。場上以楊碩為代表的一班已成高屋建瓴之勢，勝利唾手可得。

反觀作為對手的二班，只剩一男一女。

女的名叫何瑾溪，正略顯狼狽地趴在地上，處在下場的邊緣。

男的名叫劉皓，一副事不關己地樣子，懶散地站在場上，好像在說：「好無聊，趕快結束吃飯。」

「劉皓同學，剩下的交給你了，加油啊！」

何瑾溪一臉真誠地把希望交給劉皓。

劉皓默不作聲，但略帶嫌棄的表情暴露了內心的想法：

「這女的腦子沒壞吧，交給我？搞笑。」

何瑾溪沒有看出劉皓的心理活動，功德圓滿地低下了頭。

沒等劉皓繼續吐槽下去，對面一人已呈攻擊之勢衝來。

他全身覆蓋著熊熊火焰，右手的火焰更甚。

「炎拳！」在距離劉皓十來米的時候，名叫趙燚的男人釋放了自己的靈技。

眼看著劉皓沒有躲閃，攻擊馬上命中，趙燚臉上充滿了得意和自信。

「勝利是我們的了！」

劉皓沒有掙扎，閉上了眼睛，心想

「可能會有點痛呀，算了，無所謂。」

可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面前青綠色的光罩擋住了攻擊。

何瑾溪用最後的靈力保護住了劉皓，接著昏迷了過去。

劉皓內心毫無波瀾，搖搖頭，

「真是蠢得可以。……可是………」

「你動搖了？」劉皓心境里傳來一絲溫柔的男聲，正是他的英靈：李昔。

「呵！怎麼可能。」劉皓不屑地反駁道。

「是嘛？」李昔笑了笑。

交流間，趙燚一記炎拳再次襲來。

劉皓漠然地望著迎來的炎拳。

三米、兩米、一米……。

面對臨近的攻擊，劉皓依舊沒有表示。

「可是……」

就在眾人認為已經塵埃落定之時。

劉皓面前赫然出現一面冰牆，頃刻間化解了攻擊。

「可是……，輸給你們這群廢物還真挺不爽的。」

劉皓陰沉地看著對面，一字一句地說道。

沒等對面回應，劉皓繼續用不屑的聲音說道：

「給你們五秒時間，準備好防禦。」

說罷，閉上了眼睛，開始默念。

眾人詫異，這貨一直表現平平無奇，現在吃錯藥了？

「裝你妹！」

趙燚是個暴脾氣，生平最討厭別人裝逼，一個箭步就沖了上去，雙手架在前面，集中靈力：

靈技！

「天火怒！」

更加猛烈的攻擊直指閉著眼的劉皓。

「五」

默念結束，劉皓睜開雙眼，

冷漠的雙眼逐漸犀利。

身後涌動著層層冰霧，呼嘯著，嘶吼著，彷彿壓抑許久的餓狼。

趙燚引以為傲的天火怒直接在半路熄了火。

「快回來，準備防禦！」

意識到不對，一班隊長楊碩急忙下令。

靈技已經準備就緒，劉皓沒有急著釋放。

當對面建起四種顏色的護罩，外加泛著綠光的加持后。

劉皓髮動了攻擊。

「厄霜侵襲！」

前一秒還是風平浪靜，后一秒鋪天蓋地的冰風暴直衝對面，氣勢如虹！

半分鐘后，冰風暴結束，冰霧散開。

面前是橫七豎八的一班，手上的手環傳來提示：

「損傷程度，百分九十八，淘汰。」

「嘖嘖嘖，好可怕的名字呀，搞得跟壞人一樣」

李昔忍不住調侃。

「你可以閉嘴了。」劉皓毫不客氣。

李昔嘟囔著地閉上了嘴。

趙燚由於對冰系有些抗性，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直接昏迷。

而是在地上抽搐著：絕對零度讓他生不如死。

比起肉體的痛苦，精神上的打壓更讓他窒息。

他不敢相信，面前乏善可陳的男人竟然輕易地扭轉了敗局！

抱著痛苦和遺憾，趙燚也昏迷了過去。

「一班全員淘汰，二班獲勝。」

儀器響亮的播報充斥現場每個角落。

突如其來的反轉讓觀眾愣住了，現場鴉雀無聲。

「趕快救人！」率先清醒的評委焦急地催促，也讓工作人員回過神來。

確認無大礙之後，評委席的白鬍子老者率先鼓起了掌聲。

接著稀稀落落的掌聲響起，最後，現場發起了雷鳴般的掌聲，中間夾雜著些許的「牛逼」之類的話語。

「讚美和認可，這是你想要嗎？小皓子。」李昔問。

茫然地面對著觀眾，劉皓一時間失了神，他知道，所有人都在注視著他。此刻，他！是全場的焦點，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

「不是。」

劉皓從恍惚中回過神，肯定且冷漠道。

「喜歡也好，討厭也罷，所有東西都會發生變化，與其為讚歎而欣喜，或因責備而悲傷，不如漠視一切，沒有什麼能動搖我的心。」

「可你為什麼還是出手了？」

李昔面對冷漠的劉皓絲毫不退讓。

「因為我想。」

沒有過多的解釋，這就是劉皓的理由，充分的理由。

……

劉皓生活的世界，是以靈者為尊的世界。

可誰能想到，一年以前，世界並不是這樣。如果要形容的話，那就是，平常且普通，枯燥且乏味。

劉皓在枯燥且乏味的世界里生活了20年，逐漸養成了冷漠的性格。

可小時候的劉皓確是一個惹人愛的存在。

某縣某村，一群孩子正在田野里開心地玩耍。

為首的孩子正是劉皓，他一絲不苟地模仿著熱播動漫人物的動作，自以為帥氣的動作和台詞。

在路過人的眼裡是極其搞笑的，但在小夥伴眼中，閃爍著崇拜的光，每一絲光亮都匯聚在這個孩子的身體上，讓他格外耀眼，而他眼裡的光更為閃耀，熠熠生輝，美麗而神秘。

當時的劉皓才十來歲，是村裡的孩子王，學習成績常年穩居班級前三，有著高高的個子，清澈的眼睛搭配秀氣的臉蛋，是當帥哥的料。

他待人真誠，樂於分享，會玩又會學，這些讓他深受小夥伴歡迎，是小夥伴模仿和崇拜的對象。

而唯一稱得上不足的是，他是一個對老師，對女生，對陌生人，極其靦腆的人，常常對他們說不出幾句話來，這與在小夥伴面前口若懸河的他截然相反。

但在他看來，這是無傷大雅的，性格如此，內向不是錯，所有小朋友也這麼認為。

有時和小夥伴鬧累了，他們也會坐下來聊聊天。

主題無非是哪部新齣動畫片，哪個小賣部里的玩具，哪個新發明的遊戲，劉皓都能滔滔不絕地和小夥伴交談。

偶爾也會談談自己的理想，長大想當怎樣的人。

可以說，這個年紀里的男孩百分之九十九都想做電視里或動畫里威風帥氣的大英雄。

劉皓也不例外，但每次到他發言時，他都會不好意思地臉紅，時不時露出几絲羞澀的笑，然後半天支支吾吾地說出一句「我…也一樣」。

但他心裡比誰都要堅定自己的理想是什麼。

…………

寒暑交替，轉眼間小十年過去，誰都不會想到時間會過得如此之快。

劉皓慢慢升入初中，然後經歷中考，步入高中，然後經歷高考，最後考上大學……。

伴隨年齡增長的是，媽媽和老師催促學習的聲音、大大小小考試的試卷……。還有那因為不合理用眼而帶來的近視。

伴隨年齡減少的是，和小夥伴玩耍的時間、看動畫的時間、睡覺的時間……，還有他那眼中的無限星光。

劉皓也算是不負父母老師的期望，成功考上了一個不錯的一本大學，這在他們村是光宗耀祖的事。

劉皓自己也很滿意，幾年來的努力終於開花結果，他開始對大學充滿期待。

可他自己卻沒意識到，什麼時候他的理想變成了上一個好大學。

也許是在父母語重心長的教導中，也許是在老師喋喋不休的叮囑中，也可能……是在這日益顯露的現實中。

劉皓在睡前會想很多事情，高三的生活很累，但到了十一點多躺上床時，他卻會清醒起來，大腦異常活躍。

有時會想想班級里的女孩們，幻想和她們經歷怎樣的愛情故事；有時會想想自己穿越到異世界，然後各種裝逼……。

有時也會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的美好時光，接著是無限的懷念和感嘆，自己那「可笑」的理想有時也會順帶記起。

「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劉皓這樣告訴自己，人是要長大的，自己必須朝前看，將來找個好工作賺大錢才是王道。

雖然自己說服了自己，但緊繃的心卻始終無法釋懷，他常常在床上輾轉反側兩個多小時才能進入夢鄉。

懷著激動的心，劉皓來到了大學，氣派的建築讓劉浩更加興奮，他拎著大小包進入宿舍，是上下鋪的四人寢，有空調，有廁所，瓷磚地板很乾凈，他很開心。

忙活完一下午，晚上早早洗完澡，劉皓就上床了，這次他格外地想睡覺，躺在床上幾分鐘便睡著了，微微揚起的嘴角顯露了他粉色的夢。

但幾個月後，劉皓的夢破碎了。

大一的課表與高中相比不遑多讓，早上有早操，晚上有晚自習，一天下來是忙碌的。

但與高中的忙碌相比，這種缺乏信念的忙碌是對人身心持續不斷的折磨。

都說大學自由戀愛，可生性靦腆的他沒有和女生有太多的交流機會，儘管他班的女生有很多。

劉皓照著鏡子，臉上有很多痘印痘坑，這是高中時沒有治療，加上自己手賤的結果。

媽媽說：「到了大學自己就好了。」

一張秀氣的臉因此布滿大小坑，靠臉吃飯是不可能了。

自己的眼睛呢？

曾經可是被很多女生誇過眼睛好看呢，他摘下眼鏡，靠近鏡子仔細端詳，眼眶已經被鏡框壓得變形，越來越小的眼睛透露著越來越多的頹氣。

唯一說得過去的只有自己180的身高了，但劉皓從來不覺得這是一個優點。

又是兩年，已經到了大三上學期，劉皓越來越頹廢。

兩年來除了上課就是在寢室睡覺玩遊戲，他曾經也反抗過，去圖書館學習，但沒堅持幾天又陷入寢室的泥沼。

他經歷了兩次綜測，大一的時候倒二，大二的時候倒一，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可好好學習的誓言比天上的雲消失地還快。

到了大三上學期，他成了不折不扣的「廢人」，學校的各類活動不參加，上課不聽課，室友為各類考試努力學習的時候，他一個人躺在寢室里刷短視頻，每個視頻刷不過幾秒。

他對視頻里的靠露大腿吸引眼光的網紅嗤之以鼻，對亂蹭熱度的博主豎中指，對千篇一律的段子深感無趣。他活成了一個看啥都不順眼的憤青。

劉皓也討厭這樣的日子，但他深感無力。

一天晚上，他從自己的小學時光開始回憶。

想起自己一抽屜的卡片，被媽媽當廢紙扔了；

想起小學暗戀的小女孩，沒敢說一句話；

想起初中時給自己寫情書的同桌，因為不讓早戀而拒絕了；

想起高中時和自己奮起學習的兄弟，現在沒聯繫過了……。

最後想到現在頹廢的自己，他覺得自己的一生全亂套了。

可悲又可憐。

自己沒有主見，沒有選擇的權利，不喜歡社交，班上沒幾個朋友，不和父母交流，一年下來不聯繫幾次……。

他無聲地哭了起來，恍惚間想到，死也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第二天，他好像變了一個人，會和室友一起去圖書館學習了，上課開始記筆記了。

但更加不愛和人說話。

晚上從圖書館回來，室友笑著說：「不錯啊，學習了一整天，要繼續加油啊！」。

這時，他看見劉皓微微擠出一絲笑，沒有感情地說了句「嗯」。

室友疑惑地看了看不對勁的劉皓，正好和劉皓對視上。

他看到了此前從未見識過的黑暗。

那是一種虛無的黑，空洞的黑，無邊無際的黑，眼神里沒有展露出一絲生氣，眼皮有氣無力地耷拉著，如同行屍走肉。

外面正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室友驚出一身冷汗。他突然想到這個整日荒廢的室友，未來必定是黯淡無光的。

照原來的世界，定是如此。

但他沒想到的是，有朝一日，面前的廢柴會站在新世界的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