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英雄也有心儀的美人

一轉眼京城各府的春花都開了，又到了世家大族往來結親的日子。

城西的郡公府送來拜帖，請承熙參宴。

承熙坐在妝台前，阿滿帶著幾個小侍女在一旁負責梳洗打扮，將一支梅花白玉簪子插進承熙發中。

「換這個。」承熙將簪子拔出來，遞上一支更奢華的累絲金鳳簪，挑的耳環手鐲也都是滿滿的金玉之氣，「我越奢靡輕浮，旁人就越放心。」

「郡公府的桃花是京中一絕，皇后授意郡公府辦這場春日宴，又親自下帖給宋府，看來皇后還是想打宋府的主意。」承熙一面換衣裳一面說。

這個冬天過得心驚膽顫的，阿滿見承熙又瘦了，衣裳都要系的更緊一些了。

「是啊，老侯爺家的小郡主今年也十四歲了，皇后辦這場春日宴不就是想讓太子的人娶了郡主嘛。」

承熙冷笑，「不能將我嫁到宋府，能娶回來一個也是好的。」

承熙出門時，正看見達圖什尼牽著小衣在廊下看花，小衣很小，達圖什尼又高，她只能牽住達圖什尼的小拇指。

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都笑得那樣開心。

承熙沒有打擾，轉身離開時恰好達圖什尼看過來，在府中她很少這樣艷麗的打扮。

明明衣袖上綉著最俗不可耐的鳳凰牡丹，偏偏她卻穿出了玉女貴胄的清冷風氣。

到了郡公府時，府門前已經停了數十輛官眷的馬車，夫人帶著正值妙齡的女兒三五成群地互相吹捧。

承熙就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昂首挺胸地走近郡公府，明明來的路上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餘光看見馬車木牌上「宋府」二字時還是不敢停留。

郡公夫人出來迎了承熙進門，但承熙懶得應付各府的夫人小姐，進了府就躲到不起眼的角落找自在了。

「今日都來了那些男賓？」

「奴打聽過了，前幾日各地送來的舉子有幾個已經成了朝中勛貴的門生，有些門路的基本都來了。再有就是朝中大臣家的一些公子，都是宴會上的常客。」

承熙看著花園裡確實有些生面孔，一個個不是急著攀附著貴婦人，就是故意在世家小姐旁邊舞文弄墨、吟詩誦賦，都想著能成為哪個大人的乘龍快婿。

唯有一人，一身深藍祥雲蝠紋勁裝，腰間掛了一塊墨玉，眉目剛毅、神色冷漠，獨自站在柳樹下與人群格格不入。

「趙將軍如今可是陛下新寵，多少人想把女兒送他府上，怎麼還百忙之中抽空來這春日宴。」阿滿也注意到了，樹下站著的人正是趙誼。

趙誼也遠遠看見了承熙，對著承熙恭敬作揖，承熙也頷首回禮。

承熙淺淺一笑，「趙將軍是征戰疆場的英雄，這英雄也有心儀的美人。」

樹下雖只站著趙誼一人，可不遠處的湖邊卻有幾個少女在比賽投壺，其中最所向披靡的就是宋府的小郡主。

「方才郡公夫人還在尋公主，公主怎麼一個人在這兒賞花？」一道聲音自身後響起。

承熙轉過身就看見寧王妃往這邊走來。「見過王妃。」

雖然郡公夫人的宴上請了寧王妃來，可彷彿那些夫人少婦都不愛和這位異國來的和親公主來往，寧王妃也是成了這盛宴的背景板。

「郡公夫人家的桃花開的好，我一時貪看忘了時辰了。」承熙隨便找了個借口。

「聽王爺說，公主喜歡梨花，剛好寧王府中有一株百年老樹，公主得空也去看看。」

承熙不明白自己和寧王不合是人盡皆知的時，怎麼寧王妃總愛跟自己親近。

換做是旁人，承熙是連笑都懶得笑一下，可是見眼前的人也是個可憐人，還是不忍心冷眼相待。

他日太子登上皇位，也許自己也會如她一樣被當成一個物件一樣送去和親。一輩子小心翼翼，受人冷眼。

「桃花也好、梨花也罷，只要平陽公主喜歡的不是水性楊花就好。」說話的人一身湖藍長裙，雲髻峨峨，明眸皓齒。

眼看是空谷幽蘭的氣韻，可一開口儘是冷嘲熱諷。

敢當眾冒犯平陽公主的，也就她太宰之女江映月幹得出來。

阿滿憤怒，剛要衝上去一個掌摑，卻被承熙攔了下來。

「本公主喜歡什麼只怕輪不到江小姐議論。」承熙也不惱，笑吟吟地看著江映月。

這一笑，讓江映月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不顧淑女氣度大罵了起來，「他們敬你是公主，我江映月才不怕，整個縉雲城多少好女兒怎麼宋世子就看上了你這樣一個不知廉恥、毫無骨氣的女子。」

說著，又看向承熙身邊的寧王妃，「宋世子當年慘死羌人手中，公主如今卻和自己的殺夫仇人一起談笑風雲，你這樣的女人，怎麼配嫁給宋世子。」

江映月的聲音越來越大，引得好些人都圍了過來，就連郡公夫人得了消息都匆匆趕了過來。

一邊是國之重輔的掌上明珠，一邊是金尊玉貴的當朝公主，郡公夫人是誰都不敢得罪。

一向不肯吃虧的承熙此刻卻沒有出聲反駁，垂下眼睫，江映月說的對，她這樣的女子怎麼配得上宋景澤。

「我嫂嫂配不上，難道江小姐就配的上嗎？」小郡主撥開人群，站在身邊，毫不留情的回擊江映月。手裡頭還拿著投壺的箭矢。

宋老夫人也跟了過來，對著小女兒說教到，「濯濯不得無禮。」轉而又看向江映月，「江小姐是清貴之家的小姐，我兒一介武夫，自然不敢高攀。幸而公主不嫌棄，肯下嫁宋府，是宋府的福氣。」

「老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江映月臉上有些掛不住。

「我兒為國捐軀，死得其所。寧王妃是為兩國和平前來和親，陛下都不曾遷怒王妃，江小姐怎麼敢冒犯聖意。」

宋老夫人幾句話就說的江映月紅著臉跑了，餘下看戲的人也都被郡公夫人請到前廳吃茶了。

老夫人牽著承熙手，眼裡隱約還有淚花，「好孩子，讓你受委屈了。」

承熙搖了搖頭，強扯出一抹笑容，「是承熙不好，自己曾是宋府的兒媳，這些年胡鬧無禮，讓宋府也跟著蒙羞。」

「公主既知道會連累我哥哥名聲，就應該潔身自好。」小郡主接過話，也是說完轉身就走了。

「公主別見怪，濯兒脾氣你也知道，她最喜歡景澤，只是年紀小有些事想得太簡單了，還看不到公主的難處。」宋夫人安慰著承熙。

承熙看著宋夫人鬢角的白髮，強忍著淚意。

短短三年宋夫人就像蒼老了十歲，原本也是兒女雙全的有福氣的人，如今物事人非。

「承熙明白，侯爺和夫人待承熙如親生女兒，濯濯既叫我一聲嫂嫂，我定儘力為她周全，也好讓侯爺和夫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