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之後的一連幾天,我都跟著大師兄在學習冥想。隨著不斷的練習,我現在已經能夠將念力化作靈力,甚至可以在掌心用靈力化作球體。雖然還僅僅是一個冒著煙的小小球,但是對我來說那簡直是從未發生的事情。當我第一次炸出這個靈力球的時候,可把我高興壞了,恨不得告訴全天下。但實際上我也只告訴了嘉平。別說師父了,連大師兄我都沒機會說。
自從上次師父把我交給大師兄來教習之後,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如今連大師兄也越來越忙,有時候甚至整個半天都見不到人。
因為上次的外宗弟子失足落山之事,元春掌門覺得鎮魂殿封印有所鬆動,所以想利用青玉瓶再加強下封印。這青玉瓶便是上次與大師兄一起取來的法器,說珍稀也一般,和藏寶閣的其他法器相比也不是那麼有名,說普通也不是,畢竟青玉瓶的一個主要能力便是能將靈力平均擴散,對付大型的靈獸或者要強化大面積的封印來說是必不可少的。
這些事都是嘉平告訴我的。大師兄從取來青玉瓶到現在,都不曾和我講過任何與鎮魂殿有關的事情。
可能還是覺得我沒用吧。
「相月呀相月,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變成一個讓大師兄信任的人呀……」抬頭看看鏡子里的自己,長得雖然不算美艷精緻,但也可以說是清秀可人吧,怎麼就這麼笨呢!雖說嘉平和我靈力水平差不多,但是至少見多識廣,人脈廣闊,但凡重陽山上有點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的耳朵。可我呢,學啥啥不會,一問三不知。
想到這裡,我不禁嘆了口氣。
上次大師兄說我的靈力氣滯,也不知道找沒找到原因。還是說我就是天生愚笨,無藥可救。
還沒等我自怨自艾完,肚子便傳來了一陣咕嚕聲。
我無語的盯著自己的肚皮,現在剛過未時,才剛用過午膳不久,今日午膳的羊肉煲還不錯,我連吃了兩碗,結果現在就餓了?我可真是幹啥啥不行,乾飯第一名。
我從抽屜中翻出了些私藏的點心。自從開始跟著大師兄修習,我不僅夜夜做噩夢還總是餓,嘉平說我是常年不用功,突然開始努力發奮,身體受不住,我隨不信,但是這飢餓和疲憊卻是實打實的。
正在我翻點心的時候,我突然看到之前被我遺忘在角落的穗子。鬼使神差般,我再一次把它拿了起來。當我觸碰到它的時候,穗子上的紅珠再一次泛起了紅光,但是這一次沒有頭疼。我膽子大了些,把穗子拿在手裡把玩,對著陽光照看試圖發現什麼端倪——雖然沒有。
「相月,相月!」嘉平的聲音由遠及近,直至破門而入,嚇得我一把把穗子塞在袖子里藏住。「嘉平!你有沒有禮貌!女子的房間可是能這麼闖進來的!」我眯起眼怒視衝進來的嘉平。
「好啦,咱倆還分男女嗎?這麼客氣……你快來,這次帶你看個稀罕的!」嘉平絲毫不管我的憤怒,不由分說拉起我就走。
「誰和你不分男女了,你才不分男女呢……是啥稀罕的?」我一邊被拽著走,一邊豎起了我八卦的小耳朵。
「你來了就知道了……你看了得感謝我……」嘉平神秘兮兮,帶著我東轉西轉,一路轉到的後山的草垛,嘉平拉著我躲在草垛後面,示意我向下看。
鎮魂殿!
鎮魂殿前的石台上圍著重陽山上的幾乎所有能叫得上名號的大家——師父、元春掌門、元華道長、大師兄、桐和師姐、和外宗的多位長老。元春掌門手裡還拿著青玉瓶。
原來是今天加強封印,怪不得我這些天既沒有見到大師兄,也沒有見到過師父。
「怎麼樣,這場面千年難遇吧?」嘉平得意洋洋。確實,我忙著看鎮魂殿的情況,無暇回應他,只點點頭,並伸手給了嘉平一個大拇指,表示了我的肯定。
「相月,你袖子里是什麼呀?」
完了,我聽了猛地一驚,我都忘了穗子還藏在我的袖子里,一伸手的時候怕是漏出來了。
「額……」我手忙腳亂的試圖把穗子藏起來,低頭卻發現穗子的紅光比以往更盛,甚至還隱隱有些發燙。
不待我解釋,鎮魂殿的情況已經瞬息萬變。
外宗長老們在外圈頌文結印,天空快速聚集了大片雷雲,黑風陣陣吹的我睜不開眼。內圈由師父、掌門、元華道長和大師兄與桐和師姐組成,二次結印,天雷印緩緩在雷雲上形成。即刻,元春掌門祭出青玉瓶,將天雷印擴大至整個鎮魂殿。天雷滾滾,黑雲壓地,後山的草木被大風卷到半空中,砂石如雨一般落下。
鎮魂殿彷彿也感受到了天雷印的到來,異動更甚。我遠遠躲在後山都能感受到鎮魂殿的憤怒,一下一下,衝擊著鎮魂殿的封印,彷彿在與天雷印對抗。
「堅持住!」元春掌門高聲喊道,眾人一併聚合靈力推動著天雷印向鎮魂殿壓下去,卻不想遭遇了更強烈的反抗。我看著鎮魂殿,緊張得握緊了拳頭,卻不想被掌心的穗子燙的鬆開了手。
正當我鬆開手的時候,我才發現穗子的紅珠亮的驚人,彷彿要爆炸一樣。我連忙把穗子丟到一邊,生怕它爆炸,但是它卻彷彿感應到了什麼緩緩升上天空。
「相月……你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呀……」嘉平語音顫抖。「我也不知道……」我急的要哭,這穗子不會給封印鎮魂殿搗亂吧,那我可是闖大禍了。
所幸師父他們在鎮魂殿前忙於結印,無暇顧及後山的混亂。鎮魂殿與天雷印相抗的過程中,在烈風卷地砂石翻飛中,誰也沒發現,在鎮魂殿後飛出了一縷微光,直直的撞進了穗子上的紅珠,穗子便重重落到地上。
我因為太害怕穗子闖禍,一直盯著它,於是直接目睹了這一幕。
「誒,嘉……」看到穗子摔下來的瞬間,我正要拉著嘉平說這件事,一回頭卻發現嘉平忙於躲避落下的砂石,完全沒有注意到穗子發生了什麼。
我張了張嘴又閉上。
本身大師兄帶我去藏寶閣已是不妥,雖然沒有明文禁令,但是元春掌門定是不樂意的,更何況這穗子是被我偷偷帶出藏寶閣的,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不僅我完了,怕是連帶著大師兄也完了。如今這穗子還與鎮魂殿有關,估計連嘉平也跑不了,左右他也沒看見,還是別拖累他比較好。
在穗子落下的瞬間,鎮魂殿彷彿也放棄了與天雷印抗衡,逐漸接納了天雷印的封印。很快,天雷印便覆蓋在了鎮魂殿的每個角落,狂風也逐漸停了下來。嘉平終於偷偷抬頭,臉上被砂石灰蹭的如同花貓,我不由得直直笑了出聲。
「你還笑,你也沒好哪兒去!」嘉平看著我沒好氣的說。
「好啦,咱們趕緊回去吧,這樣子太容易被發現了。」我拉著他起來,抖抖身上的灰,趁機把掉在地上的穗子撿了起來。
「你那個破爛穗子呢?」嘉平果然沒有忘記這件事。我也老老實實承認。「被我撿起來了。」
「你那個穗子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呀,咋還能自己飛上天?」
「你傻了吧,風那麼大,當然是被風吹上天的。」我信口胡謅。
「胡說,我明明看見它是自己飛上天的,還閃著光。」
「你記錯了吧大哥,一個破爛穗子,咋還能閃光,是天雷印的反光吧,還自己飛上天,你是嚇傻了吧。」我語氣堅定,咬死不承認。
「真的?」嘉平有些將信將疑。我發現嘉平動搖了,便立刻再加碼。
「當然是真的,這穗子這麼輕,被風吹上天很正常吧,你還不是被砂石砸的抬不起頭來。」
「你才抬不起頭,我那是自保為先,萬一那不長眼的石頭砸壞了我這張俊秀的面容,全天下的姑娘們都得哭上一年。」果不其然,嘉平這話題說跑就跑。
「是是是,你這張慘絕人寰的臉,誰看了不得哭上一年。」我佯裝順著他的話頭講,暗戳戳的拆台。
「嘿相月,你這學問沒學到位就不要瞎用詞,什麼叫慘絕人寰,我這還沒破相呢。」嘉平氣的跳腳。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撫他:「別急別急,馬上就破相了,人家說了,有志者事竟成。」
說完這話,我腳底抹油,立刻開溜。
回到房間里,我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個穗子。
「穗子呀穗子,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要跟鎮魂殿扯上關係呀,害得我現在拿你這個燙手山芋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伸手戳了戳這個穗子,發現與之前沒什麼不同,甚至連紅光的沒有了。我嘆口氣,轉身想給自己倒杯茶,潤潤我這提心弔膽的一天。
「本尊也是你一個宵小之輩能夠隨意觸碰的?」
我突然聽到這聲音,嚇了一跳,連帶手裡的茶杯也掉了。
「毛手毛腳,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身後的聲音繼續說。
「是誰!」我猛的回頭,試圖找到聲音的來源,卻空空如也。「不會是鬼吧……」我寒毛直豎,想到了嘉平之前給我講的鬼故事。
「你這個瞎子,本尊何等尊貴,豈是冥界幽魂能配得上的。」聲音又說。
「你你你……你到底是誰……有本事就出來……躲躲藏藏的算什麼男人!」我怕死了,順手從桌上抄起了托盤,向著空氣揮舞。
「本尊就在此處,談何躲藏一說。」
「那那那你在哪兒,你倒是說呀……」我一邊揮舞著托盤,一邊小心翼翼的向門的方向移動。
「就這點膽子,這就想跑?看來本尊雖然千萬年不曾出現,如今依然令人生畏。」房間里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滿意。但這聲音里的一絲滿意卻激起了我的好勝心。
「誰說我想跑,我告訴你,我堂堂元陽道長關門弟子,能怕你一個鬼不成。」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好勝心鼓勵了腳步,開始緩緩向聲音的來源處挪動。
「本尊乃天下至尊,你這廢物若再稱呼本尊為鬼,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你你你若不是鬼,為何不顯形?」我昂起頭,四處找這聲音的源頭,發現是從床頭的桌台上發出的。
等等,桌台上?穗子?
「你是那個破爛穗子?!」
「本尊不是穗子,只是暫且附在這穗子上,更何況這也不是破爛穗子,是掛在流火鈴的流火穗。」
我發現這聲音原來是那個破爛穗子發出的,便放下手中的托盤,走過去戳戳它。「原來你就是當時那縷光。」
「拿開你的臟手,本尊豈是你可以隨意觸碰的。」
我低下頭,恨不得將眼睛貼在穗子上,終於看到穗子的紅珠裡面隱隱約約飛著一個人。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你便是鎮魂殿里的惡靈,趁著天雷印封印魔王元神之時,偷偷跑了出來藏進了我的穗子里是不是?」
「你們這幫道貌岸然自詡正義實則虛偽至極的廢物,也有臉說本尊的流火穗是你的?」
我皺了皺眉,平白無故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非常不爽。
「你一口一個本尊本尊,尊在哪兒了我瞧瞧?你現在躲在這小珠子裡面,要不是本姑娘心善,沒把你交給師父他們,你現在早就被送回鎮魂殿了,還有空擱這罵罵咧咧呢。要我看,你就得叫我一聲恩公!」
「你這潑婦,敢對本尊出言不遜,我看你是活膩了!」
「我活膩了?我看你才是活膩了,我出言不遜?我就罵你怎麼了,你還能跳出來打我不成?」
「算你走運,本尊現在法力略有虧損,待恢復后定將你碎屍萬段。」
「我走運?我看是你走運,我告訴你你要是給我逼急了,我便將你交還給師父,到時候大不了便是一頓責罵而已,而你就等著消失吧!」氣死我了,我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麻煩,既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這個珠子里的人還一直罵我。不行,回頭我得想個辦法,把這穗子再送回藏寶閣去,趕緊脫手才好。
晚膳時分,難得見到師父、元春掌門、元華道長都在,大師兄與桐和師姐也坐在一旁陪同,所有人看起來都非常高興,想必是天雷印完成的十分順利。
嘉平端著碗蹭到我身邊來。「是不是得感謝我帶你見識世面?你看除了上位的這幾位道長和大師兄二師姐他們,其他人都不知道這事兒。」
我抬頭看著他們高興舉杯的樣子,點點頭,目光卻不由得落在了大師兄和桐和師姐處。嘉平敏銳的捕捉到了我的目光。
「嘖嘖,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嘉平砸吧砸吧嘴,品評道:「元春掌門其實一直都想給大師兄與二師姐牽線,如今二師姐也到了該許配的年紀,與其許給外宗子弟,不如尋一個知根知底的,更何況大師兄與二師姐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修習,想來感情也是不錯的。」
我不答話,只默默看著共同舉杯的二人,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桐和師姐一直都是元春掌門的驕傲,甚至是整個重陽教的驕傲。外表美麗,實力高超,出身更是一等一的書香世家。若是真許配給了大師兄,也是良配。
我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瞎想什麼呢,難不成還能將我許配給大師兄嗎?想到這,我低下頭往自己嘴裡又塞了個包子。
正在努力咀嚼的時候,忽然感受到一陣目光,我抬起頭,卻不想直接跟大師兄對視了。這一對視直接噎住了我,我不由得咳嗽起來。嘉平趕緊過來給我遞水拍背,我倆都沒看到大師兄微微笑的樣子。
用過晚膳,我再次回到自己的月暉堂,想著剛剛被包子噎住的樣子,不禁把臉埋到了被子里:「為什麼每次都被大師兄見到這種醜樣子……」
「因為你本身就丑……」房間里傳來了一陣戲謔的聲音。
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個人在房間里。「你不要臉,偷聽我講話!」
「本尊何須偷聽你講話,你的聲音大到整座山都能聽到好嗎……」
「你給我閉嘴!」我直接丟了個娟子過去蓋住穗子,試圖還自己一個清靜。沒想到這個珠子里的人還生氣了。
「從來……沒有……任何人……敢讓……本尊……閉嘴……」
啊這,我一時有點尷尬,好像是自己說錯話的那種感覺,雖然好像大概我也沒什麼大錯?
眼看著這個穗子逐漸升空,穗子上的珠子愈發紅亮,甚至我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這個珠子的溫度。不會是這個珠子的溫度就是這個人生氣的程度吧,那他看起來真的好生氣。
我有點害怕這個珠子爆掉,畢竟我還是想給它還回藏寶閣去的,要是爆掉了,豈不是罪加一等。
我心裡暗暗的嘆了口氣。相月呀相月,好男兒志在四方,好女兒坐享其成。啊不對不對,是能屈能伸。
想到此處,我整理了一下表情,提一口氣:「啊呀這位大人吶,小女子一時不察說錯了話,可千萬不要和小女子一般見識呀,都是小女子的不是,大人海涵吶——」
感覺應該是有點用,穗子在半空中停住了。離譜,我雖然看不見珠子里的人什麼樣,但是好像能感覺到是愣了一下。
我覺得這招有戲,再提一口氣:「大人吶,為了此等小事氣壞了身子可不好呀,小女子著實不配讓大人氣壞了身子呀,還望大人寬恕一二呀——」
果然有戲,這穗子緩緩落了下來。過了一會兒,聽到珠子里的人開口:「你可知錯?」
我再接再厲:「知錯知錯,只要大人您不生氣,小女子就放心了——」
「這還差不多。」
我長舒一口氣,幸好我常年在師父和元春掌門那裡練習滑跪,此時跪的還是很有效果的。
危機解除,我放心了不少,給自己倒了杯水潤潤喉,走過去查看這個被附身了的穗子:「還未請教你這位大人姓甚名誰?」
「本尊乃天地至尊……」
一陣沉默。
「咋了?卡住了?不會忘了你自己叫什麼了吧?」我有點好笑,扯犢子呢就這還天地至尊呢?那我還天王老子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語氣嘲諷的有點明顯,這珠子里的人明顯氣急敗壞了。
「胡說,本尊……本尊的名號豈能容你這等廢物知曉。」
行行行,算我人美心善慣著你,給你個台階下:「啊我知道了,你一定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李大能吧,就是那個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那個李大能上神。」我胡扯了個名字,心裡暗暗翻了個白眼,我這個名字起的,天才呀天才。
「……哼,算你有眼光,本尊正是李大能上神。」
我嘴裡的茶水差點沒噴出來。
「果然是大能,久仰久仰。」
不知道這個大能是不是有個雛鳥效應,睜眼看見的第一個人是我,便就當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一天到晚盯著我,不是嫌我這個做的不好,就是說我那個做的不對,我真是服了,這是個祖宗吧。要不是還想把穗子送回去,我早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