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有人在乎
最後這句話觸動著肖城，他想起文濤所說的那句，命運從來沒有給過他選擇，這就是復仇者的命。
仇恨無法放下，現在自己之所以大言不慚的勸其理智，是因為痛沒在自己身上。
這一刻彷彿歷史重演，可肖城卻也只能做一個看客。
「警方已經抓到了指證文濤的證據，不久后，不，很快文濤就會受到法律的制裁。你們只要等待就可以了，你們還這麼年輕。即便心中再恨也有法律來懲罰，你們用非常手段只會和文濤成為同一種人，只能過被心魔支配的人生。她恨，你就陪她瘋？你怎麼不想著帶她一起活呢？只要再等一等，仇就可以報了。」
李萬千張張嘴想說什麼終究沉默了，半晌點了頭，還詢問著謝瑩。
肖城嘆了口氣當他的面給夏夢打了個電話。
開的免提，「謝瑩現在怎麼樣？」
「狀態不好，要死要活。」夏夢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這幾天讓他們各自冷靜一下吧，你把謝瑩帶去哪了，你宿舍？」
「看得住人看不住心，更何況我現在沒有限制她自由的權利，我和謝瑩非親非故非友，這姑娘可是會玩陰的，我惹不起，我把這事告訴文濤了。」
「什麼？」
肖城驚訝的，李萬千直接坐不住了。
「你怎麼告訴文濤了。」
「不告訴文濤你以為他不知道？」夏夢在電話那邊冷笑，「他什麼都知道，只是不揭穿罷了，而且我覺得文先生有一點。」
夏夢的語氣有些猶豫，肖城追問道，「有些什麼。」
「他今天和我說的話有些奇怪，我覺得他也許知道謝瑩想要他的命。」
「什麼？」
「沒什麼，也許是我理解錯了，但文濤百分之百知道謝瑩要做什麼，可他沒阻止，或許是早有所防備，畢竟他是文濤，就算你不阻攔今天的事，估計也不會出大事。」
這話倒是真的，那土製火藥的味道很重，文濤的保鏢一定會發現的。「可你也不該告訴文濤啊，他會怎麼對謝瑩。」李萬千急了，對著電話吼。
夏夢冷笑，「我沒告訴陳警官就算對你們仁至義盡了，知道剛才肖老師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在陳立身邊嗎？對於謝瑩你大可放心，文濤知道后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和謝瑩回別墅了。
李萬千你顯得太多餘了。而且我勸你和謝瑩離開文濤吧，他不一定憋著什麼主意呢。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只要耐心等待，文濤馬上就會被警方抓了。省的你們下手了，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竟然還計劃火藥殺人，真是不自量力。」
夏夢說的難聽卻句句打在心上，肖城知道她是想以此敲打李萬千。肖城現在還心有餘悸，后怕如果自己沒有跟上李萬千，他倆的一輩子就毀了。
「既然沒事了，肖師兄能放了我嗎？」
「不能，文濤那邊最起碼會看著謝瑩，你這邊就我來看著，你這幾天在唐教授家待著吧，好好反省反省，叫唐教授好好教育教育你。一天天就知道在網上張揚，和校領導叫板，你才多大，到二十歲了嗎？你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嗎？身為一個男人，自己都負責不了，還妄圖負責人家小姑娘，夏記者說得對，真不自量力。」
他拎著被綁著的李萬千到樓上，一進門兩個老父親花白著頭髮正在喝酒，這場面讓肖城唏噓不已，他不敢多想，只交代了是自己的師弟，容易犯錯，看他兩天，給他吃喝但別鬆綁。
「師兄你還要一直綁著我啊，我知道錯了。」
「你知道錯了也沒用，我不信任你了李萬千，先忍兩天吧，別給警方添亂。等警方那邊處理好了，我再來接你，學校我幫你請假，不過聽說你很久不回學校了，你是找死嗎？」
說著肖城把他扔床上，自己打了地鋪，「今晚就這麼睡吧，我很生氣，李萬千我希望你能夠反省一下自己，對未來有個規劃，不然你會後悔的。少年時候總是專註在某件事上，繪畫也好事業也罷，還是女人，到最後你會發現自己的任性會讓你錯過很多的。」
肖城掏出內心和他說這些話，覺得李萬千不懂事，自己過去又何嘗懂事？可人只有在失去后才珍惜，才知道自己究竟在一條路上執著到，失去了多少曾經可以美好的時間。
夜晚安靜，外面隱約傳來唐父醉酒後的呼嚕聲，這樣的夜裡，肖城異常想念和唐勝在一起的日子，也是這樣一個人睡床上一個人睡地上，說著學校里的趣事，說著八卦，吹牛皮，就像在宿舍一樣。那時候自己總是耍賴睡床，唐勝每次都說他矯情，卻每次都讓他。現在想來，自己真的很遲鈍。
李萬千半晌出聲，「師兄你睡了嗎。」
「怎麼了？」
「我現在冷靜下來，知道師兄你是為我好，就像陳教授一樣。我挺感激的。」
「你不用感激任何人。」
「你不懂，我從小就沒有家人，吃百家飯長大，受盡白眼。我說著自己臉皮厚，可實際上心裡介意的厲害，所以我總在別人對我先厭惡前，就故意惹人不快，我覺得是我故意讓他們那樣的，而不是他們真的看不起我。」
「我知道。」
「你不知道，剛入學的時候，我在論壇上發帖內涵你，其實我是嫉妒你，我當時聽他們說，你是陳教授的關門弟子，獲過獎將來是大畫家，學院里的人都喜歡你。對不起，師兄。」
「都過去了，不要想那麼多。」
「師兄，我聽人說過你未婚妻的事，你很愛她是嗎。」
肖城不知如何回答，李萬千沒等到答案自顧自的說著，「我很愛阿瑩。」
「看的出來，但愛不是你做錯事的借口。」
「我真的很愛很愛她，從我在雲南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歡她，她那麼漂亮，還是唯一不介意我沒有父母，說我有天賦予的人。那時候我真是覺得我運氣爆棚了。如果可以，我想將我所有的好運氣都給她，替她受這些苦，可我什麼都做不了。
她需要用錢，我拿不出來，哪怕我拚命畫畫，哪怕做假畫，我都沒覺得自己掉價，我很高興終於幫上她了，可我所能做的也只是這些，改變不了她的命運，不能替代她心裡的仇恨。你知道嗎，我看她那樣子真的很難過。」
「所以你就自毀前途？」
「肖師兄你不明白，在我看來，我什麼都不曾擁有。我一閉上眼就是她的笑容，這是我二十年來最珍貴的東西。什麼前途什麼繪畫，我真的並不在意。
換句話說，師兄，你那麼維護你未婚妻，甚至不能接受她的自殺，而覺得是他殺一直在找兇手，這難道不是執著嗎？不是因為你愛她，所以才想找到那個殺害她的人。」
肖城沒說話，他直覺內心酸澀翻騰，他有時候真羨慕李萬千，為人可以那麼純粹，相比之下自己是多麼卑鄙，他不敢開口不敢說自己不單純為了愛人，黑暗中肖城捏緊了發抖的右手，無地自容。
半晌，「可你很喜歡畫畫。」
「對，在我那麼多年被人唾棄寂寞的時候，畫畫是唯一陪伴我的。」
「可在畫畫和謝瑩之間，一定要你選一個呢？」
「謝瑩。」李萬千毫無猶豫的回答。
肖城知道如果自己選呢，當初如果叫自己在岳童和繪畫之間選一個呢？肖城不敢去想心裡的答案。
他甚至為剛才說教李萬千感覺到羞愧，他比不了，比不上這爽朗少年執著的愛。
「可你記住李萬千，即便你覺得謝瑩是你的全部，你也應該盡量引導她走向光，因為就算你幫她報了仇，她今後也永遠會活在復仇的陰影里，永遠得不到幸福。」
肖城想到文濤，誠懇的說著。
李萬千沒有回答，良久，肖城以為他都睡了，才聽到黑暗中的一聲嘆息。「那是不是說明，她永遠都不會忘記我了。」
肖城心裡一抖，驚訝的沒有出聲，原來李萬千全都明白，明白謝瑩不過是一直在利用他。
「師兄，明天你畫展，我能去嗎？」
肖城內心有所鬆動，但想到今天的畫面斬釘截鐵的，「不能。但我會把你的畫一同展出，那不是我一個人的畫展，那也是你的畫展。你有天賦有才華，以後，你會有你自己的畫展，你會獲獎會走向國際，會成為美院的驕傲。你記住，你是有人在乎的，你是陳教授的學生，是我的師弟，更是你自己。李萬千，你的人生還有很多種可能，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黑夜中少年拉起嘴角，眼中含淚可惜肖城看不到，他淡淡的點頭，「不管如何，肖師兄，謝謝你，你是第一個教我如何做人的人。好，師兄為了你說的那天，我會努力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