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從樊落網
時間往回倒退至早晨爆炸案審理的時間。哦,按照時差,咱們還要往後挪兩個小時。
從樊難得接到這麼大金額的單子,他原是上一年逃難來的。那時唐忠唐義特地來找他,說是當年他將夏星冉父母扔下樓的視頻流出,被夏星冉看見了,棄車保帥,他必須做一個「死人」。
他是個沒有學歷、又沒有一技之長的人,思來想去,便只能幹干這跑腿的活,混一混日子,好歹能活下去。
不過,這逃難的日子,也隨著前幾日他偶然撞見韓苒塵,眼看也要到了頭。所以這幾日他幾乎通宵加班,想儘可能的多掙一點錢,於近日再逃到別處去。
他在新省空曠的道路上開著車,往常歡家裡疾馳,腦子裡的思緒如車窗外紛揚的黃沙一般,亂糟糟的。
韓苒塵應該是不記得自己的。當年她被越昊天騙來的時候,一直是唐忠唐義在看守著她。自己只不過看她長的好看,下意識多看了她兩眼而已。
可若是她也看過視頻呢?
隨著一陣刺耳的剎車聲,輪胎在地面升起了白色的煙。從樊雙手握住方向盤,將頭抵在了痙攣的手背上,身上顫抖著,大口的喘著粗氣。
不會的。韓苒塵怎麼會看過,她和夏星冉能有什麼交集。
從樊定了定心神,顫巍巍的從已經褪了色的發白的工作服口袋裡,找到一張皺巴巴的餐廳紙,擦了擦滿頭的汗,然後重新開始掛檔。
半個小時后,他到達了常歡的住所,如往常一般自報家門,然後敲響了門。
咔噠一聲,門從裡面被拉開,迎接他的是笑的晦暗不明的韓苒塵。
他下意識的,做賊心虛的特意繞開了她。將帽子往下壓了又壓,一路低著頭,詢問要寄送的物品。
「就是這些堅果和其他吃的。師傅您稱一稱,回頭好算郵費的。」韓苒塵裝作若無其事,拽著箱子,順地拖了過來。
從樊的心跳這才一點一點慢了下去。
「師傅您是本地人嗎?看著不太像呢。」韓苒塵看著他搬東西稱重,彎下身子笑著問道。
從樊清了清嗓子回道:「我是外地來的。」
韓苒塵手托著臉,故意鶯歌婉轉的哦了一聲。從樊身子泛起不正常的顫慄,只覺自己猶如掌中之物般。
韓苒塵拿起手邊的水杯,眼裡閃過一絲精明。婀娜的走到從樊身邊,也蹲了下來,身子幾乎要貼在從樊身上。
她將水杯遞給從樊,歪著頭笑嘻嘻的看著他,極盡妍麗:「師傅,這天還挺熱的,難為您跑了這麼遠。快喝些水涼快涼快。」
「不,不用了,我不渴。」從樊死死攥著拳,立刻往後退了退,慌亂之間差點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屋子裡響起韓苒塵嬌俏的咯咯咯的笑聲。她又往前挪了挪,伸手摸上了從樊的臉。她身上散發的香氣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將從樊牢牢困住,無法掙脫。
「師傅,您這麼緊張做什麼。人家也是規規矩矩的人,不過是看您辛苦,想請您喝杯水而已。就這麼不肯賞光么?」
韓苒塵的聲音像一把帶著刷毛的鉤子,從樊覺得自己骨頭渣子都酥掉了一地。他忍不住閉上了眼,將頭睡在了韓苒塵的手裡。感受著韓苒塵掌心與他臉頰的接觸。
就在他覺得自己即將舒服的快要登頂的時候,忽覺臉上頭髮上猛地一涼,他立即驚恐的睜開了眼,連忙就想捂住自己的臉和頭頂,卻已是來不及。
剛剛還和他一起溺在溫柔鄉里的韓苒塵陡然間變了一個人似的,渾身充斥著肅殺之氣,像千年未融的雪。
「果然是你。」韓苒塵冷冷的丟下一句,轉身便去一邊洗手。全副武裝的常歡走了出來,熟練的便把從樊綁住。
「你們,你們做什麼,綁架是犯法的知不知道!」從樊在地上劇烈扭動著身體,像是一條大臭蟲。
韓苒塵甩著手走了過來,拿起書架上的電話,冷哼了一聲道:「你接下來是不是想說要報警啊。」
她晃了晃手上的電話,當著他面按下了11兩個字,眼裡兇狠頓現,臉上卻仍是笑眯眯的,看起來十分的可怖:「巧的很,我正想報警呢。咱們正可以把夏星冉父母的案子一起算算。」
「別別別,不,不要!」從樊的噩夢照進了現實,他扭著身子爬到了韓苒塵的腳邊,不住的哀求著。
常歡將韓苒塵拉開,一臉嫌惡的踢開了從樊。右手卡住他的脖子,將他整個人從地上拎了起來。
從樊臉色憋的通紅,眼珠子快要瞪的爆出來,雙腿懸在半空中,不受控的踢蹬著,嗓子里發出艱難的嗚咽聲。
一分鐘后,常歡像扔破布一樣,將從樊扔在地上。從樊立刻像得水的魚,一陣劇烈咳嗽后,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往肺里輸送著新鮮氧氣。
常歡雙眸陰鷙猩紅,挑著眉,寒光乍現,目色暗似沉淵,渾身透著肅穆狠絕的氣質,他盯著從樊冷笑道:「我的本事可不止剛剛那一點。你若是現在不想死,就老老實實隨我們走一趟。」
「去哪?」韓苒塵偏過頭望著常歡問道。
「你收拾一下,我們現在立刻啟程前往北市。」常歡言簡意賅,韓苒塵沒有多問,轉身進了裡屋開始收拾起衣物來。
專業的事要交給專業的人做,況且常歡心裡原本也一直有個疑問,需要去北市見了那人,才能弄個清楚。
一個小時后,常歡在從樊的嘴巴上貼上膠布,而後麻利的將他扔進了後備箱里。
韓苒塵打開車門,忍不住側身看著那棟住了近一年的房子,凝望著身旁的常歡,聲音有明顯的粘膩,她問道:「那咱們還回來嗎?」
常歡將手覆在韓苒塵的頭頂,一下下的撫摸著她細軟的頭髮,眸光溫柔:「我答應你的自然不會食言。」
韓苒塵彎著眼睛點了點頭,二人相視一笑,挽著手上了車。
一縷縷的溫情緩緩從兩人的身體里浸了出來,悠悠地溢了滿地。雖是暑熱的夏天,熱浪灼灼,但兩人並沒感受到遠行的未知的焦慮。
……
常歡啟程的時候給夏星冉打了電話。夏星冉掛掉電話后,剛剛吃的軟乎乎的糕點,此刻都變成了硬沉沉的秤砣,膈在她的身體里,難受非常。
她又將背轉了一點,生怕被亭子里的人看出她的異常。腦子裡漿糊一般,怎麼攪轉都分不出個涇渭來。
無論如何,這是極私密的事。這頓飯她鐵定是無法再吃下去了,夏星冉將手握拳置於腿邊,胸廓明顯上下起伏了數次,然後裝成一臉歉意的模樣往亭子里走去。
「真是不好意思,醫院裡臨時有點急事,我得回去一趟。」
夏星冉一向不大說謊,這兩年情勢所迫學了一點,勉強能唬的住旁人,韓辰洛卻是不能的。
他低眉明了一笑,配合的站了起來,臉上滿是焦急,快速的收拾好東西,對滿桌子的外人道:「今天多謝各位款待,大家慢吃,人命關天的事可等不得,我陪姐姐打車回去就好。」
說完他也不等眾人做出反應,忙忙的就拉著夏星冉一徑跑了出來。夏星冉的手雪白的,被冷汗浸的冰冷,與樹上的蟬鳴像是隔了兩個季節。
「回家嗎?」韓辰洛打開手機打車軟體詢問道。
夏星冉先是有些詫異,半分鐘后,她的臉色微紅,盯著地面上兩人黑色的影子道:「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韓辰洛聳著肩膀,挑眉笑的得意。
夏星冉便將他拽到旁邊的梧桐樹底下,四處望了望,將電話里的內容一股腦的都告訴了韓辰洛。
她重複這事的時候,剛剛壓在心上為保持平靜的石頭,又勢如破竹的被頂開,碎了一地。
說完后,夏星冉的臉色像是浸泡的樹莓汁,呼吸急促著,好像喘不過氣似的。這會雖在陰涼地里,卻反而出了大滴大滴的汗,頭髮和衣服濕答答的粘在了一起。她覺得胸口更悶了。
「小洛,我想去找林隊長說這個事。」夏星冉捶著胸口,說出的話斷斷續續的。
韓辰洛的神色已經變的嚴肅認真起來,眼珠子在眼眶裡滴溜溜的轉了三四圈后,搖頭道:「不妥。還是等常歡叔叔和我媽,還有那個兇手來了再說吧。」
夏星冉舔了舔乾燥的唇道:「也是,之前林隊長並沒查出來。這會說了,他臉上該不好看了。」
韓辰洛對於夏星冉的曲解有些錯愕的輕笑了一聲,卻並不著急解釋。沒有把握的事,他現在也學會了緘默。
「他們什麼時候到?」韓辰洛叫了一輛回家的車。
「後天上午。」夏星冉看了眼手機確認了一遍,聲音篤定,像是開弓的箭:「我是一定要去接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