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人心即鬼域（六）
人心鬼蜮，人言可畏啊！——果戈理《死魂靈》
黑夜如果永墜人間，如何破曉便成為世人的景仰。
又是十二個小時過去，人造太陽的陽光一絲絲鑽了進來，似要紮營安寨在大千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寒意漸去，溫暖暈開。
「唔……」
御景華庭的別墅里，林溯又是睜眼到了天明，他眯著的雙眼，迎上了還不太刺目的陽光，伸了伸懶腰。
藍藍的天上白雲舒展，平靜的好像鏡面，偶爾略過一隻飛鳥，劃破了鏡面，帶來了靈動。
「林溯，你起來了嗎，抓緊洗漱，下來吃早餐，然後司機送你去上學。」
劉思源站在林溯的房門口，仔細的聽著裡面的動靜。
「我起來了。」林溯沖著門口回答道。
「那快洗漱吧，別遲到了。」
「知道了。」
林溯起身下床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門外的劉思源聽到動靜便下樓了。
等他們吃完早餐，林溯坐上了私家車，由司機將他送去學校。
「楊師傅，看好林溯！」
「劉先生，我明白。」
出發前，劉思源千叮萬囑，生怕林溯有一點不舒服的地方。
直到車子駛離了視線，林西西才站在了劉思源的身邊。
「林溯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睡不著。」
「很正常，他還沒從表哥表嫂的離世里緩過來。」
「以後有的鬧呢。」
「誰說不是呢。」
夫妻二人同時搖了搖頭，看向車子的目光複雜。
……
另一邊的青城道術研究學院里，蘇小小享受著寧靜的早晨，不問出身與來處，享受當下便是最好的。
可如今危機四伏，一切都充滿了未知數，這樣安靜平和的日子還能過多久，誰也無法估量。
思及此處，她突然惶恐了起來。
偌大的凡間如果盡化為斷壁殘垣，千千萬萬凡人的命運又會如何？
原來所謂的輕巧也只是嘴上說說，心中的負擔和擔憂一點都沒有減輕。
「小小，早啊！」
身後傳來熟悉清冷的聲音，蘇小小轉身便看見雲遐站在梧桐樹下，溫柔的看著她。
「早啊。」
「是在想以後嗎？」
「是的，你說我們能從局中跳出嗎？」
「如此不自信，這可不像你啊，當世聖人。」雲遐握住蘇小小的柔荑和她開著玩笑。
「當世聖人又如何，還不是被天道壓制，玩弄於股掌之間。」蘇小小自嘲一笑，她何嘗不知天道的算計。
「看來我的聖人什麼都知道。」雲遐一挑眉，看向蘇小小的眼神全是愛意。
「它真是打得好算盤啊。」蘇小小撥弄了一下碎發，陽光正好傾瀉而下，落在她的發頂。
「你願意被它掌控嗎？」雲遐反問道。
「自然不願意。」蘇小小歪了歪頭，說的篤定。
「天，確實要變了。」
雲遐說完這句話，二人同時抬頭望向蒼穹，與天博弈，好像也很讓人期待呢。
……
而此時的博爾特收容所的懲戒屋內，七位學員被鎖在椅子上，面前是七盞亮度開到最大的白熾燈。
就這樣，在白熾燈不間斷的照射下，他們被迫坐了一整夜，不許睡覺，不許交頭接耳，還要反覆背誦規矩，錯一個字都要挨打。
一個晚上下來，他們根本沒合眼。
「喂，怎麼樣，以後還老不老實了。」工作人員的聲音緩緩傳入七位學員的耳中，對於此刻的他們來說，這無異於魔音穿腦。
「折磨人的把戲罷了，我看明白了，你們真的是不敢拿我們怎麼樣，也就如此了。」林亦星一聲嗤笑，根本不想和他們多說一句話。
「聽說這種手段是舊社會的監獄用來刑訊逼供的手段，博爾特居然還用如此老舊的套路，也是讓人瞠目啊。」李明月接著林亦星的話，語氣是同樣的不屑一顧。
「是啊，太out了。」凌柏書負責火上澆油。
「老土。」凌妙妙負責配合。
「我們經常通宵的，這種懲罰一點用都沒有的。」馮娜負責嘲諷。
「真是幼稚啊。」木蘭負責補刀。
「沒勁。」阿雅負責收尾。
七個人分工明確，目的就是為了激怒工作人員引起注意。
「一群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嘴還挺硬。」蘇雅收到他們的信號開始配合他們演戲。
「挑釁是吧，我來收拾收拾你們。」姬宸熙手裡拿著皮帶，笑嘻嘻的看著這群小崽子。
「有本事就動手。」林亦星往椅子后一仰，做出一副的看好戲樣子，矜貴又帶些痞氣。
「好啊，滿足你們。」姬宸熙咬著后槽牙，惡狠狠的說著，手裡的皮帶高高舉起，馬上就要落到林亦星的身上。
「新來的，把皮帶放下，他們，你惹不起的。」帶頭的老師及時制止住了姬宸熙的動作，他們犯的錯誤還不算嚴重，小懲大誡就算了，若真的傷到了人，那可就不好了。
「頭兒，他們那麼氣人，還不知悔改，咱們教訓教訓不算什麼吧。」蘇雅開口幫腔。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前段時間那件事網上傳的沸沸揚揚的，你們兩個別惹事啊。」帶頭的老師說的不算隱晦，所以在場的所有人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那件事」指的就是收容所的少年失蹤案。
「哼，這次便宜你們了！」姬宸熙瞪著眼睛，心有不甘的將皮帶放下，心裡的火卻無處撒泄，只能使勁的踢了踢林亦星的椅子。
「頭兒，那他們現在怎麼處理。」蘇雅看了學員們一眼問道。
「放回去。」
「這也太便宜他們了吧，頭兒，要不再關幾天？」蘇雅試探性的詢問，她也想知道所謂「懲罰」的底線到底在哪。
「我說放回去你們聽不懂嗎，他們七個家裡非富即貴，誰也惹不起，你們兩個剛來想要表現我可以理解，但你們不能過於冒進，先掂量掂量吧。」帶頭的老師語氣裡帶著一絲訓誡威脅的意味，能在博爾特屹立多年，他怕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家裡有權勢怎麼了，到了咱們這就得守規矩不是。」姬宸熙繼續狡辯，完全一個職場菜鳥愣頭青的既視感。
「就是啊，頭兒，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既然給他們送到了咱們這，就得聽咱們的。」蘇雅也是盡心儘力的扮演著愣頭青。
「我真是服了你們兩個啊，聽不明白話嗎，我說你們惹不起他們背後的權力，這是在保你們啊！姬宸熙，你剛才要是一皮帶抽下去，把這位林少爺打出個好歹，你下半輩子就完了，知道嗎？」帶頭的老師語調不自覺的升高，怎麼就給他分配了這兩個傻鳥啊！
「頭兒，您這是護著我們啊！」
「原來如此！」
姬宸熙和蘇雅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帶頭老師的眼裡全是感激和崇拜。
「噗嗤……」
「哈哈哈哈……」
「你們三個太逗了！」
「哈哈哈哈……」
一直在後面看戲的七人組完全壓抑不住嘴邊的笑意，雖然有演的成分，但也是摻雜了幾分真情實感。
「行了，你們兩個去老吳那好好鞏固一下所有少年的基礎信息。」
「頭兒，知道了。」
「明白，我們兩個這就去。」
姬宸熙和蘇雅得了指令立馬就離開了，聽話的下屬才是好下屬不是。
等姬宸熙和蘇雅離開后，帶頭的老師用眼神示意其他工作人員趕緊將林亦星他們送回宿舍，這裡不宜他們久留。
「和我們走吧。」工作人員三下五除二的給七人解除了束縛關上了白熾燈，然後遞給他們一杯水讓他們喝下去。
「一晚上都在背規矩，早就渴了吧，喝吧。」帶頭的老師笑得溫和，與昨天晚上訓誡他們和剛才訓斥下屬的模樣判若兩人。
七人手裡拿著水杯互相看了一眼，昨晚進到這間屋子之前他們就喝了一杯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水，然後他們沒有了知覺，醒來就被送到了這裡。
看來，這杯水是有問題的，這間屋子也是有秘密的。
秉持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理念，七人仰頭喝下了水，之後再次不省人事。
「帶回宿舍吧。」
「是。」
……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那些工作人員經過了什麼地方，七人又被送回了各自的宿舍。
像是提前設置好了時間一樣，一進宿舍他們就醒了。
他們的回歸，自然吸引到了其他人的目光。
「回來了？！比我想的要早很多。」周瑩抱著手歪著頭坐在床邊，目不轉睛的看著凌妙妙她們。
「怎麼，你有點失望？」馮娜似笑非笑的回答著周瑩的問題。
「沒有，你們回來，我很高興的。」周瑩攤了攤手，表示無辜。
「昨天你是故意的吧。」木蘭一邊活動著筋骨，一邊走到周瑩的跟前。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的。」周瑩一副不關我事的表情，其他女生也跟著附和。
「和周姐說話客氣點！」
「什麼玩意兒也敢來問周姐！」
「就是，我們可不慣著你們！」
「是嗎，我們沒有資格？」木蘭和馮娜來回幾個過肩摔，那些湊過來的女生就被撂倒在地。
動作毫不拖泥帶水。
「怎麼樣，有資格了嗎？」凌妙妙踩在其中一個女生的身上，小聲質問著。
「不錯，不錯。」一直「置身事外」的周瑩情不自禁的給她們鼓掌，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而男生宿舍里，林亦星和李明月也沒有嘰嘰歪歪，直接就把張玉卓放倒在地，倒是嚇了其他舍友一跳。
「你和周瑩在玩什麼把戲？」
「你們猜啊……」被打得狼狽的張玉卓絲毫不慌，他慢條斯理的回答著林亦星和李明月的問題。
「月亮，他嘴好硬啊，眼神好可怕啊。」賣慘裝柔弱一把好手的林亦星讓李明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星星怕什麼，我來收拾他！」李明月將張玉卓拎了起來，之後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至於林亦星，他當然是坐在床上看戲了。
……
日頭逐漸西沉，s市的各個學校也都陸續放學了。
「蘇小姐，林溯出事了！」
一通來自劉思源的電話打破了蘇小小和雲遐的二人世界，林溯被人綁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