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0章牛肉成了他的執念
秦政南坐在小凳子上，裹著外套，頂著有點刮臉的春天的夜風，抽著煙，望著某個窗戶。
江勁過來的時候，帶了個小凳子坐到他旁邊。
「那裡。」秦政南指著某個窗戶。
「她之前一直喜歡趴在那裡看著我，那時候我們在建這棟房子。」
左邊的這棟房子，他們至今還沒有住進去過。
曾經的幸福美好都像是成了泛黃的照片，只能存在於歲月里。
「我嘗嘗在想，如果當年我沒有選擇跟她離婚，今天會不會是別的樣子。」秦政南自言自語。
江勁不搭話，安安靜靜的聽著他說。
「後來我打開了她的手機，我看見了她的朋友圈，有好多都是僅個人可見。」
「每一年我生日的那天她都會發布一條朋友圈，祝我生日快樂，並拍一張戒指的照片。那時候我才明白，那天晚上她送我兩枚戒指什麼意思。」
韓意眠：每一年，我都想嫁給你。
秦政南彈了彈煙灰，臉上的笑不再帶有愛意，「她的很多朋友圈都是隱藏的，她把她想我的朋友圈都設置了個人可見。她一直在想我，卻從來不告訴我，她是怕我不相信嗎？」
「江勁，你知道我在等她長大嗎？我等的好辛苦，可我等來等去，等來的卻是她的離開。韓意眠說她欠我的，這句話我不反駁，她韓意眠就是欠我的，這輩子都欠我的。」
江勁捕捉到了秦政南聲音里的哽咽。
秦政南笑了：「其實我也好奇我是怎麼能生活在這個地方的，明明哪裡都是她的影子，連我女兒都長得越來越像她。」
「那怎麼辦？」江勁忽然問。
秦政南搖了搖頭：「不怎麼辦。」
「我選的，我愛的，我娶的。」秦政南吸了口煙，「所以，我認了。」
疼，這輩子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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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們的徹夜長談過後，秦政南好像變得正常了些。
他該說說該笑笑，每天顧著給女兒補習功課，頂著女兒練習舞蹈，有空就去看看爸媽，平時陪岳父岳母待一會兒。
日子看起來好像是不錯。
但也只是好像。
因為江勁心裡惦記著，所以習慣了半夜在家裡走一圈。
十次，他有八次都能看見坐在後院里自己喝著酒。
秦政南沒有打擾到任何人，他只是在獨自的崩潰。
「江勁，我睡不著。」
江勁還是坐在那個位置陪著他，一言不發，只是當個傾聽者。
秦政南看著同個方向，「我都夢不到她，你說她是不是急急忙忙去投胎了？她怎麼……」
他低下頭，聲音沙啞哽咽：「她怎麼都不知道回來看看我呢，哪怕不說話只是看著我呢，這個沒良心的……」
江勁因為他這句話眼淚都出來了。
「江勁，我好想她……」秦政南忽然哭出了聲，「我快撐不下去了……」
認識他這麼多年，江勁第一次看見秦政南這樣脆弱無助的樣子。
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安慰。
秦政南自顧自的說：「我總能想起來當初她痛成那個樣子，她還故作堅強告訴我沒事，我親眼看著她一點點的瘦下去，後來……」
「後來她就倒在了雪地里，再也不會站起來叫我名字了。」
「她也不壞啊，性格雖然怪了點，也沒害過人啊，老天爺要收為神魔不收我的呢？」
江勁能做的就是陪他喝酒，陪他抽煙，他感覺自己說什麼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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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在過，四季會按時道來。
春天的風，夏天的雨，秋天的落葉，冬天的冰雪。
它們都很準時。
一年的時間溜走，家裡的幾個人好奇：「你今天怎麼還是做牛肉？」
江勁與秦政南又回到了曾經的生活模式。
江勁因為要去公司，所以周六日做飯，但秦政南在家裡，所以就負責工作日的飯菜。
他已經連續做了十二天的牛肉了。
不過確切的說，秦政南應該是隔三差五就會做牛肉，任何做法都有。
清燉，煎炸，紅燒，鹵煮，煲湯等。
冷冷與乖乖因為常年吃牛肉而長得越來越高，包括秦孟也是，但也扛不住膩啊。
秦政南看了江勁一眼，沒有說話，繼續去端菜。
等晚餐吃完，誰也沒再敢提牛肉的事。
這一年時間裡，秦政南莫名其妙翻身做了主人，家裡的大事小情都歸他管。
包括陸聽聞與韓星，幾點吃藥，幾號去做檢查，哪裡不舒服了是隨便吃藥還是看醫生，全部都要聽秦政南的。
不聽怎麼辦？
不聽秦政南會親自叫過來保鏢，抬著岳父岳母去醫院。
必須去醫院！
有病治病，一分鐘都不可以耽誤！
這一年還算風平浪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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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臘月二十九。
秦政南把每道菜都做了兩份，他把一半放到餐桌，一半送去了小房間。
菜都擺在了地上，秦政南拎著一瓶紅酒，開始了自言自語：「女兒每次考試都是學年前三，跟你比好多了。爸媽的身體都還好，就是有一些老年病，都不要緊。」
「家裡的花兒開的正艷，後院的菜也結了果，橙子每天都在照顧著爸媽。」
秦政南低了低頭，看著牌位上女人的名字。
他笑了笑：「我啊，還一個人。」
「你不用挂念，女兒的家長會我都不缺席的，每次我都去。爸媽生病我都全程跟著陪著，肯定保證他們好好的。」
「對了。」秦政南聲音低了低：「你應該看見蕭叔了吧？」
一個月前，蕭封臣突發心梗離開了。
突然的讓陸聽聞一病不起，好在秦政南照顧得當，快過年的時候倒是能下床了。
秦政南看著窗外：「媽媽前天難得清醒了一次，她只說了一句話，她說……」
「她說他們那一代人，馬上就要都不在了，你說時間多快呀。」
「快到我還來不及跟你回憶，就到頭了。」
這一年來，秦政南一次都沒有，一次都沒有夢見過韓意眠。
無論他怎樣在睡前想著她，夢裡她都不在。
女兒都夢到過許多次，岳父與陸意慈也夢到過，唯獨他沒有。
從去年的臘月二十九那天開始，他再也沒有見過韓意眠了。